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題文件-28

不鑽錢縫

阿蚊問我為什麼不鑽錢縫，因為是口語交流所以我一時之間分不清楚是前還是錢，而且我沒有主動拒絕的權力，不論對象是哪一個，我都是被拒絕的對象，這可能跟我缺乏奴性有關，這點倒是跟阿蚊不同。為什麼看到縫就要鑽呢，難道你是鰻魚嗎，還是對方是種花電信，會跟你說歡迎光臨my縫呢。阿蚊說這梗未免太低級，什麼高級低級，難道台鹽包裝上面寫高級精鹽就堪比鹽之花了嗎，而且是胎歌大不是種花電信。我說阿蚊你他媽在考學測前問我泰國人和高棉人的混血是什麼人的垃圾人物好意思說我低級，喔對了答案是泰高人，aka胎歌人，徹徹底底的政治不正確。不過在那年頭沒有那種東西，在現在可能也沒有，種族歧視只有對應黑白而已，沒有對應東南亞族群。正如我家老人時不時就不合時宜的吐出半南洋仔一詞一樣，同時還多了一點性別歧視。

好的總之不是我不鑽錢縫，而是電話那頭總是傳來抱歉或者其實不怎麼抱歉的聲音，說這份工作不需要我，不是不適合而是不需要。有次我跟著阿K去面試場合見見世面，跟往常一樣是在電梯會不自然震動，辦公室會發出特殊氣味的那種大樓裡。有個臭臉阿姐喊阿K進去之後，回頭又繞出來問我要不要一起面試，這機會來得太突然我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但還是勉強點了點頭。於是那位阿姐露出一臉嫌惡的樣貌，掏出一張履歷表給我，然後皺著眉頭說：「現在的年輕人面試都不帶履歷的嗎？」我驚呆了，褲底隱隱然有種不安感，歪歪斜斜的填完履歷表，看著貼照片的地方不知所措大汗淋漓。阿姐抽走履歷表之後只說了聲電話通知，留下失神且充滿挫折感的我坐在毫無質感的圓形雙色塑膠凳上，思考著這是否是面試的一環。

之後衝著阿K的面子，我做了一、兩個月的打工仔，沒有招攬到什麼客戶，都是上頭主管放下來的，弄得亂七八糟就算了，還叫錯客戶名字。經過主管兩三次的控場之後，終究還是收到了不適合長久待在這裡的客氣聲明。阿蚊嘲弄我的能力不足，是這樣沒錯，錢沒賺到沒關係，事情做壞了就不好了，我是這樣想的，像阿蚊那樣眼角沾著明顯已經固化的晶黃眼屎去辦事，總覺得有些驚惶，我是說客戶端。或許那是一種辛勞勤苦的象徵，總之我沒辦法像阿K面試上的那間神奇公司那樣，謊報業務資訊，把阿K吹得好像什麼藍寶石級業務一樣，抱歉我只是覺得藍寶石級聽起來好像很厲害而已，實情如何就不清楚。總之阿K看起來就很菜，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老闆老闆娘經常藉故巡場，或者安插間諜客戶試探阿K的狀況。不曉得阿K的工作到底有多少營收，值得這樣大費周章的搞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根據阿K的說法，終究只是個領鐘點的打工仔，公司甚至威脅他有其他的競爭者，隨時可以取代他的位子，要求他在試用期間和競爭者分攤工作，再憑工作表現來決定誰能獲得正式的聘任。於是阿K就不幹了，他是不吃便當的阿K。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工作也還是沒有找上門來。

阿蚊退出職場之後做了自營商還是代理商我不太清楚，總之他說不太好做。不好做歸不好做，他還是在工會保了保險，這裡所謂的保險不是一般的那一種，是那種飽含人情義理，貫徹世俗情意的那種。首先是搞定工會理事長老妖怪歐巴桑，老人家有權有勢還缺什麼？寂寞而已，好辦好辦。接下來是軟硬兼施的對付辦公室半新不舊的黑絲業務承辦人，軟的是各種飲料點心甜食，各種潮流尖端的時尚精緻美食，看起來美就可以了，可以放到社群軟體炫耀，填補那些因為缺乏伴侶而產生的空洞就可以了；硬的就得脫褲子，我問阿蚊，我認真的問阿蚊，你是對著黑絲脫還是對著老妖脫。對著老妖脫我無話可說，對著黑絲脫那可是天理不容欺騙社會誘拐涉世未深少女玷汙清純心靈的可惡行徑。阿蚊沒有接話，他望向遠方天際，我看不出他是在回味或者是哀悼。然後他淡淡的說，我叫阿文可以，叫阿雯也未嘗不可，不會有什麼損失。我把視線移向他的臀部，所以你有缺那些補助？阿蚊說了，符合資格的就可以拿，即便我不在業界工作也是一樣，假如有人問起，只要說我只是身體不好休息一陣子而已，沒什麼，那是我應得的，工會也沒反對不是？嗯？嗯？改天幫我送點東西到工會去，嗯？表現不好沒關係，要求沒那麼高，逢場作戲而已，誰不是心靈空虛的呢？不過是互相幫忙各取所需而已，日子總是要過的，懂？生存法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