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澤沉吟許久後,將信放回信封對妹妹說:「請幫我拿手機…...」
何詩婷見他讀完信後就想打電話,當然知道他是想與彼得聯繫,不禁鬆了口氣,兩日來懸在心頭的擔憂也終獲解除,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兩位好朋友翻臉,雖然她不如何幫助化解,但有一點是確定的,感情糾紛訴諸法律是最糟糕的結果,對誰都沒好處,更會加深傷害。
她心底其實也很糾結,一方面,王熙澤的人權被侵犯,她理應支持受害者,可是彼得愛不到的辛苦,她也感到非常同情,因此,王熙澤對此事的反應就很重要,她也早已打定主意,倘若他無法原諒彼得,那麼她會找時機慢慢讓他了解彼得對他的感情,幫助化解心結,但如果他能夠原諒,就沒有她介入的必要,彼得是否愛他,非但沒有明說的意義,說出來恐也徒增當事人困擾。
而目前看來,這一切似乎都是她多慮了,事情應沒有她想像的糟糕,她也不由佩服彼得對王熙澤的了解,他醒來還是不知道他愛他,否則他大概需要更多的時間調整對彼得的態度。
何詩婷在一旁提醒,她不希望仍未痊癒的他情緒波動太大:「你才剛醒,醫生說你要多休息。」
王熙澤突然想到,如果那天不是何詩婷即時出現,不知接下來會不會真的發生什麼事?不過,自己被好朋友強吻那一幕讓女友親眼目睹,還真讓他不知以後面子往哪裡擺?他記得下床時有披上睡袍,且當時很混亂,或許她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吧?
王熙澤看著何詩婷,不安又尷尬的說:「我們沒...…」
他突然打住,她又沒問起那天的事,如果他主動對她說「我們沒發生什麼事」,豈非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
何詩婷心底非常清楚,她絕不能讓王熙澤知道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彼得什麼都沒說,但當她站在臥房門口撞見男友被強吻的那一幕時,他是被脫得寸縷不掛的,因此她心底也多少能夠猜測,這兩位男士之間似乎是發生了一件「差點可能會發生」的事,所以應該算是她適時的拯救了他們。
於是她微笑著裝傻反問:「你們?怎麼啦?」
王熙澤直視著她,試圖從她的眼中瞧出些端倪,但何詩婷何等聰明,她美麗的雙眸中,只有對他滿滿的似水柔情。
「彼得…...咳…...沒說什麼?」不安的他刻意佯裝隨意問問。
「他需要說什麼嗎?」何詩婷繼續裝糊塗反問。
「你們是在玩什麼猜謎遊戲?我怎麼都聽不懂?」一旁的王熙翡忍不住插嘴。
王熙澤心想,她明明看見彼得強吻了他,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他實在想不出要如何追問才能夠不覺得尷尬。
何詩婷見他苦惱的不知如何是好時,心底暗自好笑。
「妳不是看見…...?」他還是想問清楚。
這攸關他往後在女友心中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的形象,怎能夠不搞清楚?
「詩婷看見什麼?」王熙翡在旁好奇問。
妹妹這一問提醒了他,最好還是別再問了,免得連她也知道。
「我沒看見什麼啦,」何詩婷笑著對王熙翡說:「只是看見小提琴家彼得在幫一把走音的小提琴調音而已。」
「咳咳咳……」王熙澤聽了心中一陣激蕩,尚未痊癒的他又禁不住開始咳嗽。
身為當事人,他當然清楚這是彼得給何詩婷的說法,信中所寫的「唐・喬凡尼的晚餐」,不就表示彼得將那日對他的劣行定義為替天行道,教訓浪蕩子嗎?
王熙澤大概明白彼得的意思,那天所發生的事,會成為他們兩人間永遠心照不宣的秘密。
至於何詩婷,他當然樂意接受她願意採取什麼都不懷疑的態度。
他從王熙翡手中取過手機,打電話給彼得。
「...…嗯……我了解......一路順風......」
王熙澤與彼得簡短交談後掛上電話,跟著就累得躺回床上休息。
他原諒了彼得。
不過,他這輩子大概打死再也不敢和彼得單獨同處一室了。
* * * * *
王熙澤出院一週後的週五傍晚,何詩婷照例於五點半收拾好物品準備下班,過去與男友交往的一年,已讓她改掉原本獨自一人看出租影片吃滷味的頹廢習慣,但兩人分手後,為了不閒置那架他送她玩的鋼琴,她現在週五準時下班的理由變成是趕著去上鋼琴課。
「妳是發什麼神經,食老才在出癖,」剛吃了塊餅乾解饞的鄰座好同事林麗芳,拍掉手上與身上的餅乾屑問,「都老大不小了,還是快去交個男朋友早點結婚比較實際,幹嘛浪費錢買鋼琴,學起來又浪費時間。」
「我沒花什麼錢啦,是大學同學要賣掉她小時候彈的鋼琴,因她娘家說再不搬走就讓二手鋼琴商收購,但二手收購價格都殺很低,所以我就多出點錢向她買來放家中當擺飾,增加文化氣氛,想不到,看著看著覺得越看越順眼,所以就決定去學學看囉,搞不好我有尚未開發的音樂潛能也說不定呢,哈哈哈。」
這是何詩婷早已預想好的說法,所以這個謊言她講得相當通順流暢,毫無破綻,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未向任何人透露她已有男朋友這件事,也就是說,過去一年來,王熙澤始終是她沒有曝光的地下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