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國際其實許多國家都在進行選舉,包含土耳其、柬埔寨、厄瓜多,以及這次介紹的泰國等。雖不是大家較為熟悉的歐美大國,但他們有些是不容忽視的區域強權,有些則能見微知著地觀察大國勢力的拉扯、這些國家的人權境況等。這次選擇介紹泰國,是因為我認為我們該更多地關注我們的鄰國,而泰國又是東南亞民主體系、經濟實力相對穩健的國家之一,更值得我們注意其政府走向。
2023年泰國眾議院普選結果
五月十四日,泰國選民在眾議院的普選中,向泰國軍事政府傳達了一個強而有力的訊息:「人民不會再接受你們的統治!」
改革派的前進黨(Move Forward Party)憑藉其改革綱領,在泰國年輕人中贏得了大量追隨者,在大選中獲得了最多席位和最大份額的普選票。超過36%的泰國人投票支持前進黨,對過去九年軍事政權的統治說不;而二十年來一直是泰國民粹主義勢力的主要反對黨為泰黨(Phak Phuea Thai)也緊跟在後。
這兩個改革派在野黨聯手,在幾十年內斷斷續續對有軍事背景的保守派造成了沉重打擊。然而泰國軍方有著不可忽視的、通過政變推翻民選政府的歷史。這場選舉被視為對當政者的正面譴責,以及對泰國軍事專制歷史的拒斥。
在過去的二十年裡,每次只要允許泰國人民投票,人們都會以壓倒性多數票支持軍權的政治對手,也就是改革派。這次投票率創歷史新高的大選,當然也延續了這一個傳統。
選舉之後的權力分配
但是,儘管進步派獲得了壓倒性勝利,目前還無法確定誰將成為下一任泰國領導人。這是因為2014年掌權的軍政府修訂了憲法,確保軍隊在決定國家領導人時擁有巨大的發言權——無論他們是否贏得普選。
🏛️泰國兩議會席位分配:
內閣制的泰國總理由共750席的參眾議員投票選出,參議院有250席,任期五年,當中大部分議席由軍方選任;這次選舉的眾議院則有500席,任期四年,當中375席由單選區制產生,其餘125席則是比例代表制產生。
前進黨及其支持者認為,如果參議院使用這項權力,不僅會違背投票箱中人民表達的意願,而且將會是被唾棄的威權制度的最後一口氣。雖然有一些參議員表示,他們將支持由前進黨領導的聯盟;但多數參議員仍因前進黨批判皇室的立場對其敬而遠之。
兩個反對黨都沒有贏得直接組建政府所需的376 個席位的絕對多數,他們將需要達成協議並爭取其他政黨的支持,以組建一個足以確保勝利的聯盟。但在選舉中贏得70個席位的第三大黨泰自豪黨(Bhumjaithai)表示,不會支持前進黨。泰自豪黨在任何新政府中都被視為潛在的「造王者」。然而,前進黨表示,他們沒有邀請泰自豪黨加入聯盟,並稱聯盟已經在眾議院擁有明顯多數。
但實際上的情況更為複雜。
例如在2019年,儘管為泰黨是當時最大的政黨,軍事派系的政變領導人巴育‧詹歐查(Prayut Chan-ocha)仍然贏得了參議院的選票,並確保了他的政黨聯盟有足夠的席位,選舉他擔任總理。
進步運動的勝利還有其他威脅。改革派政黨曾多次與由軍事、君主派系等有影響力的政治菁英組成的強大的保守派發生衝突。自1932年以來,泰國經歷了十幾次成功的政變,過去17年中就發生過兩次。據稱,所謂獨立的選舉委員會、反腐敗委員會和憲法法院,其實都是支持當權者的。
2020—2022泰國反政府示威
2020年八月,一場由青年領導的抗議運動開始席捲泰國,呼籲進行憲法改革,以控制該國君主制的深遠權力。他們的要求激勵了泰國各地數十萬人。這場抗議當時在臺灣也佔據不少新聞版面,其規模之大亦讓人印象深刻。2020年,人權律師阿農·南帕(Arnon Nampa)打破了長期存在的禁忌,在一次集會上公開要求改革君主制,從而激發了這場運動。學生領導的團體隨後發表了十點宣言,旨在控訴皇室的龐大權力,還包括削減皇家預算和廢除冒犯君主法等。
據泰國人權律師協會(TLHR)稱,自2020年十一月以來,泰國至少有218人被指控誹謗皇室,其中包括17名未成年人。其中有超過一半的案例與人們在網路上的政治發言有關,而約45%來自於一般平民的舉發。在2020年至2022年反政府示威運動期間,至少有1864人因政治參與和表達而被起訴。
👑不受歡迎的皇室:
自2016年年高德劭的老泰皇蒲美蓬·阿杜德(Phumiphon Adunyadet)駕崩後,新泰皇瑪哈·瓦吉拉隆功(Mahawachiralongkon)的各種脫序行為逐漸激起民憤。瓦吉拉隆功漠視國內各種人權壓迫事件,樂於使用保守冷酷的手段展現權威。他長年住在德國拜仁邦的渡假勝地過著奢華生活,還爭議性地擁有許多情婦,並在德國有逃漏稅的嫌疑。
最敏感的議題:皇室與軍方
民怨難平,因此進步陣營在選舉中獲得了巨大優勢。
前進黨的前身未來前進黨在2019年的選舉中贏得了第三多席位。不久之後,該黨的幾位領導人被禁止參政,法院更判決未來前進黨違反選舉財務規則並將其解散,在短期內就結束了來自未來前進黨的威脅。這也為今年投票的歷史性結果奠定了基礎。
另一在野黨為泰黨,是由泰國前總理塔克辛·欽那瓦(Thaksin Chinnawat)成立,曾為泰國國會的執政黨。2008年九月由前人民力量黨成員組成,政策綱領是追尋前總理欽那瓦的經濟政策。該黨的前身是塔克辛原來的泰愛泰黨,憲法法院於2007年五月宣布泰愛泰黨因違反選舉法而解散。
2020年,在未來前進黨解散、新一代年輕政治領導人誕生後,泰國各地爆發了以青年為主導的抗議活動,其中一些人開始就以前禁忌的話題「王室改革」展開辯論。這些呼聲讓泰國人民激動不已,將任何關於君主制的討論搬上檯面,都會面臨世界上最嚴格之一的《冒犯君主法》的威脅。許多青年領袖因這些抗議活動而入獄或面臨起訴。但還是有一些人繼續創建了前進黨,這使得軍方現在陷入了與一個將「王室改革」主題保留在其黨綱中的政黨的政治鬥爭中。
專家表示,軍方再次發動政變的代價高昂,解散一個擁有這麼高民意授權的政黨將會太過激烈,但仍不能排除這一可能性。
在五月十五日的新聞發布會上,前進黨領導人皮塔·林家倫拉(Phitha Limcharoenrat)表示,該黨將繼續推進修改嚴格的《冒犯君主法》的計劃——這是一項重要的競選承諾,儘管圍繞泰國王室的任何討論都是禁忌。他的首要任務之一是支持因冒犯君主罪而面臨監禁的年輕人。皮塔警告,如果法律不改,泰國人民與君主制之間的關係只會惡化。皮塔還表示,他希望與其他四個反對黨結成聯盟,以確保在眾議院獲得多數席位。總理候選人可能需要60天才能獲得泰國議會的認可,但這次投票表明,人民已做好改變的準備。
然而,考慮到泰國過去動蕩的歷史,這一切可能意義不大。軍方在過去已經證明,他們會毫不猶豫無視民眾的投票結果。
選票結構的改變
前進黨在過去是保守黨大本營的曼谷,於33個席位中奪得32個席位。這表示,前進黨不僅僅是青年政黨,實際上也可以吸引更廣泛的支持。前進黨的進步議案包括改革軍隊、廢除徵兵制、削減軍隊預算、使軍隊透明化和負責任,以及修改憲法,將軍隊和君主制納入憲法。
前進黨戰勝民粹主義巨頭為泰黨這件事,也意義重大。這是自2001年以來,與被罷免的前總理塔克辛有關聯的政黨,首次在選舉中失利。為泰黨以些微之差輸給前進黨,代表選民對舊政治中,民粹主義的為泰黨對抗當權派的權力結構感到沮喪。
泰國的「兩黨制」在2019年已經瓦解,但在這次選舉中更是潰不成軍。未來改革派與保守派的拉扯,值得我們關注。
讀書會討論
這次在泰國的大型社會運動之後,執政的保守派在隨後的選舉中大敗,很容易讓臺灣人聯想到近十年前的太陽花學運,當然泰國的政治脈絡截然不同,但也更引起我的興趣。
與臺灣當年雷同的地方還有,進步派主要由青年支持,兩個獲勝的政黨黨魁亦十分年輕。仁傑不禁感慨,年僅43歲的前進黨黨魁
皮塔跟他同歲。仁傑也補充,前總理
巴育外交比較親中,
皮塔在美國留學,比較重視人權,外交政策也比較親美,大選前曾經和
媒體提過:「他們曾經跟台積電的代表當面表達想增進與台灣的外交關係,希望能借鏡台灣。」
皮塔若順利當選總理,台泰關係可能會有好的變化。
我想起,現在泰國政府對台灣的不友善可能很多人有感,例如台灣提供泰國免簽予泰國觀光客,但泰國卻沒有相應提供台灣免簽。此時很多參與讀書會的夥伴提到臺灣應該也有很多來自泰國的移工,我便趁機推薦大家,想要了解國際移工議題的話,非常推薦閱讀《
跨國灰姑娘》。東南亞與台灣的外交關係,時常會影響到勞力的進出口,對產業造成影響。因此,泰國若是能夠有個開放、親西方、友臺的政府,與我們的生活絕不會是毫無瓜葛的。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