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人遺願 7 讓他們獨處的幻覺

　　坐在另一側的李曉恩傾斜上身，「你和孝希姊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金允皓瞳孔晃動，「沒有啊。」

　　「是嗎？」她懷疑，他不敢相信女人的第六感這麼準。但是，那件事她絕對不能知道，孝希姊已經下了封口令。他的確有點難受，她是有權利知道的。

　　「要怎樣你才會說？」李曉恩沒有放棄，「一定要和惡魔做交易才行吧，是不是要有什麼交易或交換條件之類的？」他笑，「你電視看太多了是不是？就算是，妳有什麼吸引人的交換條件？」

　　「喔！」她抓住他的漏洞，「這就代表有事情瞞著我囉，快說。」

　　他雙手一攤，「我說『就算是』，所以沒有啊。」他堅決，神情篤定，「沒有祕密。」

　　「妳小聲點，想暴露我們的秘密是不是？」金孝希自若。

　　「你們是不是有甚麼事情瞞著我？」李曉恩開始用腦子逼問坐在旁邊的金孝希，她無所謂地看向窗外，「沒有，用一個夢來質問我太荒唐了吧。」

　　「不說，我走囉。」她作勢要離開。

　　金孝希瞪她，「妳現在敢挑釁我了是不是？」她趕緊揮手，「我錯了，拍謝。」

　　他們都穿著首府中學的制服，推開掛上風鈴的玻璃門。

　　「看樣子這個被守靈者不好管控啊。」向他們走來的余智翰笑。

　　金俊希、余智翰、余雪晏和鄭予哲就坐。李曉恩留意到旁邊幾桌的人一直往這桌打量，一桌都是高顏值的人實在是太醒目了。你們這樣很容易就暴露身分啦，她忐忑地順順百褶裙。

　　「曉恩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啊？」余智翰揚起嘴角。

　　「都看過了，哪需要自我介紹？」金孝希沒抬頭地翻著菜單。

　　一位俏麗的服務生走過來，「幫你們加個水。」「好啊。」余智翰傾身投以迷人的笑容。李曉恩懷疑自己太多心，這位哥是在和人調情嗎…太恐怖了，說不定正在用自己的透視能力打量人家呢。

　　「很吵啊妳。」金孝希把菜單推到她眼前，金允皓也把頭靠過來看。

　　「今天是要討論這次假期要去哪裡玩。」余智翰啜飲一口水。

　　一個男服務生服務生端著大大扁平的盤子輕置於桌上，是玉米濃湯。余雪晏瞄了男服務生一眼，「去東京吧。」

　　「東京很冷，而且姊妳不是去過很多次了嗎？」」坐在桌尾的金允皓探頭，「去巴里島吧。」余雪晏對他吐舌頭。

　　「投巴里島一票。」余智翰附和，「曉恩想去哪？」

　　「我嗎？」李曉恩茫然，「我也去嗎？我沒錢啊。」

　　「今年妳要和我們出國，」金孝希盯她。「蛤？」她瞪大眼睛。

　　「哥哥我有錢。」余智翰露出白白的牙齒笑。

　　「不行啦，我不能去。」

　　「妳不去，我怎麼看著妳啊？」金孝希在她耳邊壓低音量強調，「我的被守靈者，要是趁我們出國在台洩露我們的祕密，我可是要被懲處的。」

　　她面露難色，「我會保密的，真的。」

　　「不行。」金孝希斷然，李曉恩嘆口氣。

　　「去歐洲，西班牙之類的。」鄭予哲提議。

　　「或是去倫敦。」金俊希說，余智翰皺眉，「你都喜歡這種老人景點嗎？」

　　「會很老人嗎？」金俊希不以為意。

　　「孝希和曉恩說一個吧。」鄭予哲微笑。

　　「嗯…京都。」她盯著潔淨的開水想，聽說京都很美，余智翰竊笑。

　　「那就京都吧。」金孝希背靠著座椅，「京阪神都不錯。」

　　「投票吧，巴里島？」余智翰舉起手，金允皓正要舉手，金孝希朝他手一打。金俊希也舉起手，余智翰欣慰地看向他。

　　「日本？」余雪晏、金孝希、李曉恩、鄭予哲舉手。金孝希狠鄧金允皓，他無奈地舉起手。「呀日本去過很多次了，冬天就是要去南洋啊。」余智翰痛苦，金允皓點點頭。

　　「巴里島明年吧。」鄭予哲圓場。

　　李曉恩用湯匙啜飲著湯，木桌上的透明桌墊映櫬著坐在斜對面的金俊希， 他正注視著倒映在桌面上的她。她驚嚇，低下頭地舀了一大口湯送進嘴裡。剎那，她整個臉脹紅了起來，熱熱的湯正刺痛著她的舌頭，下意識吞下那一大口湯，緊接著整個食道巴不得糾結一塊，燙燙的湯折磨著食道的管壁。她垂著背，一手壓在胸前，試著減輕痛楚。

　　「曉恩，妳怎麼啦？妳整個臉脹紅耶！」金允皓瞪大著眼睛貼近有苦難言的她，他輕拍她的背。她揮揮手示意著「沒事」，孝希姊的左手緩緩把一旁的開水推向她，好丟臉死了…「謝謝。」她喝了幾口水。

***

　　李曉恩雀躍的心情隨著飛機的羽翼拉著她上升而飛翔，兩個小時的航程讓她體驗到在雲端上呼吸竟是如此奇妙的感受。到下榻飯店已經是晚上七點，李曉恩緊張地拖著行李箱打開她和孝希姊要住的房間。

　　她簡直感動到要落淚，「哇。」日式房間的木頭和竹蓆香氣、榻榻米上有個小小的木桌、拉門後兩張床。她雙手掩嘴，覺得幸福。

　　一行人又行行蕩蕩地去鬧區吃日式燒肉，李曉恩開心地看著大理石肉紋的牛五花在鐵網上被烤得滋滋作響，香氣撲鼻而來。這才是人間仙境啊。清水寺、金閣寺、電車、神戶港夜景、馬賽克廣場、琳瑯滿目的特色商店和餐廳，原是她這輩子不敢奢求的異國體驗。

　　李曉恩掩不住興奮地抓著手機，隨時準備拍照。

　　「摩天輪！」金允皓燦笑指著它，余雪晏揚起嘴角。

　　李曉恩興致高昂地跟隨孝希姊身後坐上車廂，金俊希隨金允皓身後。服務人員將門關上，摩天輪慢慢地向上旋轉。她很滿足地看向港口那一頭，一個回神想和孝希姊分享，但她只看到車廂裡剩金俊希和他。

　　她瞪大眼睛，金俊希似乎也剛回神般措手不及的樣子。他們倆個有默契地匆匆向下一看，余雪晏壞壞地向他們微笑，金孝希也很滿意地抱著胸向上看。

　　「真是的…」金俊希咬牙看著余智翰開心地向他揮手，而金允皓則一臉驚訝自己為何在地面上的樣子。

　　余雪晏輕撥她的捲髮，「一次迷幻三個人真的好累，我需要回到剛才的商場購物恢復精力。」她踩著跟鞋離去。金允皓愣，「我剛不是已經坐上去了嗎？」

　　余智翰勾著他的肩，「假的，你眼睛業障重啊。」

　　車廂中的李曉恩還沒搞清楚狀況，「為甚麼瞬間位移了？」金俊希已經淡定地倚靠著座椅，「幻術，是幻術。妳、我、金允皓都被幻覺騙了。」

　　「為甚麼，幹嘛惡作劇啊這群人？無聊耶。」她皺眉，尷尬地看著他。金俊希也把眼神撇向窗外，車廂的空氣有著比外頭還冰冷的感覺。

　　李曉恩遠遠地看到孝希姊、予哲哥、余智翰和金允皓走去露天區啜飲著咖啡。為甚麼孝希姊不跟我講啊，她無奈地看著她、沉重地嘆氣，眼神只能四處亂飄。

　　金孝希盯著那個車廂喝口咖啡，「那兩個白癡到底在幹嘛？」

　　「他們倆個應該都很ㄍㄧㄥ，不推他們一把是不行的。」余智翰趣味地笑，「金俊希沒交過女朋友沒經驗，也說不定是同性戀。」

　　「會不會操之過急，我看曉恩對他還沒甚麼感覺。」鄭予哲也盯著車廂。

　　金允皓搔搔頭，「你們這是在幹嘛，不會是故意讓他們倆個人共處一室吧？」

　　「你真是後知後覺啊。」余智翰拍拍他的肩。

　　「為甚麼？」他詫異。「不要跟這白癡說，不然到時又走漏風聲，」金孝希說，「都會漏電了，真是不可靠。」

　　金允皓尷尬地笑，「我國二才有能力，還不太會控制啊。跟我說啦，拜託。」

　　車廂中的金俊希雙手交叉地凝視一直望向遠方的李曉恩，內心感嘆著這群人也做得太明顯了，大概可以猜到八成。是老爺子的預言嗎？

　　李曉恩又低頭瀏覽著相機的照片，或滑滑手機。她痛苦地撐著，想著這摩天輪為何不轉快一點…

　　「數學不好的人，難怪推理能力這麼差。」他突然打破沉默。

　　「什麼？」她回神，「幹嘛一逮到機會就挖苦我啊。」她不悅，寧願這個人安靜地待著呢…

　　「或許這也是好事。」他看向窗外，她茫然地看著他。

　　「你們…是不是真的有事瞞著我，不然怎麼那樣說？」

　　金俊希內心怪起自己的多嘴，「沒有。」「那幹嘛講推理能力的話啊，明明就有。」她越來越忐忑，「被我抓到了吧，快說。」

　　「真的沒有。」他堅定否認，她坐到他旁邊，「我才不相信你，快說！」

　　金俊希鎮定，「妳知道我們家老爺有預知能力嗎？」

　　她懵懂，「知道啊。」「他可以預知到三個，金孝希只告訴妳其中一個吧。」

　　「不會吧。」她擔心，這就是那個祕密嗎，「剩下兩個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不會是他預知到妳和金允皓在學校牽手、談戀愛之類的吧。」他亂猜測。她一臉羞紅又困窘地低下頭，想：不會吧，該不會是那一次吧，金允皓發神經硬拉住她手的那一次…她以為現在只有孝希姊知道…

　　「可是孝希姊是只有說，金老爺是預知我發現你們的秘密。」

　　「我不覺得只有那種無聊的事。金孝希的話我都只信三分。」

　　他繼續加油添醋，「說不定你們之後會交往吧。」

　　「當然不會啊。」她趕緊抬頭澄清。

　　「可是妳臉整個紅了耶，還是他跟妳告白了、牽過手了？」

　　「沒有沒有！」她努力鎮定坐回另一側，把頭撇向窗外。

　　「那妳臉紅什麼，妳真的喜歡他？」

　　「才沒有。」她用力撇清。她絕對不會說金允皓曾提說要交往的事。

　　「交往也沒甚麼不好說的阿。」他聳肩。「說了沒有了。」她怒目而視。

　　摩天輪的那個車廂終於轉到地面，她筋疲力竭地以逃難般的姿勢走向孝希姊他們很愜意在聊天的露天區。金俊希悠哉地插著口袋走在後面。

　　她困窘地坐在孝希姊旁邊，即便她知道她已經在偷聽自己腦海中不斷地讓她困窘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嗎？」她低頭用心聲問孝希姊。

　　「沒有。」金孝希鎮靜。

　　「怎麼了，還好嗎？」金允皓坐在對側關心。

　　她狼狽，但就是不願意看金允皓一眼，「沒事沒事。」

　　金俊希緩緩地走來坐在金允皓旁邊，「風景滿美的，你們不坐嗎？」

***

　　金俊希在整理衣物，「你跟李曉恩牽手了嗎？」金允皓剛洗好澡拿著毛巾擦著頭走出。

　　金允皓瞪大眼睛，「哥，你怎麼知道的？」

　　「你們進展挺快的嘛，交往了嗎？」

　　「還沒，她好像沒有喜歡我。」他爽朗地笑。

　　「你喜歡她？」

　　他笑，「我球隊好多人都交了女朋友了，我身為校草，竟然還沒有女朋友。就覺得可以試試看，畢竟她是唯一個真正認識我的人。以後不會有多少機會遇到這樣的人了。」

　　「嗯，這樣不算喜歡吧。而且她之後就要死了，我一直覺得金孝希不應該把她拉進我們的生活之中的」

　　他收斂笑容，「可是你知道姊就是這麼固執，我們已經勸過她了不是？」

　　「和一個即將要死的人談戀愛，那是什麼心態？」

　　「不是！」他澄清，「我只是覺得，無論是把她推開或是遠離她，不都很明顯嗎？那倒不如在這段時間，讓她開心一點。姊說…等出國玩回來，她就會處理她了。」

　　「那不是金孝希的作風。我不是說她的話只能聽三分嗎？為什麼大家都這麼相信她？」他無奈。

　　「因為…」金允皓知道她總是這麼看輕自己，「我也只是想讓她開心啊，姊已經很多煩惱了。」

***

　　一群人一抵達東京下榻飯店後，又到拉麵店覓食。李曉恩開心地看著牆上的菜單，「味增拉麵，謝謝。拍謝，日文要怎麼講？」

　　擔任日文翻譯一職的余雪晏幫大家點餐。

　　冒著熱氣的味增拉麵上桌，她滿意地抬頭。她一驚，眼前又剩金俊希。

　　這次他似乎比她更快結束幻覺，他已經在拿著手機，「都不接是怎樣啊？」

　　天啊，為甚麼又是和金俊希…為甚麼老是對象都是他啊…她困窘地把額頭貼到桌上，余雪晏這是幹嘛…

　　「喂！金允皓，你們人在哪？」金俊希想會接電話的也就只有金允皓了。

　　「俊希哥，你人和曉恩跑去哪啦，怎麼走著走著人就消失了？」

　　「你去問余雪晏啊。」他盡力壓低音量，他的拉麵已經被送到眼前。

　　「我們在一家賣日式豬排的店啊。」

　　金允皓一掛上電話，余智翰爆笑，「沒想到金俊希這精明的人竟然會被騙第二次。」鄭予哲悠悠地說，「下次恐怕就不容易了。」

　　余雪晏優雅地從外頭走回來，余智翰對妹妹投以崇拜的眼神。

　　「先說好，下次換個人吧。這真的太傷腦力了，很怕有破綻啊。」

　　「這種事除了妳，別人的能力也做不來啊。」

　　余雪晏看向金孝希，「幫妳做了這麼多，要表示感謝一下吧。」金孝希不以為意地咀嚼著米飯，「妳是在幫妳自己。」她翻白眼。

　　「嗯…」金允皓有種邊緣感，「有誰跟我解釋一下發生了甚麼事？」

　　余智翰開心地咬著炸豬排，「我們開始計畫下一次要怎麼做，讓他們睡同一間房間之類的？不過，我看就算把他們關在同一間房，金俊希這麼悶也不會對她下手的。」

　　拉麵店裡的金俊希煩躁地低頭吃著拉麵，被騙兩次的確讓他有點羞愧。

　　「你是不是得罪他們啊，他們故意整你嗎？」李曉恩回想著。

　　他冷冷地抬頭，抽了張衛生紙擦著嘴凝視她，「都是妳害的。」

　　她詫異，「我，為甚麼？」

　　「沒事。」他又低頭下去吃麵，「聽金允皓說妳和他牽手了。」

　　她臉紅但強力否認，「那是他硬抓著我的手的。」

　　「妳拒絕和他交往，為甚麼？」

　　「當然是因為我不喜歡他！」

　　吃完麵後金俊希站在店門外拿著手機，「你們到底在哪啊？」

　　余智翰搶過金允皓的手機，「你們先回飯店吧，我們差不多也要吃完了。」

　　金俊希無奈地掛上電話，「我們先回去吧。」身後的李曉恩點點頭。

　　「妳之後要注意，小心被余雪晏的幻術騙了。」他們走過人潮眾多的斑馬線。「這要怎麼注意啊，根本無法堤防她從什麼時候迷幻我們的？」李曉恩努力在人潮中跟上他。

　　「我再研究一下。」金俊希走上人行道的另一端，往後一瞥，沒有看見李曉恩。他鎮定地朝一片人海望去，一顆顆黑色的後腦勺和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中沒有她。「李曉恩…」他增大音量，「李曉恩？」

　　下一秒，李曉恩從人海中擠出來，一臉慶幸地向他走來，「好險，差點跟丟了。」金俊希意識到自己的臉似乎有點嚴肅了，他呼口氣後轉身繼續走。

　　終於回到飯店，余智翰一群人剛好也碰巧和他們搭上同班電梯。金俊希垮下嘴角地站在最角落，除了金允皓的另外四個人都頗得意地站了進來。

　　「你們幹嘛老是開我和金俊希玩笑啊？」李曉恩皺眉，不解。

　　「出國嘛，總要玩點遊戲啊。」余智翰笑。

　　電梯才剛跳到目的地，金俊希突然緊抓著金允皓背包，金允皓驚訝，「怎麼了？」金俊希沉默，余智翰笑，「已經在防備了，這怎麼防備？」

　　金俊希已經盤算好了。接下來的幾天在逛淺草、台場、原宿，他不是盯著余雪晏就是緊抓著金允皓，讓他們逮不到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