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Google 的照片回顧跳出各式的排骨便當,去年的這個時候,因為爸爸過世,我回台灣第二次隔離。
隔離期間,我不知道吃了幾次排骨飯。而且早餐是吃肉排蛋三明治,午餐和晚餐都是排骨便當,唯一的區別就是午餐和晚餐是不同家便當。一個人在防疫旅館裡,吃著溫冷的便當,夾著淚水的鹹味,雙手不停的摺著紙蓮花,在這重覆又規律的摺紙動作裡,設法讓自己不去想爸爸過世的事。
告別式的當天,我要張羅訂午餐的事,媽媽隨口說了就訂排骨便當吧,穩穩的,接受度比較高。自從隔離結束後,我再也沒吃過排骨便當,去年8月我回家照顧癌末的爸爸時,每天都會記下爸爸當天的飲食,爸爸最常吃臭豆腐,蚵仔煎,或是客家菜包,還有他最喜歡的吳郭魚湯。
小時候爸爸常煮吳郭魚湯,我其實不太喜歡吳郭魚,簡單的薑片和蔥段調味還有在收鍋時的一點米酒,就是爸爸的最愛。當我在廚房聞到這個熟悉的味道時,心裡百感交集,我第一次煮吳郭魚湯給爸爸吃,是在他生命慢慢走向終點的時候,一陣土腥味喚起了好多記憶。照顧爸爸的期間,我吃著他吃不下那另一半的臭豆腐和蚵仔煎,小時候我不敢吃的肥肉,爸爸第一個把碗遞過來,現在換成我吃他不吃的東西了,爸爸的食量越來越小,有時候他嘗了幾口就不吃了。小時候我心裡怨他毎天只會拿著遙控器坐在電視前,對我和哥哥不聞不問,也不顧家,看到爸爸日漸消瘦的身體,每天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臨,我好想念那個我曾鄙視的父親形象,我希望爸爸只要活著就好,那怕他只是坐在電視前吃個不停,對家裡的事毫不關心。
媽媽發現我少訂了一個排骨便當,我低下頭小聲的說我吃不了了,味道的記憶太強烈,排骨便當,臭豆腐和蚵仔煎的味道,都和爸爸的離開綁在一起。
爸爸,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