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白癡喔，我沒有喜歡的人！」
「對，你只有很在意的人。」徐友銘拍拍他的背。「我跟你講，你三天兩頭不在學校，要怎麼知道平常有多少潛在對手？那個女生長得那麼可愛。」
楊皓承羞憤難當。「鍾宇晉你給他看張穎萱的照片？」
「閉嘴。」告密者的大拇指猛戳手機螢幕，幾乎要將之刺穿。
「原來她叫張穎萱。」青年了然。「相信我，我是過來人。你就多問她功課上的問題，不然就關心她的心情。」
「這樣就有用？」他眉間一皺。
「沒有交集就沒有機會，你起碼要當先打招呼的那個人。你們平常都在聊什麼？」
「沒有什麼，大部分是學校的事。有時候她會問我家的事、要我不要一直翹課，有點煩。」
「她在關心你……」徐友銘捏緊拳頭。
「她只是被老師拜託所以才來關心我吧？」
「現在的老師影響力有那麼大嗎？」
「也沒有，只是她就是那種乖乖牌。」
「沒救了。」鍾宇晉喃喃道，手機啪地一聲扔進紙袋群落裡。袋裡的食物受力凹陷，但他並不在乎，除了推塔遊戲，他在乎的事屈指可數。他猛力移動座椅面向徐友銘，金屬座椅刺耳地刮過地面。
「你到底是吵夠了沒有？一個禮拜來三、四次又囉嗦半天，本來會贏的都被你吵到輸！媽的浪費我課金的一百鑽。要破證件是不是？」
鍾宇晉從外套口袋掏出錢包，數鈔般將卡片摔向桌面，暴力地攤開自己。「全部都給你，想要哪張破卡自己拿。」
逐漸凌亂的桌面上散落他的各式身分，徐友銘撥開那些塑膠卡，拾起一袋魷魚腳平和地吃起來：「鍾同學，看你們年紀輕輕在外遊蕩，我作為社會安全網的一份子，當然要盡力勸導迷途少年。這一切都立意良善、合法處理，沒有其他意圖。」
「你又在講什麼屁話？」
「宇晉，你突然這麼熱情，我有點緊張？」
「幹，我真的會殺掉你。」
他伸進外套內側掏挖翻找。青年習以為常，還風涼地問是不是要襲警，原來翻出一張證件照。
「這我撿到的張穎萱的大頭照，比上次給你看的那張照片更清楚。」
他們兩人開始交頭接耳，點評再三，一個嘗試分析性格，一個一逕洩漏楊皓承過往的失常糗事。楊皓承奪物未果，抗議無效，遂轉而加入話題，負責稱讚與闢謠。
鍾宇晉對徐友銘的恐嚇大致如此：亮刀戲耍，威脅的刀鋒來勢洶洶，正要折損體膚，刀刃便滑稽地收進刀柄──一把玩具匕首，使他活像隻恣意撒歡的幼貓。徐友銘多年輔導之效在此可見一斑。
他總在此時想起細碎風言，越接近耳畔的說詞描繪得越加寫實，彷彿所有人都深諳鍾宇晉的手段，那些夙夜匪懈的騷擾、恐嚇及折磨。
叮咚，便利商店店門開闔，有人入店。三人俱抬首查看。
鍾宇晉朝楊皓承揚了揚下巴。徐友銘朝楊皓承揚了揚下巴，伸手拍打他的肩頭。他抖開那隻手，過多接觸會弄皺他的外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