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一代梟雄德瑞克.海希克,就這樣走到了生命的終點。他的猝逝,讓家人深感措手不及,心情上很難調適過來。
菲洛美娜還不太能理解死亡的概念,不知道阿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拉芬妲花了許多時間,跟女兒解釋德瑞克阿公為什麼不會再回來陪她玩了。
德瑞克的死不只是一條生命的終結,還影響到海希克家族在道上的命運。眾多黑幫勢力聽聞德瑞克的死訊,開始蠢蠢欲動,想要趁著海希克家族群龍無首時占點便宜,甚至侵門踏戶。
為此,葛蘭沒有時間沉浸在悲傷中,他必須盡快鞏固領導地位,保持父親手下的龐大組織照常運作。這項工作,並不容易。
葛蘭意識到,扛起家族命運這項沉重的責任,現在是他一個人的了。在家族親友來哀悼的時刻,他沒有花太多時間跟眾人寒暄,因為他必須處理更重要的事。
處理家人情感創傷的工作,落到了女性身上。潘妮洛普在琉璃宮外找到了孫女貝瑟妮,問她為什麼不進屋看看阿公。
「阿公的鬼在裡面,我會怕。」貝瑟妮天真地答道。
「阿公才不會變成鬼!」潘妮洛普溫柔地告訴她:「就算他變成鬼,他也絕對不會傷害你。快進來,外面很冷,你要感冒了。」
其實,潘妮洛普倒還希望德瑞克的鬼魂真能現身。她深愛著這個男人,雖然他才過世幾天,但卻感覺已經分離了好久,她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為此,她瞞著家人,偷偷攝取了不少酒精,緩解那股思念之苦。
告別式的日子來臨,潘妮洛普堅持要弄得低調一點,不要惹來不必要的注意。這項決定,受到兩個兒子的支持。一場盛大的葬禮,說不定會招來仇家的報復。
來參加儀式的,基本上只有認識的親友,和曾經受過德瑞克幫助的人。即使他生前是個危害社會的黑幫份子,但還是有愛他跟從他得到好處的人,這些人會記得他美好的一面。
德瑞克的子孫們,不會在乎主流歷史如何記錄父親的罪行,對他們來說,那就是給予他們生命的人,最親愛的大家長。
社會可以批判他們,但無法剝奪他們詮釋父親記憶的權利。
哀悼儀式結束,德瑞克的骨灰如今長眠在琉璃宮的地下墓窖。這整座莊園是他的夢想,是他留給子孫的遺產。未來,海希克家族將會在此孕育新生命,而他的在天之靈,也會繼續照看他們。
將一切整頓完畢,潘妮洛普來到丈夫的骨灰罈前,望著兩人年輕時的照片,陷入回憶之中。
想起兩人一起經過的美好,她心中的悲傷逐漸轉化成追憶,並對照片中人露出了微笑。
「親愛的……」她喃喃說道:「我們總有一天會再相見的。在那之前,請你給我力量,讓我繼續守護這個家……」
儘管溫登堡已壟罩在雪霧之中,柳溪仍在深秋。葛蘭約了卡斯帕來到柳溪,說是要帶他回故鄉看看。
兄弟倆坐在公園長凳上,沉默了一段時間。葛蘭看得出來弟弟仍很難過,但並不打算安慰他。
「卡西,」葛蘭叫了弟弟的小名:「你該振作起來了,現在家族的情況很危急,我需要幫手。」
「……我會盡量幫忙,你需要什麼?」
「我需要的不是什麼駭客,我要一個能夠管理整個區域組織的人,你能做到嗎?」葛蘭問。
「管理整個區域?你是說柳溪這麼大的地方嗎?」卡斯帕驚訝了一下,隨即展現出不安:「我沒有這種經驗,老爸只要我處理資訊部門,我不像你一樣懂怎麼帶手下啊!」
「那你就學啊,」葛蘭冷冷地說:「難道我是第一天就懂這些嗎?」
「但、但這不是我擅長的事,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做好……」卡斯帕的聲音中充滿遲疑。
「你可以做到的,你也必須做到。」葛蘭斬釘截鐵地說:「因為現在我唯一能依靠跟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小弟。」
看到卡斯帕仍未下定決心,葛蘭決定發動大絕。
「如果你真的對父親的死感到愧疚,那管好我們在柳溪的勢力範圍就是你贖罪的方式。」葛蘭不顧弟弟的感受,直擊他的痛點:「這裡是父親跟我們的故鄉,如果我們沒辦法守住這裡的基業,我們會完全沒有臉去見父親。這不是你想要的吧?」
卡斯帕的表情混合了痛苦跟被激將的憤怒,「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很好,」葛蘭用讚許的語氣說:「就保持這種氣勢,柳溪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接著,兩人又沉默了一段時間。
「……老哥,你真的覺得老爸的死是我的錯嗎?」卡斯帕問。
「我不覺得,」葛蘭坦然地說:「要我說的話,是老爸自己跨越不過他的心坎,跟你沒有關係。但你如果還想繼續自責,我不會阻止你,把你的痛苦全部化成蛻變的力量吧。」
蛻變……這個詞彙在卡斯帕心中打轉了很久。他感到與父親衝突遺留的愧疚感正在消失,但另一塊名為「責任」的大石,卻壓在他的心上。
這種感受,只有此時此刻的海希克兄弟倆能夠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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