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沙沙聲漸漸地從遠處靠近,或者該說是負載著米歇爾與騰華的山羊正朝著那沙沙聲響的來源處前行。這一路上路程都十分安全平穩,不要說沒有遇到任何狂風暴雨,就連毛毛細雨都沒有,只有包圍著身周的濃霧,以及迎面拂來的舒適涼風。
「走這裡真的沒錯嗎?不是說到火燒島得經過常年的風暴嗎?」騰華忍不住疑惑著。
「確實是有常年的風暴沒錯,不過要使風暴平靜下來,對我們來說並不算困難。」
騰華看著眼前的濃霧,仔細思考了一下,就覺得似乎真是如此。既然能輕鬆地造出掩蓋大片海域的濃霧,平息狂風暴雨大概也不算是什麼費力的事吧。
「原來如此。」
白色的迷霧逐漸現出了其它的色彩,像是鑲入了淡淡的彩虹那樣。山羊的身體慢慢地往前傾,並一步向左又一步向右地步下了肉眼不可見的透明石階。下降了一定的高度之後,山羊停了下來站定了腳步,米歇爾便抱起騰華從山羊背上滑了下來。這次米歇爾將騰華放到地上時,騰華沒有任何遲疑。騰華能清楚地看見在迷霧之中若隱若現的深色岩石地面。
濃霧逐漸散去,一點一點地能開始看見那沙沙聲的源頭。藍色的海浪在岩石邊緣沖刷著,產生的大量白色浪花連成了一片,在海與岸的交界處載浮載沉。
「終於來了。」
騰華回過頭去,便看見四個五足正坐在岩地的凹陷之處圍成了一圈,在米歇爾朝著他們走近之後,才陸陸續續地站起身來。
陰沉的烏雲遮敝了大部分的陽光,此刻呈現出橙紅偏向紫色的光線透露著時間正一分一秒地走向了暗夜的時期,若不靠近一點觀察,似乎已經很難看清對方的臉了。
「馬奇文塔來了嗎?」
「還沒,我們要不要先去找艾瑞奧克?」
「不用找,他已經過來了。」
米歇爾話才剛說完,石縫之間便閃現出一個小小的身影,站立於所有人圍成的環狀中心處。定晴一瞧,來人身高不高,大概只長到米歇爾的腰間附近,他的皮膚稚嫩白皙,雙眼的眼尾微微地下垂,身上披著附帶兜帽的外套,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小孩子差不多。
「艾瑞奧克,知道我們來了怎麼不出來打個招呼?」五足之中身高最高的拉納弗格雙手環抱在胸前,一邊走向身材驕小的艾瑞奧克,一邊出聲抱怨著。
「在聽你們在聊些什麼白痴的東西啊?我已經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艾瑞奧克儘管必須大幅地仰起頭來才能看見拉納弗格的臉,氣勢上卻完全不輸給任何人。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聽上去有點類似正在變聲中的青少年那樣,還帶有一點點的沙啞。
「艾瑞奧克。」米歇爾低垂著頭喚了他的名字,艾瑞奧克便直覺地回過頭去,沒想到卻一把被抱在懷裡,米歇爾甚至還用他那近似金屬表面的臉頰貼在艾瑞奧克柔嫩的側臉上,上下左右地磨蹭著。「你還是一樣這麼可愛!」
騰華看見這副光景,一時之間感到有些意外,不過此時她能確認,自己在來時的路上似乎是真的有些多慮了。
「頭家,別玩了。」亞列爾似乎有點看不下去,皺起眉頭後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兇狠,不過他的語氣還是相當柔和。「再這樣的話,我…我也要抱喔!」
騰華能理解米歇爾的行動,因為艾瑞奧克說是長得像是青少年,那圓潤又可愛的臉龐不如說比較接近於正在從嬰兒慢慢長大的小男孩。
儘管米歇爾十分地熱情,艾瑞奧克的不情願卻明顯地寫在臉上。米歇爾有些粗魯的動作使得艾瑞奧克戴在頭上的兜帽被拉扯了下來,露出了藏在底下帶著黑色斑點的黃色短髮。艾瑞奧克開始以手掌表達不滿,啪啪啪地拍打著米歇爾,並一把將他的臉推開。等到米歇爾的雙手露出了些許的縫隙,艾瑞奧克便手腳並用,一溜煙地爬上了向上凸起的岩地,雙手抵著地面蹲踞著,居高臨下地遠離眾人的範圍。
「你以為你是誰?老虎是所有人都能抱的嗎?」米歇爾在艾瑞奧克逃離他的懷抱之後,仍舊不忘回應亞列爾的話。
「是石虎。」艾瑞奧克出聲糾正著。
「原來是可愛的小貓咪。」騰華雙手交握在胸前,臉上滿是羨慕的神情,彷彿下一刻就會像米歇爾那樣衝過去抓住他。
「就說了是石虎。」艾瑞奧克再一次出聲訂正,像是發出抗議一樣提高了音量。「你們不是要找六鼎石嗎?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
艾瑞奧克出聲提醒,不過天色暗下來的速度比想像中的還要快,彼此的身影其實已經幾乎快隱沒於暗夜之中了。
「拉貴爾,你弄點光跟著艾瑞奧克,在前方帶路吧。」米歇爾很快地回復到嚴肅口吻,開始安排工作。「騰華,不要跟丟了。」
「是。」
騰華也學著其它五足回應米歇爾時的口吻,米歇爾因此而淡淡地笑出聲來。
拉貴爾背在後背上的長劍劍柄處,龍首的口中含著一顆水藍寶石做成的珠子,拉貴爾抽出長劍之後,那小珠子便發出了混著淡藍色的白光,有點類似於螢光那樣,雖然照亮的範圍很廣,卻不會感到刺眼。一行人跟著艾瑞奧克往島的中央走去,穿過了破損嚴重的柏油路後,便爬著斜坡進入了樹林的範圍之內。
騰華一開始體力還沒什麼問題,然而漸漸地卻覺得有些跟不上前人的腳步了。騰華知道五足們手長腳長的,爬坡的速度也很快,不過艾瑞奧克儘管個頭較小,行動卻十分迅速,好似真的是貓科動物那樣手腳敏捷。騰華有些後悔答應米歇爾說不會跟丟了。
幸好越往中心處行走之後,山坡的坡度也逐漸變得平緩,在越過一處高地再往下走,眼前便是一片開闊的平地。
「這是…?」騰華忍不住驚異地出聲詢問。
眼前除了從拉貴爾手中輻射出來的光亮以外,四周還有一點一點淡淡的黃色微光在飛舞著,看上去像是天上的星光在飄動,卻又忽明忽暗地,有些了無生氣。
艾瑞奧克走到一棵樹的根部附近,伸手探進一個漆黑的樹洞之中,取出了一顆手掌大小的寶石。寶石在拉貴爾手中明燈的照耀下,看上去像是反射著晶光的藍色果實。
艾瑞奧克走到騰華跟前,毫不猶豫地將寶石遞給了騰華。
「謝…謝謝。」騰華有些遲疑地收下了寶石。她確實向眾人聲稱是出來尋找六鼎石的,然而拿到手上之後,卻又不知該如何處理,這讓騰華感到有些煩惱。
騰華將藍色的寶石拿到眼前觀察著,這顆寶石雖然與她口袋裡的那顆寶石顏色不同,不過形狀與大小似乎是一模一樣,彷彿是一同切割製造出來的。然而儘管有燈光照明,但那還不足讓騰華藉由這些光看見那藏在六鼎石中心的彩霞。不過她並不覺得這會是什麼贗品,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視野邊緣有淡淡的黃色幽光在飄動著,騰華抬起頭來,發現那些原本還分散於四周的點點微光,似乎正朝著他們眾人聚集過來,有一隻甚至已經飛到了騰華伸手可及之處。
「這些是一點擬燈蛾,原本是從紅頭嶼過來的,不過在牠們來到這裡之後,就開始繁衍出生病的後代。」
「生病的後代?」
「沒錯。牠們的翅膀會發光,就是因為那些黃色的翅膀生出了有毒的鱗粉。這些鱗粉散落到花草樹木上之後,就會使這些植物被毒粉浸染過的部位壞死,之後便逐漸失去生命。植物被毒害的地方會混入了一些為了維持生命的特別酵素,反過來,當擬燈蛾停佇在那些壞死的部位之後,也會染上死毒而慢慢地逝去。現在看到的這一群已經是最後一批一點擬燈蛾了,累積在牠們身上的毒性已經變得比牠們父母輩的還要強,植物朽壞的速度也變得更快,範圍更廣了。」
騰華觀察著周圍的樹木,確實如艾瑞奧克所說的,枝幹到處都生出了大片的壞死班點,就連綠葉都變得很稀疏了。而除了這些樹木之外,原本會生長在地面上較為矮小的植物,在這裡也已經幾乎看不到,甚至可說是光禿一片。
「為什麼?為什麼這些蛾會生出毒粉呢?而且這些毒還會反過來傷害到自己。自然界不會有生命會想生出這種會毒害自己的毒吧?」
「為了美麗。」米歇爾代替艾瑞奧克作出了回答,「或者應該說,是為了虛假的美麗與自傲。」
「什麼?」
米歇爾環視著那些排徊於即將枯死的林木之間的擬燈蛾,一邊作出了更為詳細的說明。
「蛾這個物種,原本是為了逃過天敵的雙眼,翅膀才會生出花紋與色彩,以融入大自然之中。然而這些蛾認為自己的翅膀十分美麗,並且想要變得更美。不過天敵的那雙眼非常敏銳,所以想要變美,又能夠保護好自己,躲避任何的傷害,便生出了帶有毒性的亮粉。」
「這麼說來好像有點類似於毒蛙。帶有毒性的同時,花紋也非常豔麗而顯眼。可是這類生物並沒有產生像是這種擬燈蛾的問題啊。」
「目的不同,結果自然不同。那些毒蛙是為了保護自己才生出了毒,豔麗的色彩只是附加的結果,甚至還帶有警示與嚇阻天敵的作用。所以這種附加色彩的產生,是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保護其它的生命。然而這些蛾的用意完全不同,生出亮粉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外表變得更加耀眼,然而這些亮粉的散播會傷害牠所接觸到的所有生命。生命為了自保,才會反過來盡其所能地滅除這些蛾的存在。」
「這些亮粉對所有的生命都會造成傷害嗎?為什麼不能只針對牠的天敵呢?這樣或許這些毒就不會反噬回自己身上了吧?」
「牠們想變美是有針對性的嗎?」
「應該沒有吧。」
「這就對啦!沒有針對性的意圖,生出來的作為自然也沒有針對性。」
「是這樣嗎?」騰華好似能理解,卻又不是很明白地偏過頭思索著。
「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這些毒就算是對人類的傷害也是很巨大的。」艾瑞奧克接著補充說明,「若是不小心碰觸到,毒性便會造成皮膚不斷地向內腐蝕潰爛,要是不及時截肢的話,就會危及到生命,而且還會傳染給任何接觸過的其它人。」
「不會吧……。」騰華忍不住後退了一、兩步。這些蛾雖然翅膀拍打的頻率看上去和一般的蛾沒什麼兩樣,但飛行的速度卻異常地緩慢。不過騰華還是感到窘迫,戰戰兢兢地往米歇爾的身後靠了過去。
「不用擔心,拉貴爾的光有淨化的作用。」米歇爾回過頭去安撫騰華。
「是嗎?」
「這也是為什麼馬奇文塔會在海上造出風暴,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人類來到火燒島和龜山島。這些一點擬燈蛾原本大量繁衍,遍布了兩座島的每個角落呢!」艾瑞奧克環視著四周,回憶起當時整座島嶼飛滿一點擬燈蛾的盛況。
「原來如此。」騰華忍不住讚同似地點了點頭。「那你們不會受到這些毒粉的影響嗎?」
「沒有問題,這些生物毒對我們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艾瑞奧克挺起胸膛回應著。「只是這麼多蛾實在是有點煩。」艾瑞奧克語帶厭惡地伸手揮開一隻向他靠過來的蛾。
「蛾是不是有趨光性啊,感覺牠們一直在靠過來,真的有點煩。要不我把光滅了?」拉貴爾對逐漸聚攏的蛾也感到有些不耐煩。
「不…不好吧!」騰華害怕得伸手抓住米歇爾的手臂。
「這些一點擬燈蛾基本上是瞎子,就算你滅了燈也沒有用。」
「瞎子?怎麼會?」拉貴爾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牠們的眼睛就是被自己生出來的亮粉刺激過度,才會看不到其它的光。」艾瑞奧克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明。
「這些蛾會靠過來是依著本能。若是沒有生命能看見牠們的美麗,那牠們變得再漂亮也沒用。」米歇爾語氣平淡地伸出手,轉瞬之間那些蛾就像是被一股狂風吹散那般,一下子就彈飛到拉貴爾所造出來的光圈範圍之外。
騰華看著那些在遠處飄飛的點點亮光,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不過騰華很快地就緩過神來,似乎是越來越習慣米歇爾他們使用力量了。
「可…可是,怎麼會有這種事呢?」騰華轉過頭去看著米歇爾,忍不住拉動他的手臂,試圖引起他的注意,「想要變得美麗什麼的,只是這麼想,就會對生態造成如此大的浩劫嗎?」
「這種事的後果,往往比你想像的還要嚴重。」米歇爾抬起頭,仰望著那片陰雲密布的天空。對比於地面上點點飄動的蛾,天上卻一點星光也瞧不見。「若是因為一點執著而做出傷害他人的事,就算自己不這麼認為,那也是在不斷地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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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薩塔尼亞首都耶路撒冷的玻璃海上空緩緩地降下了十艘巨大的太空飛船,長長的橢圓球形只有底部是平面的,兩側有細長又輕薄的雙翼,船首的控制室正前方鑲著一片又大又寬的透明窗,除此之外,太空飛船的外觀沒有什麼明顯的裝飾物。等飛船降落之後,從十艘船上陸陸續續步下的人數至少有數千人以上,所有的人都身著潔白的細麻長衣,密密麻麻地佔滿了整片由高密度玻璃鋪製而成的停泊坪。從第一艘船上下來的人讓出了一條路,三名銀白色長髮的男女領在前方走了出來,中間那一名將長髮俐落地束在頸後,手持著一隻把長鐵杆,站到眾人最前緣之後,便展開了掛於鐵杆上的旗幟。
亮白色的平面上浮現出顯眼的三個蔚藍色同心圓,那是代表著造物主三位一體邁克爾政府的旗幟。來自本地最高首府薩爾文頓的援軍總算是到了,馬諾蒂亞展開他巨型的雙翼疾飛至上空,看著那面同心圓旗幟,內心禁不住翻湧的情緒,雙手緊握到不停地顫抖著。
七週之前,薩塔尼亞的最高行政長官,系統君主路西法,夥同他的副官撒但,向整個薩塔尼亞地區發表了《自由宣言》,宣佈即日起,薩塔尼亞脫離『所謂的天父』與『代表天父的邁克爾政府』的管轄,那些來自於外部的勢力在本系統將被視為干涉,耶路撒冷政府將會對外部勢力的干擾進行徹底的排除。關於個人『靈性晉升事業』的安排將由路西法帶領的耶路撒冷政府全權主導,並賦予個人最大的自由選擇權。
路西法帶領所有的官員辭去原本隸屬於邁克爾政府管轄的職位,並自行公開宣佈成為『解放世界和體系』的新首領,成立新的獨立政府,將諾拉蒂亞德克星座總部的立法權,與本地內巴頓天區的司法權都囊括進新政府之內。
撒但舉起了代表路西法新政府的旗幟,白色背景中心的紅色圓圈之中,是一個墨黑色的實心圓。
脫離上級政府的《自由宣言》將首都耶路撒冷行星群的和平撕裂,行政管轄區撒塔尼亞系統裡,其中有三十七顆凡人居住的行星,其最高行政長官行星王子,也加入了路西法的陣營,並鼓動行星王子政府人員與凡人共同加入叛變。一時之間,所有被捲入的人都被迫在邁克爾與路西法之間做出選擇。
馬諾蒂亞金色的眼瞳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錯諤,身為撒拉弗天使,服務人群原本就是屬於他們天性中的一部份,對於路西法的指導也不會存有質疑,然而他現在卻無法再繼續執行路西法所賦予的任務。
「馬諾蒂亞,我們走吧!」
薩塔尼亞總部的撒拉弗天使首席指揮官喚了他的名字,揮了揮手叫他跟上,然而馬諾蒂亞卻渾身無法動彈。
「不,可是他們是要叫我們脫離天父,脫離邁克爾的指導。這樣不對吧?」馬諾蒂亞圓睜著眼,伸手抓著自己的胸口,似乎覺得有些疼痛。
於首都政府服務的每個人,包含他們撒拉弗天使,儘管被分配到的任務都不盡相同,然而目標卻只有一個,那就是致力於守護那些在凡人行星上修行、進行考驗的所有人,並將其靈性提升至天父的所在之處,也就是天堂。然而若是脫離了天父與天父代理人邁克爾的指導,那他們這些撒拉弗天使,還要守護這些人去往哪裡?
馬諾蒂亞試圖向他的長官說明,然而他卻只得到了這樣的回覆。
「路西法不是說了嗎?天父是邁克爾政府提出的假象,只是為了使其管理的權力變得正當化的藉口罷了。我們應該要活得更自由才對。」首席指揮官的淡色眼瞳閃爍著光芒,認識到這個全新的觀點彷彿讓他得到了全新的活力似的,整個人變得神采奕奕。
「天父……!」馬諾蒂亞無力辯解。由於他的靈性還尚未提升至天父之處,自然也與他的首席指揮官一樣,他並沒有親眼見識過天父的存在。「天父是我們的目標,我們不可以放棄啊,若是如此,我們一直以來的努力又算什麼?」
「及早醒悟也不是壞事啊。路西法都這麼說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忍受邁克爾那樣嚴刻的管理?你不相信路西法嗎?」
「對啊!」首席指揮官身後紛紛有其它的撒拉弗天使附和著。
「天父的事一定是騙人的,你們有誰見過嗎?」其中一名撒拉弗天使飛至半空中,往下府視著眾人詢問著。
然而底下的撒拉弗天使們不是搖搖頭,就是垂下頭來沉思。
「並不需要親眼所見才能證明其存在,難不成這個道理你們不懂嗎?」馬諾蒂亞飛至那名同伴身邊,張開雙手像是想擁抱他似的,極力地大聲呼喊著。「難不成凡人看不見我們,我們就不存在嗎?」馬諾蒂亞轉過身去面對眾人,再度伸手抓著自己那隱隱作痛的胸口,「可是我們不就在這裡嗎?」
底下有些人認同地點了點頭。
「難道所有看不見的東西就一定會存在嗎?這個道理根本就說不通。」首席指揮官也飛上前來,面對著馬諾蒂亞。
「天父就一定存在。」馬諾蒂亞疾言厲色地面對他的直屬上級,一點也沒有要退讓的意思。「我們就是因此而存在的。難不成我們還有其它的理由在這裡生存著嗎?」
「哈?生存還需要理由嗎?我們能在這裡,不就是一種最強而有力的證明嗎?」
「不是。我們是因為天父而存在,因為邁克爾而存在的。」
馬諾蒂亞拍著自己的胸口,對於存在的議題彷彿就複刻於他的心臟那般,他確信那心臟是因為天父,因為邁克爾才會跳動的。
底下的撒拉弗天使吵成一團,每個人都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與身邊的人爭辯,漸漸地人群分成了兩邊。馬諾蒂亞身為次級指揮官,帶領著與他有相同理念的天使們,與他的上級和其團體對抗。
不只是撒拉弗天使,各種不同的族群也分成了兩半,其中有些無法下定決心的人,在這七週的時間裡,也做出了選擇。
路西法的團體佔領了首都政府,堅守著天父與邁克爾的人群很艱難地與之對抗,才能使自己不受動搖。撒塔尼亞的通訊自《自由宣言》發佈以來就被切斷,信守邁克爾的群體只能藉著馬諾蒂亞所帶領的天使軍隊,經由與撒塔尼亞臨近的蘭圖利亞系統,向諾拉蒂亞德克星座首都伊登提亞轉發求救信號。
等待了這麼長的時間,邁克爾所在的本地內巴頓天區首都薩爾文頓終於派遣大軍到來,高舉旗幟引領眾人的,就是明亮的晨星加百列。
「天父之子的政府,只需要自願、全心全意、並經得起詭辯的忠誠和奉獻。」
加百列站立於這些忠於邁克爾的群體面前,向眾人大聲宣告。
加百列全身輻射出銀白色的光芒,緩緩地飄飛起來,後方眾人也跟著浮起,越過馬諾蒂亞他們便可看見撒但舉起的墨黑色實心圓旗幟。站在撒但前方的路西法也慢慢地騰空而起,亮黃色的長髮輕柔地拂動著,身周則像是被陽光籠罩著一般圍繞著一團金色的光圈。
馬諾蒂亞一群人加入了加百列所領導的隊伍之中,加百列來到前方,與這位使用冠冕堂皇的論述說服撒但,再與他聯手迷惑眾人的反叛者面對面。加百列不齒於路西法那全身覆蓋著溢滿自傲的輝光,怒氣一湧而上,使得加百列潔白的光芒中混入了濃稠的紅色。
「我加百列在此使用邁克爾賦予我大天使長米迦勒的權柄,即日起解除路西法與其跟隨者的職位,並要求你們立即離開耶路撒冷的行政區域。」
「你或許還不清楚我們的《自由宣言》。」路西法抬起下巴直視著加百列。「我們已經向所有首都政府宣告,薩塔尼亞系統現在正式脫離邁克爾的管轄,從今往後不再受制於任何外部勢力的干涉,就算是大天使長米迦勒的權柄,也無法撼動此項宣言。所有的主權都只歸予耶路撒冷自身。」
「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撒但高舉著旗幟,引領著後方群眾與他一齊高聲呼喊。
「這群藐視天父的王八蛋!」馬奇文塔在伊瑪彌亞身後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緊握著拳頭忍耐著不往前衝出去。
身著白色細麻長衣的大軍開始躁動了起來,加百列原本燦爛的光芒剎時間滅去,猛然似是有一股壓迫扼住了群眾的喉嚨,不只是白衣大軍,就連路西法的追隨者也停止了舉手呼喊的動作。
「我在此代表造物主邁克爾政府行使強制驅離的行動。」
加百列高舉代表三位一體的同心圓旗幟,使其無風也大幅飄揚鼓動著,像是收到了起跑的訊號一般,馬奇文塔率先衝了出去,白衣大軍也跟隨其後,加百列留下飄揚於空中的大旗,瞬間飛到了路西法跟前。
「我沒想到你接受了我傳遞給你的退位通告之後,竟然還在背地裡搞這種煽動蠱惑的動作。自己靈性降級還得拉著別人和你一起墮落,真是無恥的卑鄙小人。」
「你們憑什麼評判我的功過?你口中的天父嗎?厚顏無恥的是你們才對。」
路西法張開雙臂,外圍的金色光暈變得愈加強烈,並開始凝聚,看上去彷彿生出了三對翅膀與無數隻手臂那樣,似乎是想藉此誇耀自己的能力與美麗,然而在加百列眼中,那看起來卻像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你自己就能代表公平正義嗎?你竟然想以此迷惑眾人。只有內心與你有相同想法的人才會被你說服,與你站在一起。」加百列拿出一把七彩的折扇,使力展開扇子掩著自己的下巴。「若是你妄想著取代天父的地位,那你還得先打敗我才行。」
加百列大幅揮動扇子,無數把無形的刀刃便飛馳而出,劃破了路西法以靈力凝聚出來的翅膀與手臂。路西法一手拿著如紅寶石那般耀眼的筆,一手拿著像祖母綠那樣發亮的長尺,在千鈞一髮之際抵擋住身體直接受到衝擊,不過在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路西法就被彈飛了出去,飄至行星的重力範圍之外。
不只是路西法,撒但一眾也同樣被白衣大軍驅至只有點點星光的行星際空間,接著便是一場雙方的混戰開始。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彌賽亞位於薩爾文頓王座區的通訊室中,與他在這個宇宙身出於同一對父母的兄長伊曼紐通訊。
彌賽亞被天父選為內巴頓天區的造物主邁克爾,在通過七次賜予世人的考驗之後,就會擁有內巴頓的完全主權。尚未通過最後一次測試的彌賽亞,在遇上這種重大變故時,還無法全然作主,他還只是天父在內巴頓天區的代表。不過喜歡與人交流的彌賽亞本來就不是獨斷獨行的個性,四處聽取建議才更符合他的性情。儘管他早就為此下定了決心,在這重要的時刻,彌賽亞仍想與他的兄長伊曼紐討論相關的細節。此時的伊曼紐露出了淡淡的苦笑,忍不住再次提問確認他的決心。
「是的。」彌賽亞閉上了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結束談話之後,彌賽亞簡短地向伊曼紐道了謝,接著便切斷了這次的通訊。
回想起大約在百日之前,彌賽亞收到了從耶路撒冷傳送過來的上訴書,之後他親自前往會面了監察官雷米爾與提起上訴的路西法。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處理了,總是會有人對監察官的判決感到不服,然而大多數的案例都是犯錯的那方不願認錯,這種時候彌賽亞便會維持原本的處置,甚至還會加重刑罰,將當事人的職位降級。
不願悔改的罪是重中之重。靈性的成長原本就是在犯錯與學習中綻放,犯錯的人並不可恥,可恥的是不願面對、無視自身的錯誤,甚至是不認為自己有錯。
天父造出靈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要有人陪伴,因此人的心性自然而然地會去尋求他人一起共同生活,如此一來,與他人之間要如何互動與交流就成為了首要的課題。而在與他人交流的過程當中,『互助互信』是建立良善關係的基礎,為此最為基本的課程就是要培養出為他人著想的心意,並以此為出發點搭建起相互『認同』的橋樑。也只有彼此認同的對象,他們之間的關係才有可能變得越來越緊密,彼此之間所能感受到的正向能量也會變加愈加強烈。
然而『認同』的第一步,其實是『自我認同』,因為若是對自我的認知不足,那就更不可能會對彼此有正確的認識。『自我認同』不只是包含了認知自身的優點與不足之處,最重要的是要能體悟到自己犯下的錯誤。若是犯了錯又不願意承認,只得選擇不斷地略過或者忽視,這樣的作法就會使得『自我認同』有所缺失,自卑與自傲的心境便是由此而生。這些人為了補足這種於『認同』上的缺失,便會轉而去『迫使他人認同』,而其中最簡單、最直接、同時也是最為表面式的途徑,就是藉由與他人的『比較』、『鬥爭』甚至是『打壓他人』來獲得。
一開始只是不願承認自身的錯誤,然而為了徹底無視錯誤,這些人會轉而抵毀指正錯誤的人,甚至還會波及到其它一些無關的人,慢慢地這些攻擊性的行為會持續擴大,緊接著他們就會將自己困在無止無盡的『比較』與『鬥爭』之中,到最後,就算是再美好的靈性也會被這些由自我認知的缺失所衍伸出來的錯誤所腐蝕,就像是以其它的錯誤來掩蓋原本的錯誤、為了說一個謊只得說更多的謊來圓那樣,交纏的錯誤會使得心靈混亂,最終不僅會使自己迷失在層層疊疊的錯誤之中,甚至還會讓自己陷入瘋狂的狀態而不自知。
要讓不願悔改的人學會悔改,卻也是所有課程當中最難執行的一項,因為這些人的攻擊性也是最為劇烈的。
路西法所犯下的罪,是在轉世為凡人修行時,放任眾人崇拜身為主教的自己,而不是天父。當時的路西法完全有能力可以導正他人的想法與作為,然而他選擇了『無所做為』。
「我並沒有鼓動眾人,是眾人認知到我的特質而擅自進行崇拜的儀式,這並不是我的問題。」
「那你有制止這種行為嗎?」
「我認為這並不影響我傳揚正道,我仍舊致力於教導眾人行善。」
「那麼你所說的行善,是行你的善,抑或是行父的善?你能分得清楚嗎?」
路西法縮起下巴斂起神色,淡淡的怒意從眼眸閃現而過。彌賽亞看得出來,他果然聽不懂。
「若是將善導向於對你的崇拜,那就會偏離善的本質。行善原本就是發自於內心,由靈性的驅動才是真的善。若是只流於表面的行善,甚至衍生出崇拜偶像的作為,那並不是真的善。」彌賽亞直視著路西法那微微閃動怒火的雙眼,真摰地向他說明,「善從靈性深處生長,才能連結至父,那便是行父的善。」
「你又怎麼能確定,有了偶像崇拜的作為,就不會有靈性的善?這並不是相等的後果吧!」
「確實是不相等的。每個人都不一樣,有同樣作為的人,想法也不盡相同。所以,你要翻看那些崇拜你的人有哪些其它作為、心裡有什麼想法嗎?」
路西法瞬間瞪大了雙眼,第一次流露出害怕的情愫,但又很快回復了神色。
「但那是他們自身的作為與想法,我只是身為領導者,你並不能把他們的作為算到我的頭上來!」
「我們並沒有把他們的錯誤強加在你身上,我們在討論的是你的錯誤。流於表面的善不試著將它歸給父,回歸至自身的靈性成長,反倒要歸賦予你。將傲慢的冠冕戴在你自己的頭上,又對他人的作為不管不問,這就是你因自私自利所犯下的『無所作為』的罪行。」
彌賽亞經常鼓勵大家要『互相幫助』,以這種為他人著想的心為基礎的話,想做什麼事或不做什麼事其實都是可以的,只要不去『強迫』或是『傷害』到他人,那都是被允許的。然而儘管彌賽亞語氣嚴肅地告誡路西法,他為了自身的羽翼而選擇『放任』甚至『縱容』他人,那不僅是讓傲慢腐蝕自己的內心,同時也為他人的相互惡意攻詰提供了溫床。可是就結果而言,彌賽亞的告誡並沒有發揮作用,路西法不認為自己如彌賽亞所說的那樣既傲慢又自私,在他自己看來,他對自身的評價是極為公正的,就算內心有驕傲、有自信,那也不能算是一種過錯。
彌賽亞隨後抵達薩塔尼亞所屬的諾拉蒂亞德克星座總部伊登提亞,他找到了漢尼爾,漢尼爾是當地的權威長官,其職位類似於凡人行星上的最高級大法官。彌賽亞與漢尼爾商討了替換系統君主的事宜,並交由加百列去傳達免去路西法職務的通告。
在那之後,有份關於路西法的報告傳來,雷米爾察覺到路西法的情緒很不穩定,然而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特別需要注意的事情。百日之後,路西法與撒但聯手在私底下集結的勢力已經成型,並且公開發表了《自由宣言》,宣告他們要脫離天父的管轄。
彌賽亞並不是第一次處理反叛的事,在此之前也有過兩次的經歷,但那相對而言都只能算是小規模的抗議行動。由於這次的影響範圍廣大,甚至還將反叛的對象直指至天父,這使得彌賽亞不得不更加謹慎地處理。
他釋出善意,願意提供叛軍悔改的機會,並將原本屬於他的大天使長米迦勒的權柄交給加百列,之後便依照伊曼紐的建議,不再干涉叛軍的處置。在他取得內巴頓的完整主權之前,路西法一夥人的判決都交由加百列與銀河中心的第七宇宙最高首府烏沃薩進行交涉。
伊瑪彌亞往前衝上去時,正面便與撒但直接交鋒。撒但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海藍色光暈,伊瑪彌亞想搶先出手,舉起手上的寶藍色輕弩之後,空弦一撥,便射出了三支無形卻又閃著淡淡微光的尖銳箭刃,不過撒但的反應更快,揮去手中的大旗幟,同時也一併打下箭鋒,反手用另一隻手上的靛色大斧揮出了強力的撞擊。伊瑪彌亞往後彈飛出去,撞上了漢尼爾,漢尼爾沒時間將她扶起,只是大聲地呼喊著。
「納基爾!」
一旁將黑色長髮盤在腦後的女子立即衝到伊瑪彌亞身前,以手中橙紅色的長劍擊出劍氣,這才將撒但彈出耶路撒冷之外。
伊瑪彌亞趕緊起身追上,她知道她自己根本打不贏路西法一夥人,不過他們的肉體並不會因為靈力而受到傷害,儘管會削去靈氣,使人感到疼痛與虛弱,但那也是能自行回復的程度罷了。簡而言之,就算伊瑪彌亞打輸了,也不會留下永久的後遺症,只是伊瑪彌亞還是不能拖累大家。既然是一場消耗靈氣的大戰,那她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才行。
在那無垠的黑暗空間中,兩方人馬所發出的閃光比起遠方明星的光芒更為耀眼。在經歷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混戰之後,一陣波瀾如同潮水那般沖刷著眾人的皮膚,每個人都在一瞬間頭皮發麻地停下了手。如同煙火那般忽明忽滅的閃光在頃刻間淡去,怒喊聲也傳至遠方消散了。
「再這樣下去只會沒完沒了。」加百列提高聲量喊話著,伸手指著面前的對手。「路西法,就由想取代天父的你,和被邁克爾賦予大天使長米迦勒權柄的我,兩個人,由我們來分出勝負,如何?」
「正合我意,我會讓你見識我真正的能力。」路西法不甘心被加百列出了風頭,從身上迸發出金色的光圈,並凝聚成上千隻手臂。
加百列的建議驅退了身邊的所有人,每個人都從加百列與路西法兩人身旁慢慢地往後退去,讓出了一個龐大的競技圈。
競技圈中火光四射,大家都默默地在心中為自己的人祈禱著。
儘管得花上不少時間,加百列有絕對的自信能贏過路西法。靈力的競技與靈性的高低無關,這有點類似於凡人的武力與運動,只能經由不斷地練習才能精進實力,與心靈的能力沒有任何關聯。加百列從小便看著邁克爾成長,他十分喜愛這個對他而言亦父亦友的邁克爾,自然也想向他看齊,因此平時就會經常自主訓練。單憑路西法的靈力是比不上他的,耐力方面他也不會輸。
雙方來來回回歷經了超過九個小時,路西法總算顯露出疲憊,臉也因痛苦而扭曲了。最終他垂下了雙手,放下了釋放靈力的介質,也就是製成筆與尺形狀的特殊寶石,只以行動來表示他的狀態。白衣大軍放聲歡呼並相互擁抱著,其中一群人甚至衝上前去抱住加百列,為加百列慶祝。
天界大戰結束了,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然而依照彌賽亞的決定,這離最終的結果還十分遙遠。
雖然天界大戰是在行星際空間進行的,但位於離競技場最近的烏蘭蒂亞行星卻受到了影響,大氣層中主要維持生命的氣體流失了許多。因此伊瑪彌亞首先帶領了一群生命載體,也就是負責守護行星上生物演化的天界使者們,進行了修補大氣的工程。
不只是耶路撒冷上參與叛變的群眾,一同加入的行星王子以及被煽動的下屬們都被免去了職位,包含烏蘭蒂亞的行星王子卡利加斯蒂亞與其部份官員。由於烏蘭蒂亞的行星王子也是叛軍的一員,許多的凡人都受到了影響,再加上烏蘭蒂亞行星本體受到了大戰的波及,因此,烏蘭蒂亞被選為流放叛軍的地點,包括那些在其它星球上被叛軍迷惑的凡人。
部份居住於烏蘭蒂亞上未受行星王子煽動而興起反叛天父之心的人們,經過了幾個世代的汰換之後,全被安置於其它星球繼續未完成的靈性成長旅程。而代表著行星王子的權杖,連結至聖靈的能源火炬,其火源被完全滅去,其它與外界連繫的通訊設備也失去了作用,烏蘭蒂亞變成了一顆於廣袤宇宙中的孤獨行星。
彌賽亞從於天區首都薩爾文頓出生的麥基洗德中,選出一些人選擔任新的薩塔尼亞系統君主以及系統首都耶路撒冷上的其它官員。至於烏蘭蒂亞,彌賽亞徵求了十二名麥基洗德志願者,輪流至烏蘭蒂亞修行,將來脫穎而出的便能出任烏蘭蒂亞的行星王子。另外,從星座首都伊登提亞出生的沃龍達德克中,彌賽亞也挑選出十名,以與十二名麥基洗德相互搭配的修行方式,從中選出未來行星王子的副官。十二名麥基洗德被某些地區稱為十二地支,並以十二種動物來描繪其個別的性格,十名沃龍達德克則被名為十天干,而他們的排序皆是由抽籤來決定。十二與六十也因此成為烏蘭蒂亞上特別的計時與計年基數。
於此期間,彌賽亞依舊等待著反叛者之中有人能願意悔改,就算是多一個也好。
彌賽亞輕緩地飄浮於半空之中,一個巨大彷彿看不見邊際的光球在眼前閃動著,光亮映照於他的金瞳與金色短髮上,使得他全身也散發出美麗的金光。
「人若是脫離了我的管轄,他們所做出的行徑將會變得十分惡劣。」明亮又層層重疊著九彩光芒的巨大球體,在彌賽亞的心裡發出了聲音。
彌賽亞的表情異常地嚴肅,甚至還輕皺著眉頭,看上去彷彿就像是在瞪著那個巨大的光球似的。
「你能明白的。」九彩的光芒輕緩地閃動著。「就算反叛者的行徑如此地惡劣且不受管控,你也願意承受嗎?」炫目的光芒有一瞬間微微地暗沉了下來。「由你自己選擇。」
天上地下所有生靈之父再一次向祂的其中一個兒子確認。
彌賽亞閉上眼沉思,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了口。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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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流傳著一則傳說故事。相傳於古老的年代,有個牛首人身的蚩尤【撒但】脾氣相當暴虐,他不只四處作亂,還聚集了群眾去攻打首領炎帝【漢尼爾】。炎帝在當時已經相對年邁,所以便由他的兒子黃帝【伊瑪彌亞】出征。兩路人馬於涿鹿交戰,蚩尤找來了巨人夸父【路西法】和他的族人一同聯手,使黃帝陷入了苦戰。隨後,黃帝得到了九天玄女【納基爾】傳授的兵法相助,這才將蚩尤與他的軍隊擊退。
另一則傳說是如此描述的。水神共工【撒但】與火神祝融【加百列】不合,便在天上打了起來。共工不敵祝融,因戰敗而氣憤地一頭撞上了天空的支柱之一不周山【行星王子的權杖】。天空破了一個大洞,地面也跟著向東南方傾斜,洪水從破洞落下造成了巨大的災難。
女媧【伊瑪彌亞】找來了許多石頭,將其煉成五色石,以之補上了天空的破洞,不過不周山已經沒辦法修復了。天維持著朝向西方歪斜,地則是朝著東南方,形成了日月星辰往西方落下的路徑,河水往東南方流入大海的格局。原本連結天地的不周山被折斷,天人共治的作法便無法再持續下去,人與天分了開來,失去了連繫的道路,迎來了「絕地天通」的時期。
這個時期,便是一貫道所說的 — 青陽劫之始。
《聖經》的記載如下:
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
這道太初與神同在。
萬物是藉著他造的,凡被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著他造的。
生命在他裡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
光照在黑暗裡,黑暗卻不接受光。(《約翰福音》1:1-5)
天上又現出異象來,有一條大紅龍,七頭十角,七頭上戴著七個冠冕。
他的尾巴拖拉著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啟示錄》12:3-4)
在天上就有了爭戰,米迦勒同他的使者與龍爭戰,龍也同他的使者去爭戰。
並沒有得勝,天上再沒有他們的地方。
大龍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但,是迷惑普天下的,他被摔在地上,他的使者也一同被摔下去了。
我聽見天上有大聲音說,我神的救恩、能力、國度、並他基督的權柄,現在都來到了,因為那在我們神面前晝夜控告我們弟兄的,已經被摔下去了。
弟兄勝過他,是因羔羊的血,和自己所見證的道,他們雖至於死,也不愛惜生命。
所以諸天和住在其中的,你們都快樂罷,只是地與海有禍了,因為魔鬼知道自己的時候不多,就氣忿忿的下到你們那裡去了。(《啟示錄》1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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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離開瀕臨垂死的林地,回到之前的岩石海岸,在那裡就不會受到生病的一點擬燈蛾的侵擾。然而在拉貴爾造出的光圈之外,前方還有個巨大的岩石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不,那不是岩石,那是……
『他身上有光!那個光真的很漂亮。』
騰華回想起富河所說的話,還有他在碼頭旁演示的那個動作。騰華現在知道了,那就是於暗夜之中,坐在海面上的馬奇文塔。
「呦,你來啦!」
艾瑞奧克一看見馬奇文塔,便身手矯捷地躍上附近的大石塊,一邊移動,一邊一階一階地往更高的岩石跳上去,最後停在馬奇文塔的肩上坐了下來。
「我拿到六鼎石了。因為海流的關係,搞得我一時之間找不太到,所以才多花了一點時間。」
馬奇文塔伸出巨大的手掌攤開,深藍色的皮膚中心有一個小小的靛藍色餘光在閃動著。艾瑞奧克一躍而下,跳進了馬奇文塔的掌心裡,拾起寶石後再度拿到了騰華面前交給她。
「嗯,謝謝。」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了,不過要收下六鼎石還是讓騰華感到有些不自在。
「接下來你們要去哪裡找?」艾瑞奧克手插著腰,抬起他那稚嫩又可愛的臉龐望著騰華。
「這個嘛……。」騰華被問倒了。她連為什麼要找六鼎石都毫無頭緒,遑論還要擬定接下來的步驟該如何進行。
「如果要登陸大灣尋找的話,那當然是要從鹿耳門進去啦!」馬奇文塔一邊嘻嘻笑著,一邊提出了建議。
「鹿耳門嗎?也許是個好主意,我正好要去看看一些東西。」米歇爾伸手抵住下巴,似是在沉思一般地回應著。
「不過要從鹿耳門過去的話,不是還得繞一大圈嗎?」薩基爾有些疑惑地瞪大了眼,看上去表情卻顯得有些呆愣。
「這樣正好,從那邊的海域過去就不用特地讓風暴停下來,也能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