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陣子確實不快樂,不快樂時才發現自己除了工作往來的人,真正的朋友很少。
而在工作上,人會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因為他會想到你這人之於他的工作有無加分的價值?這可以說還在衝事業的階段才有的心境。
我這年齡,之於社會,或是大多數人之於社會都是平凡人。
回想起考完大學便已經和妹妹一起到電子工廠當女作業員,那時的大家都在想辦法幫忙家裡,大一時沒有家教經驗,便誆人說是大二,有了一年經驗,等到真正大二時,便理直氣壯地告訴人,我大二了。大四將畢業時,我提早了一個月就業,原因是趕在畢業潮之前夕,找好自己的位置,果真如此,然而同學也沒有因此而慢找到工作,回想起來,我太焦慮了,焦慮自己無法自立,甚至會連累家庭。
於是,在企業經營不善的當口,我被待了13年的企業資遣了,領87萬台幣退休金回家,在那之前我便已知道裁員將輪到自己,潛意識感受到冷落,有意識感受到環境的敵意,
撐了兩年,終於決定離開這不善的人事物,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傷痕累累,包括多年前婚姻結束的餘緒,孩子遠洋念書的牽掛,孤身一人在家。
那是疫情開始蔓延的時候,不只我活得很糟糕,全世界的人都活得很糟糕,孩子中斷學習,回來台灣找不到工作,只能到打電話推銷線上英語的公司上班,一天要打300通電話,沒完成的話,隔天累計,績效是這麼計算的,而他的同事是社會底層,搏感情又仗義,道上情誼相當感人。母親的病體逐漸加重,家人之間的情感也在發酵,各人有各人的家庭與孩子要煩心,幾輪線上面試終於找到台灣以外的工作,一連串檢測陰性或陽性的診斷單,接種疫苗的黃卡,去程25+7+7的隔離,在旅館房間的見方之地,度過一次又一次的關住,回程經常在14-25天當中,接受與準備,那是四年前的自己,多麼堅強,沒有考慮到快樂與否,因為人與人之間使用口罩有距離才安心交談,初識者不使用握手禮節,使用手肘互頂,拼命洗手,防護衣穿著登機,當有個巨大的恐懼橫在甚麼情緒、情緒、不快樂或是疾病,都退位給病毒。
疫情過去一年多了。人們很快不記得當時的恐懼,找篩檢站的排隊與抱怨,學會了許多平常不會使用的手機軟體功能,也增加了很多獨處的時間與空間,後來友人提起她朋友的先生在美國當工程師,很優秀的人,去世於疫情中,才想起這疫情剛過去不久,卻恍如隔世般隔閡。只當一個故事聽聞,無人繼續問他的妻子如何度過悲傷? 有孩子嗎?孩子需要輔導失去父親的創傷嗎?工程師的母親呢?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際遇,讓人掬淚?
當我們開始關注自身一些小小的不愉快時,卻聽見癌症患者如何形容緊箍咒的加身,如孫悟空逃不出唐三藏掌心般的感受,看見事業成功的漸凍者習慣急性,等不及電梯的來臨,如今只能漸凍等氣切的無奈,而這類患者全世界有五十萬人,我意識到人多少有些不快樂的疾病,不是選擇拿起甲十字架,便是沒有選擇地拿起乙十字架,無論你開心不開心,要與不要?生病,是提醒我們從感冒到死亡有很多的病因,有時是2-5種病的加身,幫助學生走出大山的張桂梅校長,每日23顆藥便是案例。
如果不需要吃藥,便是平安喜樂。
如果身體有好一些,便是神明保佑。
如果能在部落格敲字表達,便是自在如意。
曾經因為撿到一顆蝸牛殼而欣喜了一天,隔天看見一朵艷紅的朱槿而感到生命的奇妙,
誠如蔣勳由佛法角度說的人與花的相遇是場緣分,安排好的。
年輕時不信命定論,年紀大了相信是不想爭辯,只想靜好,有種隨命運安排的念頭。
多年前的學生生了病,他說他經過電擊治療幾乎忘了我。我細說我與曾他交談的細節,逐漸地他想起來有這一回事,我問他好嗎?他說還好。沒有抱怨同學友人的排擠,以及自身的不適與遭遇,顯然,他的病與父親離開家庭,有某種程度的關聯,我只和他說,會好的。只要你認為自己會好,沒有人有資格議論你的病不會好,因為身體是你的。
接著,我用理性的口吻告訴他,每當你有不快樂時,記得三件事,去走路或跑步運動,做些事轉移注意力,事情發生了正向思考。之後,我又分享了在網路看到的圖表,現實和理想呈現低到高的階梯變化,中間不管幾階,它的名字是行動,行動是時間的腳,早上的太陽和下午的陽光不一樣,我們不行動走走或改變思維,注定年年相似。即使經過疫情以後,我們變堅強了,環境的回溫,我們如蝸牛縮回自己的舒適圈,望著去年夏天的土色空蟬殼而興嘆。
距離是件好事,太貼近或太冷漠都不是好的事。這是疫情教會我們的事。
會好的,只要你這樣去實踐自己的信念,這是歲月教會我們的事。
沒有人會時刻關注你,別再鑽牛角,這是跌到谷底發現的事。
工作是為了生活,生活理應往正向思考併行動,無論行動多少,我這樣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