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妙事譚【第一卷】之十五、巷內（三）

　　一片漆黑。

　　而山羌陸安琪跟警員白熙安，這兩人都沒有能剋制鬼物的手段。

若能閃開鬼物的攻擊，似乎也是種方法？

　　陸安琪起心動念，試圖以山羌夜行性的視力，找出漆黑中怪物之所在。

　　但所見甚至所聽所聞，僅有無垠的漆黑，和一片虛無。

　　豎立於磚牆陰影的巷弄，全然無光。

　　連月光都僅能照耀到磚牆的牆頭。

　　「白熙安，妳能看到嗎？怪物？」陸安琪太過恐懼，輕輕開了口。

　　白熙安的電子右眼發射出雷射，朝向前方。

　　但沒過一米，紅色的雷射光就沒了。

　　陸安琪能看得到雷射光，代表雷射光遭遇了空氣中塵埃與介質的干擾。雷射光經歷折射或反射，才能被陸安琪看到。要不然，直線行走的光，理應等同漆黑，就如同過往陸安琪店內發生火星人鬥毆事件時兩頭外星人互相以難以看到的光線互轟，只能看到攻擊結果......

　　「我也看不到，抓緊我。」白熙安回答，更強化引擎。引擎開始在漆黑的巷內咆嘯。

　　等等？要抓哪裡？這樣的聲音，不會直接驚擾妖物嗎？

　　果然，似乎響應了聲響，鬼物也有了動作。

　　光源再現。

　　又是，幽青色的光色。

　　拼裝的鬼物，依舊停留在原地，被慘青光芒照亮。

　　它滿足且咀嚼。

　　而慘青色的光源，是一朵朵燃燒且懸浮的火焰。如花朵般自鬼物身軀外的空氣中綻放，像是「冠冕」一般浮在頂上。

　　以瀆神的觀點來看，像是天使，對幽魂的細嚼慢嚥則像是某種經文。

　　巷子重新被照亮，但所見並沒有比較好。

　　此番樣態，無疑是遊戲中魔王常見的「二段式變身」。

　　「喂，看起來很不妙啊。」陸安琪悚然。她只有拳腳功夫了，配合剛學會的靈能使用，真能對鬼物產生殺傷力嗎？

　　「很不妙呢，陸小姐。」白熙安同意，再強調了一次，「抓緊我左手。」

　　「蛤？」

　　「抓緊我裝甲的左手。」

　　「幹嘛？不是要試著打敗怪物嗎？」

　　「妳看吧。」白熙安無奈地說。白熙安啟動了攻擊鈕，裝甲右掌伸出砲管，先右手食指一撮火苗，再從右手掌心的砲管噴出高壓純氧，並有時空泡沫護住白熙安跟陸安琪的方向，一道火焰熾流如龍蛇，朝怪物襲殺而去。

　　巷道內的攤位桌面​，瞬間被焚毀。

　　磚牆因有法力保護而無事，火焰如順應管道傾瀉的洪流，朝鬼物奔騰而去。

　　「耶斯！」陸安琪開心歡呼，然而白熙安的表情卻不大高興。白熙安再度強調，「陸小姐，快抓住我的左手，快！」

　　聽聲音很緊急，陸安琪半信半疑地抓——

　　抱歉，牠只是一隻山羌，沒有手指，好嗎？

　　「我沒手指啦！」陸安琪沒好氣地說。

　　就在陸安琪在那裏吐槽時，火焰也消失了。

　　照理來說，作為被純氧加持的烈火理應高溫到靈魂結構都難以承受，但鬼物卻絲毫無傷，甚至紅色衣服顯得更加明亮。

　　怎麼回事？

　　「火浣布，火鼠皮毛做的，可以防火。剛才看女巫巷的女鬼都穿著火浣布。」白熙安解釋。「妳沒手指也可以勾住我的裝甲手臂。」

　　「裝甲那麼滑，我怎麼勾......」陸安琪吐槽到一半，慘叫了起來，「......得啊啊啊啊啊！」

　　因為鬼物避火後，飄移而來。

　　眾多面孔組成的鬼物吐出青色的靈焰，反倒朝她倆激射而來。

　　「幹！」陸安琪尖叫。

　　「諾，煩吶。」白熙安左手裝甲一探，輕鬆抓起陸安琪，把她身子夾到裝甲的左腋下。裝甲瞬間噴射，瞬閃。

　　白熙安左右閃躲，閃開了青色火苗。

　　然而鬼物與她倆的相對，卻無論如何都閃不開。

　　像是面對面的行人總是莫名閃到同一邊一樣。

　　所以，白熙安與陸安琪，只能被迫與巨大鬼物面對面。

 　　「鬼鬼鬼鬼鬼！」陸安琪被夾在腋下，瘋狂尖叫。

 　　阻擋雙姝去途的鬼物，更讓兩女心底共鳴出幽幽的嘆息，使得白熙安一時呆滯。

　　鬼物好整以暇地留在三米遠，完美擋住白熙安的去路，並再度吐出以青焰為基的法術攻擊。

　　幽螢色的火，份量比剛才還大，且有了形體。

　　某種「生物」，自鬼物的「嘴」爬出。

　　在「冠冕」的照耀下，原本不定型的螢色火幕，凝聚成一頭惡虎之形狀。

　　惡虎直撲而來。

　　白熙安向左後迅疾一撤，退守電線桿後方，更讓引擎加速，順勢上牆。試圖透過巷內公設來阻攔法術。

　　但白熙安太天真了，女巫巷是屬於女巫的。哪怕女巫們變成厲鬼了，女巫巷，還是女巫的。

　　作為女巫們的法術，幽螢火虎無視障礙物，不受女巫巷保護公共設施的法術制約，逕自穿透的電線桿與磚牆，直線往白熙安的胸口撲來。直線距離，必然小於三角形的兩邊。

　　本來希冀阻攔法術的白熙安根本閃不過。

　　太快且太近，來不及再施展攻擊，只能瞬發時空法術。

　　但對這虎形的靈火毫無用處。

　　虎一撲，雙掌按上胸前。

　　「變態！」白熙安怒吼。

　　所幸裝甲只是頓了一下，擋住了火焰的燃燒。

　　趁著虎形法術還在白熙安胸前，白熙安讓裝甲五指的指尖放出焊接用的火芒，像是匕首般橫刺，準備攻擊法術核心。

 　　但術法生的青色火虎似乎早有預料，向左下撲去。

　　白熙安的裝甲左臂夾著陸安琪，沒有防護！

　　白熙安在牆上連忙後退幾步，後退跳下牆，右手火芒在前瞄準法術虎影。但虎影突然消失了。

　　隨之而來，卻是飄移而來的巨大鬼物——

　　——擒抱。

　　環抱輕飄飄的，看起來如同絞技，毫無力道，把白熙安整個裝甲跟被夾在腋下的陸安琪都擁入懷抱。

　　這卻讓裝甲發出逼逼逼的叫聲。

　　銀白色的裝甲上，開始出現黑色的紋理，並發出喀喀喀的聲響。

　　火焰冠冕的幽螢青火發出慘嚎，超越靈魂能承受的痛苦襲擊了白熙安的大腦。

　　而陸安琪更是沒有裝甲，直接被鬼物擁入。

　　但陸安琪沒事。

　　不但沒事，甚至還意識清醒，一點兒傷害都無。對應白熙安的裝甲被傾蝕且危險迫在眉睫，陸安琪閒暇地非常過分。陸安琪疑惑地問：「妳沒事嗎？白小姐？」

　　「還沒事，裝甲沒破就沒事。」白熙安試圖鎮靜，忍著魂魄的劇痛詢問：「妳怎麼沒事？」 

　　陸安琪很困惑，說：「我也不知道。」

　　陸安琪身上，銀白色的裝甲變成黑色，開始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

　　此時一道手機響鈴響起，在厲鬼環抱的絕望夜晚，顯得十分突出。

　　絲毫無事的陸安琪在裝甲的腋下左顧右盼，發現手機聲響來自裝甲。用蹄敲敲白熙安的裝甲，「喂，妳手機響了。」

　　「不要敲！」白熙安急促叫了出來，但太遲了，漆黑化的裝甲像是被敲碎的蛋殼，碎裂開來。

　　破滅的裝甲碎裂開時，陸安琪背朝下從裝甲腋下摔落地面。「幹！好痛！」

　　陸安琪仰著頭，看到白熙安手裡攛了幾根頭髮。

　　如蛋殼碎裂開的裝甲使得白熙安直接暴露在鬼物威脅下，半虛半實的鬼氣趁著裝甲破碎而洶湧灌入。

　　白熙安喊道：「疾！」

　　喊完後更吹氣。

　　頭髮瞬間化身成剛才她們所見的鼴鼠神巫。而且不只一隻，五根頭髮對應五隻小鼴鼠。 

　　五隻小鼴鼠在半空中萌萌地揮動爪子，放出利箭般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