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派翠克.亨特.中

2024/01/19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警語:內容隱含兄弟亂倫情節描寫,請斟酌閱讀。】


達禮安離家出走的第三天,他在鄰鎮遇上一名豔麗的黑髮女子。那女子穿著一身紫色的異國服飾,裸露的麥色肌膚讓她看起來特別顯眼。她主動上前與達禮安攀談,達禮安心情糟糕透頂,正需要一個發洩的管道。

淋了一身雨的達禮安跟著女子回到她的居所,他見女子衣物下是豐滿勻稱的的肉體,就如同他平時的喜好。當晚兩個肉體彼此交合,達禮安徹夜想著兄長,而女子則是內心另有盤算。

當達禮安在清晨準備離開時,他得知女子名為塔南嘉,塔南嘉一聽到他來自城內的哪條街,垂下的淺藍色眼便閃過一絲異樣。達禮安察覺到了,但他默不作聲地關門離去。他直覺感到不對,腳步逐漸加快,原以為問題是出在兄長身上,但沒想到一踏出鎮子,達禮安就被三個遮住容貌的刺客擋住去路。他的腰部被刺傷,原本紮起的馬尾被砍斷一截,他鑽入小巷,藉著地勢之便將三人一一擊殺。

當他將長劍插入最後一人的心口時,他喘著氣,發覺身後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抽起長劍,調整步伐的重心,達禮安冷冷地看著尾隨而來的塔南嘉。


「……我與此事無關。」

塔南嘉開口澄清就讓達禮安發出輕視的笑聲,他提劍,毫不猶豫的刺向塔南嘉,塔南嘉立即說出他是被亨特家族放棄的孩子,這讓達禮安的動作嘎然而止。


「--消息果然是真的啊,你被家族捨棄了,達禮安.亨特。」

塔南嘉直挺挺的站著,她看著睜大雙眼的達禮安,說出一切來龍去脈。 一知道是父親派人要殺了自己,達禮安即使沒有想像中的震驚,但腦袋仍空轉了一陣子,直到腹部一陣熱,他才發現那處出血有增無減。塔南嘉扶著腳步不穩的他回到居所,在達禮安或著痛楚整理思緒時,塔南嘉安靜地幫他清理傷口。她並沒有據實相告自己的野心,在進行到包紮階段時,塔南嘉認為談判的籌碼都湊齊了,順利的話,她就能藉由眼前的男人建立自己在異國的事業。


「……這全是我父親下的指示?」

達禮安過了好一陣子才說話。

他背對塔南嘉,塔南嘉還以為自己沒把話講清楚。

「是,沒錯,你的父親。」

「母親呢?」

「亨特家夫人的偏心可是出了名的。」

達禮安冷冷哼笑一聲。

「……那麼,派翠克.亨特呢?」

「這……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塔南嘉說出達禮安一直以來都很介意的事實:「你的哥哥……亨特家的長子,至今仍沒有實質的權力這麼做。」


達禮安垂下了頭。

他的腦海裡都是派翠克自幼時撐著虛弱的身體,試圖越過他,卻總也跟不上父母的身影。

達禮安的偏差性格從小就不得人疼,但要不是那晚放了毒,現在想必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派翠克.亨特抓住的僅僅是內心構築的幻影,這位可悲的兄長根本還沒繼承到任何一塊父親統治的領地,什麼都決定不了,卻為了這個虛幻的目標費心勞累、付出一切。

既可悲又無力,明明做什麼都徒勞無功。


達禮安緩緩抬起頭,他看著窗戶的倒影。

此刻的派翠克正在跟死神奮鬥吧,即使想待在兄長的身邊,也會被抓狂的父母趕出家門。

他對母親毫無感念之恩,那女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生下了兄長派翠克。

他憎惡父親,卻也明白父親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行事作風。


達禮安不知想像過多少次亨特家族衰亡的景象。

彷彿想通了什麼,他的眼裡閃著愉悅的殺意。

他對身後的塔南嘉說,把她知道的通通說出來。


「--讓我們來談筆交易吧,塔南嘉。」



一個月過去,派翠克的父親認為自己的祈禱終於奏效了。

派翠克甦醒了,如釋重負的母親接著病倒,她整整躺了十天才恢復。

又過去十天,派翠克的狀態變得更穩定,他開始有力氣與人進行長時間的談話。

當派翠克問起達禮安時,所有人都支吾其詞,只有父親哄騙他達禮安只是故態復萌,要派翠克別為他操心。


「專心養好你的身子,派翠克。」

父親寬厚的大手輕輕拍在派翠克的肩上,身旁的母親也露出安心的微笑,父親接著說他是亨特家族的未來,派翠克的內心立刻被打動了。他心想很快就能繼承家族的一切了,距離這個目標僅有一步之遙。

派翠克決定安撫自己,先暫時放下達禮安的事,那個頑強又惡劣的弟弟遲早會回家的。


再過一個月,心繫家業的派翠克已勉強自己拿起帳本,他坐在床上處理擱置許久的工作,但始終有事令他分心。

達禮安整整消失了一個多月。

父親在說謊,他從不會笑著談論達禮安的事。

年長的僕人跟著微笑,那是障礙被清除的愉快表情。

他不管問了幾個人都得不到答案。

父親一口咬定達禮安仍在外放蕩,母親則是一如往常的轉移話題。


再過一個月,派翠克發現記帳的手在顫抖,醫生診斷不出原因,母親說派翠克的惡夢可能是工作壓力所導致的,她溫柔的要兒子不要逼著自己。

不管喝了再多舒緩的藥湯也沒有用。

父親的謊言編的越來越隨便。

年長的僕人光是聽到達禮安的名字就藏不住心底的不耐煩。

達禮安的房間什麼都沒有改變,父母根本沒有派人去清掃。

僕人什麼事都會照他的希望去做,唯獨尋找達禮安的下落。


派翠克醒來後第四個月,他在一個下著大雨的夜裡崩潰了。

他摔了藥湯的瓷碗,嘶吼著要僕人通通離開房間。

床上的帳本上劃滿交錯的筆跡,他的算式不斷出錯,夜夜被弟弟死去模樣的惡夢折騰著,卻不知該對誰袒露這分憂慮。

他不解整屋子人的態度為何如此滿不在乎,難道達禮安消失了才是如他們所願?

屋外下起了暴雨,雨聲大到壓過他啜泣的聲音。

好不容易抓住父母充滿期待的目光,這讓他暫時遺忘軀體的不便,但卻在此時此刻讓他意識到,沒有一個能走出家門的身體,他連試著尋找達禮安也辦不到。



--達禮安,快回來吧。

求你了。



不知低頭抽泣了多久,屋外的雨勢轉小,派翠克這時才發現房內多了一個人。

達禮安不知何時從屋外沿著勾繩爬上二樓,推開兄長的窗,看著派翠克遍布淚痕且詫異萬分的臉,他渾身溼透的走過床邊,從房門確認周遭無人後,喀嚓一聲將門關上。

派翠克看傻了眼,他起初還以為自己看到幻覺,直到達禮安一如既往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才真正感覺到眼前這人是個活人。

達禮安隨便道了句晚安,派翠克發現他把頭髮剪了,還沒回應就見他溼透的襯衣底下傷痕遍布,他連忙問達禮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達禮安眼裡閃過一絲冷光,他往兄長的床邊一屁股坐下,任由身上的雨水浸濕派翠克的床單。


「那老頭派人要殺我,所以我躲了幾個月。」

派翠克瞪大雙眼。

「看你的反應,你是真的不曉得這件事吧?也是呢,你不擅長演戲。」

派翠克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達禮安打斷。

「我回來也不為了什麼,我要殺了那老頭。」

派翠克大聲說不,達禮安停下來盯著兄長吃驚的臉。

幾個月沒見到的面容變得更加憔悴,這讓達禮安微微瞇起雙眼。


「……你……父親……」派翠克支吾其詞,「這樣做……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達禮安大笑了起來,他說殺了父親就像父親對自己做的一樣,差別只在他會親自動手。

派翠克見弟弟腰間的長劍晃動著,沒想到短短幾個月不見,達禮安的笑容竟讓他背脊發寒。


「跟你無關的話,這事就好辦了。」

達禮安站了起來,當他準備開門時,身後的派翠克從床鋪跌下。

派翠克求達禮安別這麼做,但達禮安哈哈大笑,他說不趁著雨勢動手,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見兄長幾乎是用爬的試圖抓住他的衣角,他內心覺得荒唐可笑,他原本就要打開房門,但聽見身後的派翠克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終究停下了動作。

他轉過身,眼裡已無方才的輕視與嘲弄。


「……你要怎麼阻止我,派翠克?」

「……什……麼?」

「你要拿什麼條件跟我談?」

「……啊?」

「要拿什麼來換?讓我滿意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


被一連串衝擊折磨到全身無力的派翠克,他癱坐在地喘著氣,見達禮安發問時臉上帶著怪異的笑容,但派翠克幾乎沒有力氣回應。當達禮安蹲下身並撫摸他的臉龐時,他還不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我想要的東西,你會給我嗎,派翠克?



「派翠克.亨特.中」_End.

來自鄒族特富野部落的藝術家,在阿里山的深林木屋裡生活,撿拾山間自然的靈光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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