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週二、週五發表的短篇文藝/科幻故事)
一頁過文藝小說,都市裡的小故事,將要離婚的夫婦,還有機會牽手嗎?
我和艾薇結婚了七年,大概是過於慣性,生活上一切都變得平淡無奇,她有理財天份,我只有花錢天份,婚後不久就已經商討好,她負責「管錢」,我除了拿零用錢以外,兩人在外消費、飲食全由她支付。
我們有一個六歲的女兒,入讀國際學校,預計她的課外活動,未來的興趣學習,甚麼都是「錢、錢、錢。」
我是產品工程師,月入十萬,幾年下來都沒有怎樣加薪,但大陸那邊的公司最近兩年虧損得悽悽慘慘,風聞裁員甚至倒閉都有可能。我們的家庭根本不適宜過這種生活,只是艾薇要跟她的兩個姊姊「爭艷」,好像在說:「不要以為妳們嫁入豪門很了不起,我們普通家庭也過得不錯」。
我們為了「錢」也有頗多衝突:「我的零用錢太少了吧,不敢每次和同事外出職場應酬。」「你只是設計工程師,沒必要應酬吧,對了,女兒又要學芭蕾舞了,芭蕾舞衣可不便宜。」「她還這麼小,不太合適吧。」「不是合適的問題,是要向我兩個姐出一口氣的問題,不要給她們看扁。」
「唉,不要這麼疑心重,妳的姐對我們過得怎樣毫不在意。」「不要再說了,我就是要把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連你也有面子呀。」「我不在乎面子,是妳在乎而已。」「你跟我閉嘴,我真有點後悔嫁錯你。」
為免吵架升級,我只變得愈來愈沉默,愈來愈不滿,家裡變成無休無止的冷戰。我對自己只有一個疑問,究竟我做錯了甚麼?
公司終於倒閉了,我還得假裝去上班,對於自己的開支,盡了最大的可能一切都「省」。幾天後,盤算著如何拿家用回家?即時作了一個決定,我加入了「外送員」的行列。收入跟原來差距大,我只能一天十二小時拚盡老命。
編了一些謊話,我告訴艾薇自己不小心弄壞了公司的一些器材,賠了一些錢,可第二個月又來了,我一邊勞心勞力工作,一邊又想這一個月的收入怎樣交待。回到家,默然無語,艾薇卻突然說:「有人見到你作外送員,你給公司裁掉了麼?」感覺上有點如釋重負:「這是真的,總之我每月將收入全交給妳就是了。」
冷戰的氣氛仍是繼續,沒想到有一夜回到家裡,艾薇說:「我不要女兒的爸是外送員,我們離婚吧!」我沒有說甚麼,拿起被鋪睡沙發。第二天因著心不在焉,遇上了交通意外,傷得不輕,艾薇沒來看我,我只知道女兒到了大阿姨的家暫住,那邊有更多人可照顧她。
我在盤算,出院後可投靠誰?打了一通電話:「經理嗎?」「我現在不是你的經理了,有甚麼事嗎?」我告訴他這一切,請求他幫助,因為從前我們的交情不錯:「出院後,暫住我家吧,反正兒子到了新加坡實習,空出來一個房間。最近有人看見艾薇和山姆在一起,你們的事我是知道一點點的。」山姆是我七年前的情敵。
出院後一直未有見過艾薇,我仍是努力地做外送工作,就盡最後的責任吧,我已竭盡所能,沒其他辦法。兩個星期後,經理卻突然跟我說:「有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要先聽那一個。」「你決定吧!」「我現在的公司在越南開了新廠,急於找一位有豐富經驗的產品工程師,我樂於推薦你。」然後,經理嘆了一口氣:「艾薇遇上了嚴重車禍,聽聞需切除左腿下肢,現躺在 XX 醫院裡。」
我吃了一驚:「我馬上到醫院找她。」
一個月後,我一邊在新公司上班,每天都探望艾薇。起先她無意說話,只有我每天都向她說鼓勵的話。有一天她終於說:「我們甚麼時候離婚?」
「山姆有來看妳嗎?」沉默了一刻:「沒有,他嫌棄只有一條腿的女人,無法跳舞,無法行山,無法這,無法那.......」。
「我不會跟妳離婚,除非妳堅持,我尊重神聖的婚約,無論處於什麼環境,都願意終身養妳、愛惜妳、安慰妳、尊重妳、保護妳,因為我太愛妳。」艾薇沉默了很久,最後低下頭啜泣,我安慰她:「過去太多糟心的事,都過去了,就重頭開始吧,聽醫生說,妳可裝上義肢,看上去與常人無異。我現在新工作的收入只有十二萬,希望女兒可以過一般人的生活,入讀國小。其實平凡也是一種幸福,我只知道,我愛妳們是真的。」
艾薇淚眼望著我:「我們真的可以回復從前?」「當然可以,我無法給妳更多錢財物質,我只剩下對妳的愛情,那是真的。」艾薇終於有了一絲笑意,我對她說:「很久沒有碰過妳的手了,給我牽一下好麼。」
她真的緊握著我的手,我才發現,這種舉動是這麼真實,這麼淡淡的而又激情,這麼的安全感覺,她的手指更在我的手掌上滑動:「妳在引誘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