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了咖啡廳正對大街的玻璃窗,灑在木製桌面上,為這個空間染上溫暖的金色。藏在小巷的正門則仍然緊閉,顯得悄無聲息。還未到咖啡廳As Usual的開店時間,因此工讀生雷夫亦得以享受片刻的寧靜,一邊啜飲著清晨的紅茶,一邊沉浸在小說之中。
然而,這份早晨的平靜已被提前到訪的客人打破。路爾斯以熟客自恃,不顧營業時間的限制,已經自顧自地在咖啡廳內尋得一席之地。
「雷夫,你在讀甚麼?」路爾斯的目光掃過雷夫手中的書籍:「咦,《咆哮山莊》?沒想到你會喜歡這類故事。」
「這是個關於嫉妒與復仇的故事。」雷夫的語調平緩,但話語裡透出深思:「想象一下,一個人的憤恨竟能如影隨形,甚至延續到子孫後代,這份怨懟的力量,不正是可怕的寫照嗎?」
「那又怎麼了?」雷夫的眼神中雖帶著隱喻,但路爾斯卻似乎未能領會其中深意。
「我們不就在談嫉妒嗎?」雷夫保持著悠閒的姿態,卻在話語間透出緊迫感:「你們即將遭遇一場因嫉妒引發的災難。正是因此,我才會在這裡,通過閱讀去預見和理解嫉妒所能釀成的災害。」
「是這樣啊?」路爾斯只能以苦笑來掩飾自己的措手不及,他的心早已被自身的糾結和亞佛烈德的不確定佔滿,把嫉妒的事完全拋諸腦後。
「你知道甚麼最容易激起人心的嫉妒嗎?」雷夫話鋒一轉,似乎在挑逗著甚麼:「愛情。正如這故事中的主角,因為愛上了一個和自己地位懸殊的人而未能得到回應,結果深陷嫉妒的漩渦,走上極端的復仇之路。」
他微微一頓,眼角笑意更甚,接著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猜,下一個成為嫉妒囚徒的人,會是誰呢?」
路爾斯只感到不是味兒,說到愛情,又愛上和自己身分不配的人,雷夫指的難道是自己嗎?他是怎樣也不願承認。
「我怎麼知道。」路爾斯不悅地反駁,語氣中透露著被觸動的情緒。
雷夫卻似乎毫不在意,還說:「怎麼生氣了,我又不是在說你。」他接著轉移話題:「你呢,拉莫斯家的少爺,今晚不就是你的生日派對嗎?怎麼一大早跑來這家窮酸的咖啡廳了?」
正因為今晚就是生日派對,路爾斯才會在這裡。在伊恩的建議下,他反覆思量,認為只有當面向亞佛烈德坦白一切,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而生日派對就是最好的契機。可惜直至此刻,路爾斯仍然無法聯繫到亞佛烈德,邀請函也還躺在他的口袋裡,未曾送出。
「你少管我,我就是有事。」路爾斯當然不會向雷夫解釋箇中因由,他的心裡已經夠亂了。
而就在這時候,另一位不顧門外未營業招牌的客人,推門走進了As Usual。
「你已經到了,那就好。」麥斯幾乎是跑著進來的,還喘著粗氣:「找我這麼急,到底有甚麼事?快說吧,我趕著上班。」
「事情是這樣的,這兩週我怎麼也聯繫不上亞佛烈德,我很擔心他到底發生甚麼事。」路爾斯氣急敗壞地說,他已經沒有心思去顧及用詞,或者對方會不會誤會。
「找不到他?才怪呢,他已經回來上班,一切如常。」麥斯聽得一頭霧水:「他最近的確顯得心情不是很好,但他向來都不太愛說話,工作時也總是一臉嚴肅。」
這番對話讓路爾斯感到十分迷惑,他試圖整理自己的思緒,然而,心中的迷霧卻越聚越濃。他隱約感覺到,亞佛烈德故意避開他,這樣的猜想令他感到窒息,一種深淵般的絕望感無情地吞噬著他。
為了抓住一絲希望,他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邀請卡遞給麥斯:「對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會辦一場派對。如果今晚有空的話,可以請你參加嗎?」
麥斯有點不敢置信:「我嗎?」但當他瞥了一眼邀請函上的地址,眼神立刻閃耀起來:「這家酒店我聽說過,尤其他們的牛排非常出名,我一直想去嘗一嘗呢。」
「那就今晚試試吧,我們說好了啊。」路爾斯這才露出一絲微弱的笑容,又從口袋中掏出另一張邀請卡:「這是亞佛烈德的,可以幫我轉交給他,請他務必來嗎?」
麥斯成了路爾斯的最後希望,他已用盡了所有方法,現在只能依賴與亞佛烈德共事的麥斯。
「我懂了,你想邀請的人,其實不是我吧。」麥斯笑著,又向路爾斯打了個眼色:「好吧,為了牛排,我會把他帶過來的。」
路爾斯勉強笑了笑,他相信麥斯確實願意伸出援手,但也知道事情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現在他只在內心默默祈求,希望那張邀請卡能夠順利交到亞佛烈德手中。
「麥斯竟然收到邀請卡,真的讓我好羨慕。」雷夫突然說,還刻意提高音調:「不知道路爾斯有沒有準備我的份呢?」
「這……」路爾斯一時竟然語塞了,這個問題他之前完全沒有考慮過:「對不起,我……」
雷夫的臉上綻開了一個明亮的笑容,但眼中閃過的不是溫暖,而是一絲諷刺:「所以我就說吧,我們完全不是朋友。」
路爾斯端詳著雷夫的表情,心中忽然一動,他在思索,這是否就是嫉妒的根源。
遺憾的是,這一切並非開端,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回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