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紀錄03—荒腔走板的連署活動
事件都過了半年有了，前陣子挺吸引人的高薪打工之「連署工作人員」一度成為話題，招募過程包含電話訪談、團體遠端面試跟說明工作內容、確認政治立場是否影響工作意願等等，當然還有保密協議要簽，就在人力公司寄出我錄取的mail一個月後，我才在垃圾桶裡找到該封郵件，我還是私訊了一下HR問他還有沒有需要，最後也算是有如願的參加（但也就沒幾天）。
教育訓練非常強調個人資料保護
在我們面試時就先有工作內容的說明，也能說是教育訓練，所以過程就一小時左右，當然是不支薪的，雖然我很納悶為什麼會有面試跟教育訓練一起的狀況發生，也許就是為了省成本吧。
因為關係到「老闆」的政治形象，所以當時是非常嚴格的強調「不強迫、絕對做好保護個資的SOP」，原因很簡單，怕被攻擊、被質疑（畢竟誰真的關心別人的資料外流）。
而一切的問題，都從業績而來。
我在活動結束的前一週才上工，當時只一直聽到內部的督導在說要給老闆面子，所以必須要衝到一定的數字。他們的執行方式就是：業績制度。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連署是有業績壓力的。
堅硬的裙帶關係造就有共識內定的業績獎金
督導及督導朋友、常駐且好控制的工讀生會建立自己的親信團隊並且開立群組，督導就會為這一類特定人士爭取福利，但實際付出勞力的是所有工作人員。
資源分配不均也顯示了老闆本人這一輩子的人生寫照。
業績制度確切的執行方式實際上是說會有個人獎金，也就是如果你一個人在六個小時內達到業績目標（可能是30份之類的），就能得到額外的收入。而事實上，連署活動的行動是組隊的，一個人不可能好好的完成。
為什麼這樣說？這得說到簽名連署流程：
- 首先，站在路口會邊走邊問有沒有民眾願意連署。
- 如果有人願意，就要把連署的紙拿出來請他填寫資料（因為有嚴格審查的行政區，所以一般會是工作人員填），並且下方要簽名。
- 再來，必須借到身分證，標準的SOP是：放進有「僅供連署使用」的透明裝置→翻拍→使用藍芽連接攜帶型列印機印出來→貼上
- 最後如果是用自己手機拍的照片，要在民眾面前刪除給他確認。
也就是只會是一群人一起達到業績目標，但只有一個人領錢的狀況絕對會發生，出發前督導會話好大餅，但周邊的人都跟我說「不用想了啦！拿不到啦！」，只要觀察一下，特別積極的同事就會是所謂得到獎金的特定人士，大家都是派遣，當然是有督導制度，而這一群人可能原本是做某一行自由業的「朋友」。
雖然大家都是打工仔，卻形成有趣的舉報文化
而我為什麼會寫出這篇文章，是因為在第四天結束行動後，同行的同事先去接了電話，回來是面有難色，他只跟我說了「有人在搞小動作」，接著就馬上換我接到了派遣公司的電話。對方開頭就問：「你覺得你今天的工作表現怎麼樣？」
『怎麼了嗎？我今天就跟過去幾天一樣啊！』
「你有很用心、很努力地去讓民眾連署嗎？」
我開始不高興了，連署是自願的，當初的教育訓練是寫假的嗎？現在是什麼意思？
『你認為哪裡沒有做到我該做的工作，你就直接說。』
「一起的同事說你都跟另外一個男生在聊天。」
我當場爆炸了，我走到連署站的門外開始一連串：『三件事情。』
『首先，你自己去翻我的班表，我今天才上班第四天，我根本誰都不認識請問是要跟誰聊天聊到很開心？第二件事，你剛剛質疑的有沒有讓民眾連署：喊連署有、問民眾有、也收到很多份，如果你要的是像你所謂"很認真的"同事，問能不能加民眾的LINE、別人說沒帶身分證就叫對方打給家裡拍照傳過來，那很抱歉，這個工作我做得很差：D』
「沒有...我沒有要你這樣請民眾傳身分證...」
『我還沒說完，如果是因為業績獎金，擔心我跟另外一個男生去分那個女生的錢，搶他功勞，那也太瞎了。』
「業績獎金的事情我這邊都不知道...」對方開始有點錯愕。
『所以你因為有人跟你說我們沒在認真工作，你就打給我？那我今天看誰不爽我都可以找你講？』
「確實是這樣。就是如果有問題我們都要跟當事人確認，然後要好好改正。」接著對方就開始說他每天處理這些其實也很煩，他說可以幫我調離原本的連署站。
抱歉。這是誰想出來的方式？不覺得很愚蠢嗎？
後來得知業績獎金應該是老闆團隊底下的主管自掏腰包弄的，然後佈達給督導之類的，所以跟派遣公司事沒有關係，不過舉報制度充分的展現我看誰不爽就舉報誰的溫馨設計，並且核實方式是找很多人交叉比對，卻無法提出事證，展現「三人成虎」的社會風範。
也許一輩子沒有當過管理職，特別眷戀權力
大家都是短期工，但絕對可以在這裡追求到畢生沒有的成就——享特權以及指揮人，無論你是不是連基本常識都沒有，只要懂得靠關係。觀察下來，會在固定地點的很多是一起揪團來的中年女性，這裡的職場文化就莫名形成一種提供喜歡搞小團體的人互相取暖，整體來說是提供給平常成就感缺乏者不錯的救濟站。
從第一天開始，我到的連署站點就是有一個人負責指揮，後來我才聽旁邊簽了半年的督導說：「哦他哦！他其實跟你們一樣是工讀生啦哈哈哈！」
後來，我調換了連署站，就遇到了舉報事件，那天出發前，舉報的當事者就是很安靜地出發，一到定點之後就是開始一直說希望怎麼怎麼做，我們都心知肚明：保護個人資料絕對不可能是跟民眾加LINE請他傳身分證「正反面」。
為了業績，放棄個人資料外流的隱憂
連署書上需要填上戶籍地址，但因為業績壓力所以趕時間，會乾脆拿到民眾的身分證就把正反面都拍下來，然後回到站點，用LINE把身分證的照片傳給督導，在從影印機列印出來。（想像一下轉了幾手）
原本翻拍照片都還需要使用連署專用字樣，但太麻煩了就被省略，因此存檔在工作人員手機的經常是沒有字樣的。
也是為了業績，自願連署變成強迫推銷
我稱之為「愛心筆招攬模式」。
一群人圍著一個人用盡方法讓對方妥協，不枉費老闆大業務的出身背景。
方法大致上就是先跟民眾說簽名就可以，再說地址要看身分證的後面抄，等到民眾拿出身份證才告知他要拍正面照（甚至沒告知是被看到的時候民眾說不要就抽走然後離開）；沒帶身份證也沒關係，問看看手機有沒有存照片、或是加LINE請他回去回傳、請家人現場傳給民眾，民眾再讓我們翻拍。
再來就是塞很多文宣品了，很多長輩是不好意思拒絕的，他們最後的掙扎是把文宣品退給我們。
隱藏在業績背後的各種小動作
上到主任說可以讓民眾重複簽署衝數量、下到帶回來的連署書上沒有簽名也會再補上身分證影本的時候發現已經簽好名了。
除了路上帶回來原本沒簽名的連署書多了簽名這種靈異事件之外，也接受民眾離開連署站在外替家人簽名，最後也進展到直接在我面前這樣做。
「你這個寫錯了要回去重填，不然就算做廢。」同事跟拿了一疊連署書的民眾說。
民眾面有難色：「可是很遠欸這樣好麻煩！不然我幫我爸簽名啦！」
「好啦我幫你填！阿你簽名齁我當沒看到。」
我太驚訝了！觀察四周，所有人默許...看來是台灣民主觀念極具人情味。
為了業績，室內工作也要出門
原先是固定一個站點，但礙於業績壓力，只好去路上圍攻民眾，同事們互載，你載我、我載你，而確切要去哪裡當天才會知道，曾經有督導跟部分同事對這件事情反映「要釋出車禍或什麼的誰負責」，但依舊沒有被重視，況且是派遣公司，大家也沒有辦法期待老闆會負責什麼。
『你後面可以把我的班都拉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