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七七【21】價值二千萬的字條

  深夜，沈初二跟隨地址找到這幢舊唐樓，蹭着那條狹窄崩爛的長樓梯，頭上電綫凌亂得像蜘蛛網，直至頂層五樓。

  來到門前，已傳出陣陣酸酸甜甜香氣，是西檸軟雞的味道。沈初二整天未有半點東西下肚，不停在吞口水。開門迎接的是棉花糖。

  「你有口福！子牙正下廚！」

  看到穿着圍裙的張子牙，沈初二呆了半刻。穿圍裙的邪門殺手，他想也沒有想過，加上張子牙滿面笑容，更令他意外。

  「雪櫃內只有這些，只好煮得簡單些。不竟個多月沒有回過來，可用的食材真的有限。」

  事實上，枱面上已放着三餸一湯。

  棉花糖把他拉到桌前：「先坐好！零，很快便到。」

  沈初二無法理解，邪門殺手竟然容許一個警察踏入他家門，還讓他成為座上客。

  不一會，已經人齊。

  他望望鄰座的松本零，對方全神貫注在眼前的美食，喜悅的眼神，令他很陌生。當熱騰騰的白飯放到面前的一刻，松本零已急不及待起筷。

  「你這個人真沒禮貌！主人仍未坐下就搶着先吃！」棉花糖對着松本零就是不客氣。

  「妳可知道我多久沒吃過子牙煮的中菜？」松本零邊吃邊回應。

  「沒有新鮮食材！大家將就將就！」

  笑容可掬的張子牙除下圍裙，坐到沈初二的對面，見他依舊呆坐。

  「不合胃口？」

  「不！怎會！」

  其實沈初二的口水已幾乎流出嘴角。

  美味一桌，可以製造出一屋融洽氣氛。每個人的視線、話題，都離不開可口的飯餸。

  「椒鹽排骨！鬆軟、香脆、惹味！在外間就是吃不到……」松本零夾完一件又一件。

  「三色蒸水蛋是我至愛！伴飯一流！可吃三大碗。」棉花糖笑得咪咪眼。

  「一入屋已被西檸雞吸引住！太久沒吃……我從未吃過這好吃的西檸雞，酸甜恰到好處，外脆內軟……」

  沈初二竟然為一碟西檸雞而滔滔不絕，跟他呆板陰沉的外表格格不入，完全是另一個人，各人不禁偷笑。

  愉快的用餐以香濃的咖啡作結。

  「是巴西口味。子牙的摯愛。」

  棉花糖放下咖啡，各人都沈醉在瀰漫一屋的香氣。張子牙趕緊清洗廚具碗碟。

  「只懂吃！不懂幫忙洗碗！」棉花糖視張子牙家是她的主場，又去刁難松本零。

  「我的功能不在此。只有妳甚麼也幫不上忙，去洗碗的應該是妳！」松本零不示弱，正打開手提電腦，為他的搜尋報告作準備。

  「子牙喜歡自己洗！他說有始有終的廚師，才是好廚師！」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似在爭吵，又樂在其中。沈初二邊看邊笑，從未如此輕鬆自在。

  「進入正題！」

  再次脫下圍裙的張子牙，變得認真嚴肅。

  沈初二把見過智叔和女看護的過程說了一遍。

  智叔神智失常，只可估計他收受了陸氏兄弟的賄賂，去消滅邪門殺手。對尋找主謀，沒太大幫助，就此跳過他。

  至於女看護……

  「她堅稱沒有做過傷害陸老爺的事，只是多給了他牛黃素和咖啡因，令他看起來精神些。也是陸老爺的要求，因為他一直都要展現強勢，從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她這番話不需要懷疑。」

  「對於那二千萬，她又如何解釋？」松本零早前查過她。

  「二千萬？」棉花糖瞪圓眼睛。

  沈初二：「對方只有一個條件，就是確保陸氏兄弟收下他的字條。」

  「字條內容是甚麼？」松本零。

  「一個地址，就是我們早前去過那間小白屋。」

  「甚麼？只不過是傳遞一個地址，就可收二千萬？她竟然覺得全無問題？沒有起過疑心？」棉花糖就是忍不住插嘴。

  「她答得很爽快，是個直腸直肚的人。『陸老爺大時大節給我的利是，都以萬元作單位，有錢人對數字的概念，不是我們這些凡人可以理解！……可能對方覺得，能夠跟陸老爺攀上關係，好處更多更高呢？』她那番話，絕對發自內心，全無弄虛作假之嫌。」

  「但為甚麼她要逃走？」松本零咬住不放。

  「不！她不是逃走！她的機票，半年前已訂好，只是放假，而且是與家人同遊。加上翌日暫替看護亦有上班，但陸老爺卻已身亡。」

  「那個要她傳遞紙條的人，她如何描述他的相貌？」

  張子牙一直耐心在聽，終於開口。

  「對方自稱『大師』，能替人改運續命。他戴着氈帽、太陽鏡、口罩，穿着大褸，中等身材；從聲音估計，是個中年男人。」

  「全身包到冚的『大師』，根本沒有可以辨別的特徵！」松本零。

  「不！她說對方行走時，會發出嘎吱嘎吱的怪聲。我懷疑是義肢之類的裝置。」

  「義肢？」棉花糖。

  輪到松本零展示他的資料。

  「可疑人物有三個。但沒有一個是裝着義肢的中年男人。」

  「你先說來聽聽！往後再分析！」沈初二。

  「第一個是伍福，鄉紳都叫他伍伯公，年屆九十，比陸老爺更年長，地位及影響力卻次於陸老爺，是北區發展會議的副主席；陸老爺一死，他竟然即時把陸氏兄弟從委員中除名。家族之間不和，很明顯。而且在瓜分利益上，他現時最有利。」

  「一把年紀還貪圖名利！可疑！」

  棉花糖的註腳不受歡迎，松本零怒瞪她一眼。

  「第二個是伍蛇，是伍福次子……」

  「好怪的名字！」棉花糖說完後即時掩嘴，阻止了松本零發難。

  松本零嘆氣，因為要多作解釋。

  「伍福原有四個兒子，每一個都以出生時生肖作名字，分別是伍龍、伍蛇、伍馬和伍羊。長子伍龍，是伍福最疼愛的兒子，可惜孩童時已病逝。次子伍蛇，小時候已經是聯群結黨的小惡霸，有社團背景。三子伍馬，年少時遭伍福趕走，指他是掃把星，不祥之人。四子伍羊，性情溫純，是個音樂人，出國留學離家後，一直身處外國。」

  松本零不耐煩的偷瞄棉花糖，棉花糖卻露出滿意的笑容。

  「可是伍蛇仍在監獄服刑，與外間聯繫亦不頻繁，只是因他有黑社會背景，所以才列入可疑人物。他是符合女看護所說，中年男人的條件，可是身體健全。」

  張子牙皺起眉頭。

  「第三個其實就是貼身女看護，聽過沈初二的偵訊後，已經不需再嫌疑了。」

  沈初二想了想：「沒有一個是懂得魔法或道術的人？遊艇四十九條人命，明顯是人祭儀式。自稱『大師』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施法者。」

  張子牙深深吸了口氣。

  「其實我找你加入的主要原因。」張子牙望向沈初二：「是因為我相信……主謀完全不懂魔法道術！」

  註：牛磺酸（牛黃素），有助降低血壓、降低血糖，促進生長激素分泌，增強體質，消除疲勞。在服用建議的安全劑量，一般是不會產生副作用。 但懷孕或是正在哺乳中的婦女、肝腎功能不佳者禁止服用。亦有躁鬱症患者服後，出現極其躁鬱症狀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