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勿擾模式的那幾天想參透的失敗的意義

這一切都要從奧運期間 日本男籃對上法國那場比賽開始說起，前三節法國隊一路領先，直到第四節日本仍然緊咬不放，到了最後5分鐘日本隊就像灌籃高手裡絕不放棄的劇情一樣，迎來了追上比分的那個最高潮，而在扛下了所有的河村勇輝又一記重砲三分後，日本隊終於在這場比賽接近尾聲的時刻反超法國隊迎來了領先4分。大表剩12秒，就在我們以為漫畫中笑中帶淚的結局真的要活生生出現在真實的奧運賽場上時，無情的犯規哨聲響起，而且還是在三分線上，法國隊就以連漫畫劇本都寫不出來的劇情，無情的連得四分，最終進入了延長賽，而日本隊也深深明白，在身材和體能都位居劣勢下沒能於正規賽時拿下比賽的結果，顯而易見。最終，第24屆巴黎奧運，日本男籃仍止步於8強...

「日本男籃相隔48年靠自力重返奧運舞台，也是本屆奧運唯一參賽的亞洲球隊。」

當下看完這場比賽 好恨好恨，我恨那個裁判，巴不得他終生被停職，因為不管用甚麼角度的回放、AR、慢視角都看不出最後那記三分球犯規在哪，妳的一個誤判可能摧毀了好多人一生的夢想。原本以為我只有恨，殊不知這場比賽正是黑暗襲擊我的開端...

過了幾天到了日本男排對上義大利隊，有打排球的一定看過排球少年，沒打過排球的也一定曾為了排球少年而嘗試想玩排球，我就是其中一個。日本對上義大利的過程從一開始就非常順利，連續拿下了兩場都讓人熱血沸騰，每一球都似曾相識，得分後聚在一起high five的表情；失誤後隊友走過去拍你屁股說no mind後還是有點自責但想扳回一城的表情；真的都像在看真人版的排球少年，每一幕都讓人動容、都讓人覺得能看著這些體育人比賽是一種享受。而終於到了日本隊的賽末點時，遲遲拿不下來，最後還是以25:27讓義大利拿下了拉鋸的1場。當下覺得沒關係，只要贏三場就能贏得比賽，而我們 (日本隊) 只差一場。

最終，誰也沒想到，日本與義大利纏鬥5局，以2:3不敵義大利，歷經10屆的奧運，再度止步於8強...

是的，連漫畫都畫不出來吧，還是應該說根本不該是這種結局。賽後，日本隊隊長石川祐希抱著教練落淚，更自責的表示: 是我不夠好，無法帶領大家。

其實每屆奧運的比賽我都比誰還認真看，可是每屆奧運都能有令我感到無比挫折的賽事。挫折不只來自於比賽結果，也有來自於觀眾、裁判、選手本身等。今年，我看到日本男排輸了後就沒再繼續看任何比賽了，因為太令人難以接受了。如果你看到這裡可能有發現，我前面敘述的都是團體運動，而且都是日本隊，你的第一個問題可能是: 又不是中華隊你在難過什麼?

日本隊代表的從不只是日本，更是亞洲運動的希望，日本運動不只活在漫畫裡讓人熱血，他們更實際的付諸行動，你可以在比賽中很明顯的感受到他們心理素質的強大；那種毫無畏懼相差20公分以上的衝勁；最重要的是他們跟漫畫如出一轍的不放棄精神，在漫長又極需專注度的比賽裡，一點點的鬆懈都是正常的，但日本隊不管在甚麼運動裡，你總能感受到他們的堅持，甚至身為觀眾還能反被他們鼓舞，憑著一股就算缺乏身材優勢，我也能闖出一片天的氣勢，讓世界看見他們發出的光，這份感動是不分國籍的。

而為什麼只看團體運動? 團體運動需要的是更多的天時地利人和，場上場下甚至是教練到候補球員都能是左右勝負的關鍵，需要的不只是默契，我覺得更多時候是一種共感，我感受到你的拚勁所以我覺得我也能更好；我看到了你的失誤所以我現在也很緊張，這些都是環環相扣的，而環環相扣是一體兩面的，帶來的不只好的壞的也有，所以才使的團體運動的勝利更加珍貴，更加屬於每一個人，沒有個人英雄，同樣也可以說每個人都是英雄。

看到這裡不知道你的情緒是甚麼樣子，但對我來說是很黑很暗很悶的。

如果連這麼努力的日本都能過了40幾年仍止步於8強，我不知道我深愛的運動終點在哪，不知道還需要多努力才能讓世界不只是看見我們，而是認可和佩服我們。我先說，我覺得過程與結果同樣重要，因為這兩個是不同階段性的目標，當你剛開始嘗試一個運動/賽事或是任何事時，最重要的永遠都是過程，因為沒有這些過程你達不到你要的結果；但當你已經磨練足夠也做足了準備，你就是奔著結果去的，你的眼中得有勝利，因為這個結果才是讓這一切的過程合理的理由。所以今天日本隊止步8強這個結果是無法接受的，不是我不在乎他們努力的過程，反而應該說我是太在乎了，所以更顯得這個結果不合理、不能接受。

過去我總是很有自信且非常期待我能成為運動員的助力，不管在他們心靈、資源、人生規劃上我知道我一定有用處，也確信自己有足夠的熱情讓就算有一天肚子都吃不飽了還是能為運動員奔波解勞也在所不惜，因為這正是曾身為小小運動員的我以及運動漫畫帶給我人生的重大啟發。我知道世界上有著一群野心很大同時又很小的人，大到追求著無比高的榮耀但卻只要有人為他們加油打氣就心滿意足的一群人；他們付出無數的時間與體力只為了場上的那幾分鐘；他們的職涯長短只能聽天由命，但他們卻從不認命，我想為這群人奉獻，我想成為點亮他們光源的人，我想讓更多人看見他們的光，我想成為更能與他們共感的人。

所以看完這兩場比賽後，我發現我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了，因為事實告訴我，你就算再拚也能因為一個黑哨被完全抹滅；你就算再努力終究贏不過具備先天優勢的人，如果對手也跟我們同等努力，為什麼輸的是我們；如果是機運沒到，那40年了不該到我們了嗎，一場比賽中的外部因素太多太多了，有時反而顯得努力不再那麼至關重要，選手生涯彌足寶貴，說時候未到的人真的知道他們還有多少時間嗎。而原來，漫畫終究是漫畫，他只是給了我們做夢的藉口，在現實生活中否定你的就是現實本身。如果今天一個運動員充滿挫折的問我「我覺得我堅持不下去了，要怎麼辦?」老實說 我真的沒勇氣說: 再努力一點 希望就在前面。

因為前方沒有希望。

我無法欺騙他們前方有希望，我不知道該如何鼓勵他們如果我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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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沒錯現在才到正文...

我發現我身邊的人已經聽不懂我想講的話了。當我嘗試跟他們表達以上這些，他們說「比賽總是有輸有贏的阿」「他們現在輸也不代表以後會輸，也許只是在贏的路上」老實說，我覺得空泛至極，不只沒有撫慰到我，讓我感受到更多的是自私，就好像你只把這些當一場戲來看來評論，殊不知你眼前的這場戲是他們血淋淋的人生，是他們多數人會奮鬥到今天的目標，畢竟一個運動員能有幾個4年呢。所以我放棄求救，也停止分享。

但這幾天想想，也許能像他們這樣想也好吧，就不會像我一樣被困在黑暗裡。

我整個人開始陷入了無限的低潮，可以突然爆哭得喘不過氣，無法停止想像那些比賽畫面和選手失意的表情，彷彿我就像在現場一樣，只能看著他們跪著懊悔落淚，我卻甚麼忙也幫不上，所以我決定把自己關起來。閉關的第一天我把手機關機，因為實在無法繼續看奧運相關的新聞和跟講出風涼話的人對話。關機後我開始重看以前買的漫畫和小說，埋首於實體書本中，意外地，獲得了平靜。突然發現我看書好快，200多頁的小說兩個小時就看完了 (還是其實很慢?。後來的幾天我都socially閉關，手機開勿擾不再看訊息不再滑社群，不再看任何會讓我情緒起伏過大的資訊，也拒絕與同事以外的人接觸 (畢竟班還是要上...對朋友很抱歉) ，我發現我意外的適應不用手機的生活，原本睡前總是需要滑一兩個小時的手機，但原來不滑也可以。

很快的5本小說跟12本漫畫都看完了，我開始覺得要正視並且解決困擾內心的這件事，所以開始看了一些講人生的書，雖然跟運動不相關，但發現其實很多道理都可以相互應用的，就像我在「不存在的母親」中看到的失敗的意義，書中說「不可能的事注定以失敗收場，但我想要失敗的有意義，成就一場成功的失敗。」

也就是賦予我這篇文的標題，也讓我找到了一個可以繼續前進的理由，其實我只需要找到那個意義。

如果今天以後有運動員問我「我覺得我堅持不下去了，要怎麼辦?」我會先抱抱他跟他說辛苦了，然後請他再加油一下，不是為了贏得比賽或拿第一名，是為了把這份精神繼續傳遞給像我這樣的人，請他們繼續為了像我這樣受他們鼓舞並且開始願意為運動盡一份力的人而努力，或是看了這場比賽後成為他們人生轉捩點或是塑造他們人生態度的人而奮鬥，讓這些人有招一日成為能完成他們夢想和里程碑的人。我覺得，這樣我就能說服自己了。

畢竟比賽的失利最痛苦的一定是運動員自己，我能做的就是替他們堅持著，雖然我覺得我已經100%在感受他們的喜怒哀樂，但一定還是遠不及他們真正的感受，所以我要幫自己找到繼續努力的意義。

振作以後，其實只是有了方向，現在看到任何跟 "不甘心" 有關的文字或情緒，都還是會有揪心跟需要大口呼吸的感覺，但我知道這些會慢慢成為力量的，這幾天看的另一本書「別對每件事都有反應」中提到：停止後悔，開始檢驗。我想從後悔到檢驗之間，還有釐清、接受、振作，而我也終於到了可以開始檢驗的階段了。這是這屆奧運帶給我的洗禮，我不能說這些是美好的，但至少給了我看下一屆奧運的意義。

最後也想分享一句很棒的話，順便給未來的自己註記：解析一件事/一個人/一個心情是「進入」和「退出」的過程，「進入」是在想像世界中重溫事件的一種嘗試；而把這些東西化成文字，是為了讀懂它，然後「退出」。

這也是我動筆寫下這篇的原因之一，我要退出了，希望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