無標題文件-21

求神拜佛

我走進廟裡頭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感應。你不相信喔，最好還是要信啦。嘿齁啊好喔，我腦海中浮現手指夾著金紙還什麼東西，嘴裡念念有詞，在神像前跳著奇怪舞步的中年婦女形象，然後旁邊的柱子上明明有廟方的公告，上頭寫著「禁止起乩」。啊那不是起乩是嗎，抱歉我書讀得少。阿民自顧自的念著他的籤詩，又自顧自的解釋著籤紙上面的意涵，我心想那是他需要尋求一個依靠的關係，外省老兵的父親，不曉得是什麼身份，而且不知道跑去哪裡的母親，至少從我們認識阿民，他的母親就是一個不存在的空缺。話說阿民的老父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一個老伯伯的存在，而是老爺爺的那種感覺了，搞不好阿民比我們高一輩也說不一定。不過阿民他家經常傳出部隊裡頭長官幹下屬的那種聲音，使得我們終究能夠確定阿民是兒子而不是孫子。只是那棟房子到底是家還是部隊，那就很難確定了。因為阿民非必要是不會回去那裡的，跟部隊一樣。於是他到廟裡去，尋找他人生問題的答案，但也有可能只是不想上學而已。

總之他從廟裡帶回了答案，多數時候是領先時代潮流二三十年的殭屍遭遇經驗談，跟他平常在考卷上填答的東西差不多，很難得分。但是阿民始終樂此不疲，我猜是從那些免費的善書裡頭看來的，雖然我家也有玉曆寶鈔，但裡頭可沒有那種殭屍道長的戲碼，而且以阿民的程度，我想他應該很難理解善書那種文白交雜的內容。總之人不會因為成績不好就活不下去，阿民終歸還是一個虔誠的信徒，活得好好的，信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多年以後我必須要考大學，而且是必須要考上大學，因為那是錄取率將近或者超過七成的年代。會在乎那種鳥事的不曉得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菁英考生為了合太醬料而重考，包含阿海在內，這些菁英不能跟最後端的阿民那種人相比應該是可以確定的事。其中必然還混雜了ㄧ些追尋理想或者單純發生失誤，比方說志願卡填錯之類的蠢事所造成的意外落榜人物，那些人是不能和真正考不上的人混為一談的。不過某些族群是不在意這種事的，反正，沒上，就是沒上。基於這樣的恐懼，於是我被帶到了一間不曉得在什麼地方的廟，本來以為會是一間正常大小的古廟，沒想到卻是一間「祠」等級的小廟。這也難怪，畢竟主神是文昌，一般在廟宇當中作為陪祀神明的文昌。後來我才知道那位文昌是韓愈，就是課本上有的那位，不是什麼倉頡、文曲星還是魁星踢斗之類的，總之就是韓愈字退之的那位韓愈。

拜這文昌的作用是什麼，其實我不是很能夠理解，可能我本身的努力，假設有那種東西的話，不能夠換取他人的信心，必須要透過燒香膜拜的方式來上一點buff，是不是有上我也不知道，總之家長感覺有上就可以了。這樣子奇怪的狀況到我考完試也還是如此，放榜前我被抓到廟裡頭擲筊，我人生當中難得的擲筊體驗，然後就只是擲筊而已，問題是旁人問的，諸如會不會考上大學之類的鳥蛋問題。這種事，不是放榜當天就會知道了嗎，現在在這裡擲筊的意義何在我實在是不能夠明白。問完會不會上，還可以問上什麼，難道那兩片筊杯，那兩片掉了漆的紅色木塊能夠回答出這樣複雜的問題嗎，答案當然是不能，笑杯笑杯笑杯，哼哼哼哈哈哈。

然而，我不信神並不代表神不信我，正如同洋人的那位一樣，我不愛他並不代表他不愛我，因為他愛這世界上所有的人，跟墨翟差不多。隔壁班同學金和，人如其名，一身金光耀眼，金髮金項鍊金戒指金錶，以及金色的座駕，蝦趴到不行，不曉得內褲是不是也穿金色的，覽趴毛有沒有順便染一染。金和年少輕狂時放蕩不羈，宛如穿梭夜空的流星，直到有一天，就是那樣奇妙的一天，他感受到了基督的臨在，或者是太太的存在，我不確定是哪一個。總之金和他從此金蟬脫殼，成為了一隻被牧養的羊，溫順、低調，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當中。

聖經對我來說跟善書是沒有什麼太大分別的東西，我不認為金和能夠讀得懂聖經，尤其是聖經的文體略顯怪異，跟善書差不多。寫在書上的時候還不那麼樣尷尬，那些佈道電視台裡的大叔，慷慨激昂的大聲呼喊要在神的什麼關愛裡吃飽喝足之類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演舞台劇，臺下的觀眾倒是很投入，跟地下偶像表演時，臺前的熱情肥宅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