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漿去替林婕取新的冬衣,回來的路上正好碰見了也要回去的,於是她們倆便順勢結伴,蘭漿聽仲雪說袁澄去找了林婕,她便覺得這事兒挺稀奇的,雖然之前林婕主動找過袁澄幾次,不過之後就沒什麼動靜了,表面上兩位小姐看起來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而且這兩人一開始就在校場上結過仇,她家小姐最近還總是避著袁小姐……蘭漿想著想著,便覺著越來越不對勁,腳步也越來越慢,直到逐漸停了下來。看見蘭漿面色越發不對勁的模樣,仲雪忍不住問了句:「這是怎麼了?」
「壞了。」蘭漿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非常糟糕的事情,她驚呼一聲,便向仲雪揮了揮手告別,快步走回尚沁園。
雖然之前小姐沒和她說她找袁小姐做什麼,不過蘭漿認為一定是心地善良的小姐為結仇的事找袁小姐求和,沒想到袁小姐不領情,而小姐自知理虧便總繞著霸道的袁小姐走,那這次袁小姐主動找小姐,便是趁她不在去找人碴的。
蘭漿一頭在栽進了自己的幻想中,不禁越走越急,越想越氣,等她回到園子裡,卻沒看見袁澄的身影時,她著急之下便直接推門進林婕房裡,沒成想卻看見袁澄竟然想……輕薄小姐!
袁澄見蘭漿一臉又驚又怒的樣子,便趕緊起身想解釋什麼,而當她剛想開口時,蘭漿卻一把推開她,走近林婕身邊。
「小姐。」蘭漿輕輕地蹲下,卻見林婕沒什麼回應,只虛弱不明地哼了一聲,蒼白的臉色和紫青的嘴唇看著著實滲人,蘭漿見情況不妙便趕緊放下衣物,想架起林婕,把人扶至床邊。
袁澄在一旁看見蘭漿的動作,便嘆了口氣、拍了拍矮她一頭的小姑娘的肩。
「我抱她去榻上休息,妳快去找大夫吧。」袁澄撥開蘭漿的手,小心地把林婕的手搭在自己背上,稍微彎下腰,一使勁便把人抱在自己懷裡。
見狀,蘭漿也只能暫時拋棄自己心目中袁澄惡毒的形象,趕緊跑去找大夫。
袁澄覺得林婕實在是太輕了些,瘦地跟竹竿似的,其實感覺這人不僅身子像竹竿一般輕,這性子也挺像的,又韌又傲。袁澄苦笑了下,緊了緊手臂,把人圈地更近懷裡。
把人安全放到榻上,蓋上被褥,但袁澄還是覺得少了些什麼,瞧見蘭漿放在桌上的衣衫,袁澄便取了過來。
「林婕。」袁澄輕輕晃了下林婕的肩膀,林婕人一邊小聲應了聲一邊微微張口痛苦地輕喘著氣。見林婕無力的模樣,袁澄側身坐在床邊上,把林婕的半邊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抖開衣袍給林婕套衣服。
穿衣的過程中,不免有些摸摸蹭蹭的時候,袁澄幾次都笨手笨腳地扯到林婕的肚兜,扯到後袁澄不敢看林婕的眼睛,只是趕緊小心地替她拉回去繼續穿,說真的,林婕年紀尚小,這身板就是女孩模樣—平淡無波、沒什麼看頭,而且兩人又皆是女子,幫忙換個衣服本沒什麼,但袁澄就是覺得十分羞赧、整個臉被燒地火辣辣的。
「謝謝。」在袁澄幫林婕換好衣裳後,袁澄聽見林婕小小的聲音。
「不用客氣。」袁澄說了聲,便緩緩地退了出去,放下床帳。
一會兒後,蘭漿便領著大夫匆匆回來了,她看見被放下的床帳還有林婕穿戴好的模樣,便有些感謝地望向袁澄,見袁澄回看她,蘭漿便走近袁澄,微微伏身行禮。
「今日多謝袁小姐的幫助。」蘭漿低頭道。
袁澄靜靜地看著面前眼底有幾分黑青的小侍婢,擺了擺手表示無妨。她現下還不知曉這小侍女心中對她到底有怎樣地誤解。
「唉,這寒天動地的,三小姐應當是前幾日偶感風寒,這幾日也沒好好歇著,吹了這東北要命的邪風囉,才成這副模樣。」這位是在楚釉死後,林府新請的大夫—許霜,醫術相當地好,性格憨實、相貌雋朗,現下又正值而立之年,正是外頭許多姑娘芳心暗許的對象,奈何這人油鹽不進、醉心醫術,直接視自己那一片勝放的桃花林於無物。
他無奈地替林婕把脈,又在林婕口中塞了一顆藥丸,他不禁在心中惋惜道這三小姐怎麼就不好好休憩,這麼作賤自己的身體?
「蘭漿,送送許大夫。」林婕一邊含著藥丸的糖衣一邊模糊地說。
「是。」蘭漿伸手,要送許大夫出去。
「我替小姐抓完藥,之後就直接幫妳們熬了吧,一個時辰後來取便是。」許霜擺了擺手委婉拒絕,留下囑咐後,直接背上自己的醫箱逕直走出門,留下了一道瀟灑的背影。
「今日妳來找我,所謂何事?」林婕虛弱地問袁澄。
蘭漿見林婕要和袁澄說話便慢慢退了出去、闔上門。
「妳怎麼送我這麼多東西?妳不欠我什麼。」袁澄平靜地望著簾帳後的那道半靠在床頭的身影。
袁澄看見林婕隱約地搖了搖頭,接著便聽她回聲道:「那日在校場差點真的傷了妳,我過意不去,那些就算是賠禮吧。」
袁澄靜了一下,她正在斟酌自己等會兒要說的話。
「別再送我了,那些首飾很漂亮,但......妳還是好好留著當嫁妝吧。」袁澄說完便走向門口,沒有要給林婕拒絕的機會。
袁澄走後,在門外的蘭漿才走進去,手上還捧著一盒眼熟的木匣子。林婕朝她招了招手,蘭漿見到後便上前親暱地趴在林婕床榻前。
「小姐......」
「嗯?」
「袁小姐說地對,送炭也就罷了,您別再送那些首飾了,太貴重了。」蘭漿一臉肉疼地說,那些個貴死人兒的玩意可都是小姐用月銀買的呀。
蘭漿捧起手中的匣子,慢慢推進床帳裡。
「小姐,這我不能收。」除了楚釉送的,林婕大部分的首飾都在匣子裡,她覺著自己以後用不到了,便想著把它們留給小蘭漿。昨晚,她強硬地逼蘭漿收下,那匣子裡甚至放了她的手信,寫著這些都是她賞給蘭漿的,蘭漿絕無盜取主家財物之嫌。
但林婕見蘭漿堅持的眼神,便只能嘆了口氣,接過匣子放在床邊。她撫著蘭漿柔軟的髮絲,看著這乖順的一人和身邊的匣子,林婕頓時覺得自己其實還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