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即景

上下班坐交通車，提供了很好的觀察大都會街道百態的條件，雖然爸爸主要利用來閱讀，但在偶爾想到該讓眼睛休息片刻的當兒，偏頭望向車窗外，也能與一些有趣的光景不期而遇。

上週三回家途中，在文心路郵局前等崇德路的大紅綠燈時，看見一個不良於行的殘障者，他乘著輪椅，接近一輛三輪機車，用一張衛生紙，擦拭機車座墊，再把原來斜揹的裝彩券的帆布袋套在頸子上，然後調整方位，找一個好的施力點，準備用兩臂把自己撐上機車，他的身材胖大，怕不有八十公斤，即使要離開輪椅，都顯得有些吃力。

一個穿高中制服的女生恰好經過，停下來，微笑著對殘障者說了句什麼，爸爸猜應是：「要不要我幫忙？」之類，但殘者猛力的搖了兩下頭，女生楞了會兒，僵著笑容離去了。殘者終於緩慢而熟練的攀坐在機車上，又側身去收摺輪椅。綠燈了，交通車開動，「短劇」到此結束。

李敖還在真相電視台主持「笑傲江湖」時，曾不太厚道的批評歷史學者許倬雲，說他因輕微的小兒麻痺而產生自卑的自傲心理，一次他下樓梯，旁人好心去扶，卻被他激烈的用手甩開。我們的教育鼓勵幫助殘弱者，也贊許殘而不廢的精神，但如何適時而真誠的幫助人，如何在確有需要時坦然而心懷感激的接受幫助，也是需要學習的。

隔天下班，在中港路三櫻公司大門前，又出現精采鏡頭。一個穿著光鮮的男子，把緊握著一束橘紅致瑰的雙手藏在背後，專注的朝門那邊張望，忽然咧嘴而笑，順著他的眼光瞧去，一名白色洋裝的女子正向他跑來，臉上是花的笑容...。交通車緩緩前行，那男子堅持把驚喜留到最後，爸爸脖子轉了快一百八十度，還是沒能看到獻花的一幕...但這是真實世界而不是拍電影嗎？

那對情侶其實不算年輕，看起來三十好幾了，竟還那麼浪漫，別說站在人來人往的路邊，旁若無人的等著對所愛獻上一打玫瑰，就是在夜半無人低語時，爸爸也從不曾送給媽媽任何半朵花，總以為這等場面，是夠尷尬的了，連想到都覺得不自在。

譚家人的血液裡，沒有浪漫的成份....慢著，今年的西洋情人節，三叔叔在軍營，派了兩個傳令送花給三嬸嬸，也是橘色的玫瑰花，盛開的一大朵，不過…是種在盆子裡的。「夫人！營長說每天要記得澆水，但不能太濕！」傳令捧上沈甸甸的花盆時，覆誦著長官的交待。「哇咧...」三嬸嬸接受獻花時，心裡的第一句話大概是這樣開頭的，幸好三叔叔不在現場，否則花盆可能就要「長」到頭上去了。

90.5.17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