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腳踝沒有扭傷,他禮貌地道謝,看見侯排的臉,突然有個念頭電光石火的閃過。
「沒事就好。」侯排也微笑,轉身離去。
「侯排!」石雨豪喊住他,快步跟上「有件事我想問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他挑眉疑惑看著他「石排,有什麼事嗎?我們邊走邊說吧。」
*
忙了一整個上午,全身汗濕,簡單的沖了水,坐回辦公桌,看一些卷宗。最近因為兩岸關係變得緊繃,不少體制上的規定都有所變更,甚至還有要從募兵制回歸徵兵制的輿論,陸軍甚至還要成立戰鼓隊,因此也無形中增加很多不必要的外務。
這時,手機震動。
「我下個禮拜要出任務,我可以去找你嗎?現在。」看著伍柏隆傳來的訊息,坐在辦公桌玩著手指把玩樂高積木的石雨豪愣了一下。
「沒辦法,現在沒辦法出去。」石雨豪無可奈何的回訊息。
「你不能出來,那我可以進去嗎?」
「進去哪裡?」回了這個訊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回了一個白癡訊息,看著訊息已讀,已經來不及收回了。
「你那裡。」他回。
「不行啦,我在營區裡。」才回完,已讀後許久未見回復,他擱下手機,腦中思考,他要去出差了,不見個面嗎?石雨豪陷入苦惱。
手機放在面前放空,屏幕上同僚、連長、下屬、聊天室的訊息不斷彈出,簡短對話、表情符號、圖片已傳送、某人的哈哈,石雨豪都沒有吸收進去。
「不然乾脆我請個假出去好了。」石雨豪再開通訊軟體,訊息送出,卻未讀未回,他凝視著手機,嘆息,抬頭,陽光灑進房裡,直到一個小兵輕敲排長室的門,他才回過神。
「報告排長,修馬桶的來了。」
「好。」他收拾手上的小玩具,走到營大門,一邊回想他今天什麼時候叫水電工了,直到看到門前,藍色貨車剛好停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穿著水電工的的藍色工作服,戴著軍綠色鴨舌帽,穿著防水廚工鞋,煞有其事的提著工具箱,從駕駛座躍落。
上一刻還回他訊息,下一秒就出現在眼前,實在是,又好笑又感動。
「哪,這不是進來了嗎?」伍柏隆得意的說。
「你在幹嘛啊...」他皺眉問。
「修水電啊。」他笑說「我不裝扮這樣,進的來嗎?」
「你以前不是教我軍營裡不是你想幹嘛就幹嘛嗎?」石雨豪挑眉反問。
「啊...我現在是水電工!不是軍人!」他抗議反駁。
「衛兵排都沒有確認身分嗎,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他。」石雨豪無奈輕嘆,然後對伍柏隆說「那你待會要負責把營區裡全部馬桶修好,剛好全壞了。」
「你確定我工具箱裡面都放水電工具嗎?說不定是情趣用品啊,你要看嗎?」
都可以佯裝成水電工曚混進來了,他實在是不懷疑他的瘋狂。
「不用。」無意識地走著,石雨豪低聲問「隆...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輕挑了。」
伍柏隆勾起一絲淺笑,跟上他,石雨豪才想起以前被他欺負的往事,不對,他原本就是這樣色色的本性...
「我知道你要工作,我只是想跟你走一小段,你上班的地方。」他說。「然後看你當排長帥氣的樣子。」
看著石雨豪,戴著迷彩小便帽,渾厚飽滿的肌肉,撐起筆挺地迷彩軍服,儘管面龐是成熟了些,眼神卻仍是純真,未曾染上世故。
「可以。」石雨豪停下腳步「但可以不要在邊營裡邊走邊摸我屁股嗎...」
走回排長寢室,石雨豪偷偷帶他回去寢室裡,關上門,伍柏隆毫不客氣的直接躺在床上,瞇著眼,窄窄的雙人床,身側仍保留著他的位置,石雨豪則坐在他身邊,低頭看著側睡的他。
「你這裡風水很好,陽光很充沛,也很通風。」他慵懶地說。
「你不覺得你穿得很誇張嗎。」石雨豪拉拉伍柏隆的衣角問,他冒險讓他入侵營區,他竟然還有心情研究風水。
伍柏隆挑眉,抬眼看他。
「真的有水電工穿連身工作服嗎?」石雨豪左手攀上他的胸埔,偷偷的解開他衣服鈕扣,拉開拉鍊,露出伍柏隆的迷人胸膛,眼光卻若無其事的看著門。
「你幹嘛啦,一直在意這個,水電工有規定要穿什麼嗎,而且片不是都這樣演嗎?」
「沒有啊,只是...水電工有那麼帥嗎?」轉頭看著他慵懶的俊顏,石雨豪不禁這麼說。
「好吧。你這次比較中肯了。」伍柏隆抬手,壓著他的肩膀,低沉孌嗓音說「躺著啊,陪我。」
石雨豪躺下,側躺,與他面對面,如此地靠近,一人穿著連身水電工裝,一人穿著迷彩軍服,彼此牽引著,數著彼此的鬍渣、眨眼的次數,臉的歲月紋理,連呼吸的頻率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要去哪裡出任務。要去多久?」他吐出一個問句,也是自己的疑惑。
「花蓮的深山。大概會去兩個月吧。」
「你到底是在做什麼?」
「其實,我是個特務,常常接一些秘密任務。」伍柏隆說「所以,我的體能才比你好啊。」
想到以前一直用體能欺負雨豪,就覺得有趣,但這八年雨豪的身材愈來越粗壯,現在說不定雨豪的體力,已經比他好了。
「什麼東西...你是不是又在騙我,亂講話。」
「如果你覺得我騙你,就當作我騙你。」
「那,你這個工作會常常出去嗎?」感覺是個常常要遠行的工作,石雨豪的心沉了一下。
「類似吧。」
「任務會有危險嗎?」
伍柏隆未答,只是搖搖頭,石雨豪不禁更靠近伍柏隆一點,貼近他的溫暖懷中。
「隆,你這八年,有跟別人交往嗎?」
「說沒有是騙人的。」低沉磁性的嗓音,有點沙啞「但我現在又走回到你身邊了,不是嗎?」
誠摯的語氣中,讓石雨豪感到安定。
「你呢?」
「只有小敏,我們交往五年多。」
「你還會想她嗎?」
石雨豪搖頭,他已經完整走完一段愛情旅程,初戀、深愛、分離,沒有遺憾,只有故事的結晶,結在自己的心中。
現在,他知道與他這份深埋在心的感情,像一列雪封的列車、一部延映的電影,一轉眼就經過了八年歲月,才正要啟程,展開序幕。
「那你呢?」
「我的都已經過去了。」他的手環抱住他,深深的擁入懷裡「對了,你都沒有事要忙嗎?」
「有啊,忙著蹭你,因為你走了就抱不到你了。」石雨豪好無奈,只好朝他的懷裡鑽。
「你要早點回來。」
「好的。」
「我等你。」
擁著他入懷,健壯臂膀環著他厚實身軀,靜的只容得下兩人的心跳,在窄窄的雙人床,卻有寬闊得能讓彼此休息的,被愛所圍繞的懷抱。
*
偌大的房間,只剩他一個人,空氣潮濕,訊息一封一封的傳來,有時卻隔了一段時間才有簡短的句子,這時他才真切明白,他又離開了,放下手機,面對獨自一人的寢室。
一個禮拜過了,下次禮拜一又會緊接來到,想念的心情依然縈繞於心,雖然,在部隊裡面也不是天天可以跟愛人見面,但透過手機仍能排解相思苦,況且一個禮拜就能見到面,還是能忍著的。
但這一道別,就不知道多久可以見到面,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兩人的親熱情仍亢奮溫熱,但見不到面的的失落卻還是無邊無際。
在深夜輾轉難眠,他拿出在台東買的那本詩集,翻閱幾篇閱讀,看見一篇關於失眠的詩,細細品讀,思念,又再他心裡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