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姊妹-第四章-決斷

　　「這對還年幼的妳來說是無比殘酷的選擇，但此時此刻，妳非得做出決斷不可。」

　　周圍一片寧靜，隨著九宮竹柏的話語，九宮凌薇陷入了沈思。

　　此處是位於山谷外頭，一間隱身於竹林中的木造茶室。九宮竹柏為了躲避山谷中的嘈雜而建了這間茶室，雖然空間狹小只能容納兩、三人，但勝在質樸之設計與環境之幽玄。

　　「往後，妳在谷中的處境只會越來越糟。妳們姊妹的感情越好，反而越有可能給妳帶來危險。依著現任掌門的性子，為了讓夢蝶能一心專注在習武上，恐怕終究會將妳⋯⋯唉⋯⋯」九宮竹柏嘆了口氣。面對年方十一的女孩，要對她道出現實的殘酷，始終令他感到不忍。但如果繼續放任不管，只怕她會迎來更加殘酷的結局。

　　距九宮夢蝶的「覺醒」事件已過了一年。事件隔日，掌門在知曉來龍去脈後，隨即收九宮夢蝶為親傳弟子。過人的天賦與資質，再加上掌門的親自調教，令九宮夢蝶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便幾乎達到少師等級的程度。宗門上下無不為之驚奇，同時，這也加深了門人們對九宮凌薇的期待，因為他們尚未知曉九宮凌薇與九宮夢蝶之間的資質落差。

　　與九宮夢蝶不同，這一年來九宮凌薇都在養傷。九宮雲的實力尚不過登堂弟子，對百花招式的熟練度仍差強人意。雖因此使九宮凌薇得以撿回一條命，但仍然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才使她痊癒。在九宮凌薇療養期間，九宮夢蝶每日都會利用修練之餘前來探視，這使九宮凌薇在甦醒不久後便知曉了事件的後續發展。

　　雖然年幼，但無須九宮竹柏解釋，九宮凌薇也明白目前自己的狀況猶如身處虎口之中。九宮竹柏為了保護姊妹倆所採取的隔離修練，使門人們大多不暸解她們的資質與程度。因此，在復歸後等待著九宮凌薇的，將會是令她難以承受的期待與修練。而當她與妹妹的資質落差公諸於世後，與妹妹感情極深的她必然會被視為妨害妹妹成長的累贅。同時，九宮族人對她的失望也會轉化成令人難以想像的惡意加諸其身。為了親愛的妹妹，也為了自己，唯一的出路便是逃離，獨自地逃離。

　　「我願意離開！」九宮凌薇毫無猶豫地對九宮竹柏說出自己的選擇。

　　九宮凌薇如此果斷的回答令九宮竹柏有些吃驚，他心想自己還是低估了眼前那看似柔弱的女童。

　　「只是⋯⋯離開了宗門，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九宮凌薇一手搔著後腦，有些難為地說。

　　「那麼，試著去當冒險家如何？」

　　「冒險家？」

　　「冒險家是一群專門接受來自國家或民間的各種委託，藉此賺取賞金維生的人們。他們被統歸於冒險家公會下。公會除了進行冒險家資格的管理外，委託的收受與發佈、後勤資源的輔助等也都是公會的職能。同時，如果成為了公會認可的冒險家，那麼百花宗也會礙於公會的龐雜勢力難以對妳出手。老夫年輕時，也曾不滿於谷中閉塞的風氣而外出當過一段時間的冒險家。實力能提升多少還是得看才能與際遇，但閱歷的增長絕對遠非關在這狹小的谷中所能比擬。」

　　「可是接受委託代表需要戰鬥對吧！我的劍術⋯⋯並不好⋯⋯」

　　「劍術強弱什麼的並不重要，冒險家裡不懂戰鬥的人可多著呢！」九宮竹柏以慈祥的語氣說道：「既然決定離開，不如去好好見識這個世界吧！就算這狹隘的宗門容不下妳，在這偌大的元素大陸中，妳終有一天會遇見能接納妳、能與妳交心的夥伴們，那才是真正屬於妳的歸處。何況，就連英雄芙蕾雅也曾過著四處遊歷的生活。所以，妳何不效仿英雄芙蕾雅呢？」

　　「英雄芙蕾雅⋯⋯」九宮竹柏的話語如同向平靜的湖面擲石，在九宮凌薇心中激起陣陣漣漪。

　　「當然，我不會讓妳就這麼兩手空空地胡亂闖蕩⋯⋯」九宮竹柏起身，從他身後擺放的陳舊木箱中取出一個包袱與一柄脇差交予九宮凌薇，並語重心長地說道：「包袱裡裝有十枚金幣、通往最近冒險家公會據點的地圖以及介紹信。這柄脇差是老夫當年外出遊歷時所佩帶的武器，如今便贈予妳，在遇到真正適合妳的兵器前暫且湊合著用吧！記住，離開茶屋後直接去公會找那裡的會長，他是老夫的熟人，會好好照拂妳的。」

　　「弟子明白！」九宮凌薇應口，而後她起身退後一步，向九宮竹柏跪拜道：「我們姊妹的性命是長老您救回來的，您的養育之恩，弟子此生不忘⋯⋯」

　　⋯⋯

　　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座席以及席前的一緘書信，九宮竹柏為之嘆息。九宮凌薇的堅毅令他難忘，對於幾乎是脅迫似地送她離開這件事，他始終愧疚於心。

　　九宮凌薇的離去，對於宗門、對於九宮夢蝶，恐怕都會產生不小的動盪。

　　「哎！只盼，她能早日遇到能接納她的容身之處⋯⋯」九宮竹柏再次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