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情慾公園 (上)

2024/04/17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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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中,我常走路。不知道去哪裡時,只要經過巷子裡的小公園,我就進去;有長椅,我就坐著。進去出來、出來進去,即使是最近午後炎熱的高溫,只有我一人在公園晃蕩,只要經過,我就坐一下子。

我第一次幫他手淫是三年前的夏天。                        

在女孩們偶爾厭惡地討論男友如何渴望自己幫他手淫或口交,又一邊暗自痛苦於無法從男友身上得到真正的性愉悅,我曾經樂此不疲地幫我的男孩們做這件事。我幾乎從不拒絕。也曾有過好一段日子,我的生活完全沒有性渴望,那是沉寂而毫無生氣的日子,可怕亦安靜。我幾乎從不拒絕。看到他們卑屈、哀順的表情,因為我或我的身體而興奮衝動,使我感到滿懷柔情。無論是不是因為我,我喜歡看到他們那樣,搖搖晃晃如一池春水,令人充滿遐思。


其實,我對「愛情」頗為忠貞。其中我最喜歡的那個、也最慘烈的,就是安信。


安信比我年長,我們在同事家中的聚會相識。初看到這個男人眼睛黝黑、亮晃晃的,些許不懷好意,對女孩有些過分體貼。看到他,我就知道,就是這個男人了。他問我要喝什麼,喝酒,還是可樂,我只和他要了水。


一個星期過後,午休間他穿越炎熱的小巷,從他的公司踱步到我這來。巷子裡樹影碧綠幽暗,我知道他會走哪條路,每次想到那個午後,我總幻想著他走這路的背影。他輕輕來到我當時上班的小辦公室門外,就隱身在安靜的民宅區。離開平日一同吃午餐的女同事,我們並肩走向附近的公園。他沒說什麼,只稱讚了我那天穿的襯衫好看,我問了他幾個問題,那些回答我都不記得了。到了公園,蟬聲喧囂,有兩個婦女帶著幾個小孩在玩耍,後來就離開了。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們兩個都不知道。他自然地引我至狹小的公廁,廁所的外牆壁上覆滿青苔,感覺許久沒有人使用,沒有什麼特殊的氣味,有種與世隔絕之感。


我倆並立於一間公廁之中,我沒有提出任何疑惑。他望了望我,似乎有點悲哀又有點釋懷,說:「幫幫我吧。」


我拉下他褲子的拉鍊,射精時他抓著我的左手臂使力。他低低的喘息聲被夏蟬叫聲給淹沒,射精後,我沒馬上將我的手移開。我看著那神祕的男性器官,宛如自有生命。一會後,他才叫喚我,請我幫他擦拭。離去前,他吻了我。他用一種乾澀而不願透露情緒的聲音說:「妳是一個好女人,真的。」是的,如他所說,我是一個好的女人。從那次之後,在路上,以不同眼光看我的男人似乎多了,也許是我心理作用,我感覺精神更好,情感更豐沛。


安信又來公園找我幾次,仍沉沉默默地。幾次他褪下我裙下的內褲,要求我坐在他上面,我照做了,他看來痛苦又愉悅。不久他抵達高潮,我們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好在那時蟬聲仍震耳欲聾。也許有些經過的人聽到了,我們離開公廁時公園總是空蕩蕩的。我就這樣餓著肚子回到辦公室,臉色微紅,胡亂安靜地開始下午的工作,什麼人也沒有問過我。


幾次中午安信沒來時,我想起他,趁眾人都在午休和外出時,在公司的廁所自慰。自慰地很舒服時,我想著和他的結合,也想著取悅自己。也默默想著我都有吃避孕藥,我並不想要他的孩子。


安信終於傳來簡訊希望我們在晚上見面,我去了。在旅館房間中,我們喝了酒,聊了多一點。聊到大學時我想當個寫字的人——可能是記者或作家,他說他也想過當記者,但他現在是一名公務員,每天早早下班,錢多事少。依他的能力,他可以做得更多,他說他不知道,現在這樣也不錯。幾次他抱著我側身睡著了。他赤裸的陰莖抵著我的臀部,半夜和早上時常又興奮地醒來,再度進入我,我們充滿慾望地擁抱,再度疲倦睡去。我未問過安信是否有女友,或者已經結婚,為什麼要和我偷情,就只是等著他的簡訊,然後沉淪性愛。


當時我並未主動聯絡過他,即使我常半夜寂寞地想他想到無法睡去。偶爾我會寫一兩封信給他,內容多半是生活瑣事,在公司偷閒打的,就這樣寄過去,自己也從不再看。他有的有回,有的沒回,回信多半簡短,僅幾句:安心,多休息好好上班。有一次我感到絕望,在下班之前寫了封長信給他。都是我自我的苦惱,並未提及他太多。那時他和我聲稱要出差幾星期不能見面,當天半夜我收到他的信,寫著:妳很好,是我耽誤妳。此後我就不再寄信給他了。我想起他時常稱我很性感,摟著我說,沒有多少像妳這樣的女人。有天我從同事那邊間接知道安信家裡經濟狀況頗好,他似乎和我說了不少謊,但我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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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子,女性,台北人。小說、詩創作。著有台灣第一本NFT書長篇小說《石像的復仇》,由香港作家董啟章之品牌「董富記」協助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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