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中所謂的「禪讓」制度,類似現在的投票選舉,呼聲最高的候選人將接任大權,成為下一任的領導者。這與血統和身分無關,是一種和平轉讓權力的方法。
《莊子雜篇》中說:「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萬物皆種也,以不同形相禪,始卒若環,莫得其倫,是謂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這裡說的「相禪」就是替代的意思。權力的和平轉移以堯、舜、禹最為美談,千古以來,人們提及這三位君主都稱頌不已,他們成了「托古改制」的原始依據,但事實上並不是儒士口中所傳承的那樣。
在史書上有所記載:《尚書》的《堯典》《舜典》《大禹謨》等篇這樣寫到,堯在位70年後,其子丹朱不成器,不得百姓愛戴,作為駙馬的舜那時已然攝政,但仍保薦丹朱治理南河8年。直到朝臣和百姓認為丹朱不是治國之才,紛紛靠攏「賢明」的舜,讓堯也了解到他的兒子朽木不可雕,舜才以一句「天也」結束了丹朱的政治生涯,坐上了帝位。這樣看來,似乎不是堯讓位,而是舜自己取代了丹朱。所以,法家集大成者韓非子有這樣的評語:「舜逼堯,禹逼舜。」堯不得不傳位給舜,實乃舜已經完全得到百姓的愛戴,近百歲的堯又能如何呢?
《尚書》中還有言:堯使舜嗣位,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流共工於幽州,放歡兜於崇山,竄三苗於三危,殛鯨於羽山,四罪而天下服。
舜即位後,立刻除去了共工、終、、歡兜等一干堯在位時的名臣,終使天下臣服。很顯然,共工等人很可能威脅到舜的順利即位,所以他才如此排斥他們。此招「殺雞儆猴」再明顯不過。不過舜到最後也是膽戰心驚地坐著帝位,因為即將取代他在人民正是黃之子禹。
舜是禹的殺父仇人,此乃毋庸置疑的事情,所以禹治水成功後,能甘心為舜所用嗎?此時再看韓非子的「禹逼舜」這句話,頓覺其中的精到之處。雖然《史記》上講,舜南巡不幸病死途中。但戰國時魏國史書《竹書紀年》卻這樣記載:舜年邁體衰,禹於是迫舜去南方巡察,實為“放逐”,舜因此死於途中,兩個妃子娥皇、女英都不在身邊。舜死得如此孤獨,於是便有了晉代張華《博物誌》中記載的淒慘結局:「堯之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帝崩,二妃啼,以涕揮竹,竹盡斑。”
不管是《史記》的記載更符合真實歷史,還是被稱為「野史」的《竹書紀年》更貼近現實境況,總之,舜的死實則是有蹊蹺的。今天無論如何推測,都不可能再現當時的情景,又如何知道舜傳禹帝位是否有內幕的存在?
其實,原始社會除了堯、舜、禹三人是以「禪讓」名義傳帝位之外,在之前「禪讓」根本就不曾存在。從軒轅黃帝開始一直遵循著子承父位的規矩,黃帝王朝子孫相傳共傳了七君。
孔子翻遍了歷史,才找到堯、舜、禹三人並非子承父業的例子,於是以「天下德者居之」教育子弟,到各國遊說各色君主,提倡禮樂、道統。而事實上,孔子及其弟子花了2000多年的時間,實踐的一直都是希冀將君主化為聖人的治國政統,而非將聖人化為君主的治國道統。儒家的道德理想,從始至終都為君主所利用。
禪讓在儒家的道統中是上古聖賢明智的象徵,是最正確的政治的舉措。堯讓位給舜,舜讓位給禹,無疑是道統凌駕於政統的標誌。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此乃孔子一生篤信的聖人治國策略、追尋的道德理想,就連呂不韋也曾以此言暗示秦始皇的暴政即將倒台。
於是有人認為,政道合一、儒家道德規範成為政治手段,才是永久的統治之道,但可惜古老的禪讓和德治還是不幸地破滅了。
是誰剝開了「禪讓」的謊言?我們或可從魏文帝曹丕的身上得知一二。曹丕心安理得地接受傀儡漢獻帝禪讓帝位之後,脫口而言:「舜禹受禪,我今方知。」一句話揭露了古代「禪讓」背後的實質,在曹丕看來:原來天下唯「德者」居之,實則應該改為天下唯「權者」居之,誰的實力夠強,誰的地位夠穩,誰就可登上帝位。曹丕度古人之腹,雖有偏頗,但未必是空穴來風。
看天下千百年鬥爭,越是亂世,「禪讓」的戲目上演得便越精彩,在「和平性異姓奪嫡」的光環下,這些「禪讓」的神話怪圈有許多是被歷史和人們理想化了的政治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