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憐交易所》

更新於 2024/12/10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濕冷的空氣緩緩地鑽入骨縫,彷彿整個世界都凍結在某個無盡的清晨。索卡拖著沉重的步伐,漫無目的地在一條蜿蜒的窄巷中徘徊。這裡的牆壁滿是剝落的灰泥和塗鴉,仿佛被時間的利刃劃出了深深的傷口。四周的寂靜不正常,卻又難以察覺真正的異樣。像一個被拋棄的地方,既無人停留,也無人離開。

他低著頭,試圖避開地上的積水,但那水灘映出的影像卻讓他不禁停下腳步。那不是他的臉——至少,不是他所熟悉的。積水中浮現出一片破碎的倒影,碎片之間相連著扭曲的形狀,像是誰的哭泣被強行拼湊成了某種表情。他的胸口一陣悶痛,但不確定是否來自於倒影中那種無法命名的憐憫。

窄巷的盡頭隱約露出了一扇破舊的木門,門上鑲嵌著一塊半透明的玻璃,表面覆滿了霧氣和裂痕,形狀像是教堂的玫瑰窗上頭是一幅聖母慈愛的模樣。透過裂縫能隱約看見些微的光,但那光既不明亮,也不溫暖,像是流浪者手中的燭火,微弱得隨時可能熄滅。

他伸出手推開門,卻發現門本就虛掩,僅靠一枚搖搖欲墜的鐵鉤勉強關閉。門後的黑暗如同深淵的咽喉,悄無聲息地張開。四周的牆上掛滿了破碎的鏡子,鏡面如刀刃般銳利,每一面都映出一個不同的自己——有的神色怯懦,有的雙眼空洞,有的面目全非,像是情感的殘骸被人隨手拼湊。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被一面距離地面最低的鏡子吸引。那是一塊裂成多片的鏡子,每片倒影都在閃爍微光,彷彿流動的水波在呼吸。他蹲下身,手指剛碰觸到鏡子的邊緣,整個地面開始微微顫動,一股陌生的吸力將他拖進了鏡子的深處。

黑暗侵襲得毫無預警,接著,一陣低沉的琴聲從耳邊響起,如泣如訴,勾勒出一條道路。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陰冷的空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言喻的壓迫感。腳下的地面不再是窄巷的泥濘,而是光滑得幾乎反光的青石板。

他抬頭,眼前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一座宏偉的建築矗立在不遠處,圓頂高聳入雲,牆面上鑲嵌著金色與銀色的花紋,閃爍著古老的光芒。但那並不溫暖,反而讓人心底升起陣陣寒意,彷彿不屬於人間,而是某種更為深邃的存在。

這,就是交易所的入口。他毫無準備地踏入這條道路,已無法回頭。

他步入交易所,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中迴響,宛如敲擊著某種未知的儀式鼓點。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彷彿這裡的空氣比外界更為濃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負重的攀登。

眼前的景象令他無法移開目光——這座建築不屬於現實世界,至少不屬於他所知的任何文明。圓頂高聳入雲,光滑如水的金屬表面反射著暗淡的藍光,彷彿捕捉到了不存在的星光。石柱林立,粗大得令人難以置信,每根柱子上雕刻著繁複的紋路,那些紋路看似是古老的文字,卻又流動著隱隱的生命力,像血管中的脈動。

天花板上的畫作描繪了一場混亂的盛宴:滿是悲傷的面孔,卻排列成盛大的歡慶景象。那畫作像活物般變幻,彷彿在嘲笑凝視它的人。

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違和感,這違和感並非來自建築本身,而是站在中央的那個身影。

那是交易所的測量師-埃雷瓦斯

埃雷瓦斯的身影遠比他想像得巨大。即使站在空曠的大廳裡,他的存在仍然壓過了這一切的宏偉。他的皮膚是黑白交錯的光滑表面,像鋼鐵鑄成的棋盤,但每一步移動時都帶著異樣的柔韌感,顯得不屬於任何生物。他的雙手握著一把巨大的尺子,黑白色的刻度如水波般流動,其上閃爍著暗藍的光芒,宛如深海的呼吸。

埃雷瓦斯的眼睛藏在陰影中,看不清具體模樣,但那目光穿透一切,如同冷酷的光束掃描著他的靈魂。

「站好。」埃雷瓦斯的聲音低沉,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又帶著刺骨的寒意。

索卡僵硬地站在埃雷瓦斯面前,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甚至沒有時間發問,因為埃雷瓦斯的尺子已經朝他舉起。那尺子的藍光在空氣中拉出一道長長的軌跡,像某種未知的儀式符號。

埃雷瓦斯輕輕揮動尺子,四周的空間瞬間扭曲。他感覺自己被拖進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條寬闊的河流出現在他的眼前。河水灰濛濛的,像是被無數情感的碎片染上了晦暗的顏色。河流的兩岸空無一物,只有灰色的霧氣籠罩其間,讓人分不清遠近。近來開始的琴聲從未停下,正因如此才避免掉入那灰暗的河流中。

埃雷瓦斯站在河岸,手中的尺子高舉,一道暗藍色的光芒從尺子流淌而出,落入河流中。整條河流開始顫動,波紋從河面擴散開來,泛起一道道深藍的漣漪,宛如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激活。

索卡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烈的震動,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深處被挖掘出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微微顫抖,彷彿每一寸皮膚都能感受到那河流的共鳴。

埃雷瓦斯低頭看向尺子的刻度,那刻度的藍光猛然爆發出刺眼的亮度,像是深海中的火焰。他的目光在刻度上停留片刻,隨即發出一聲低沉的笑。

「有趣。」埃雷瓦斯低聲道,那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興味。

「你的哀憐……遠超我的預期。」埃雷瓦斯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動,彷彿在壓抑著某種情感。他俯下身,手指輕輕劃過尺子的刻度,那刻度上的藍光波動得如同暴風雨中的海洋,幾乎要溢出尺子的邊界。

索卡抬起頭,感覺到埃雷瓦斯的目光正牢牢地鎖定著他。那是一種異樣的目光,既冰冷又充滿熱切,像是在注視著一件無價的藝術品。

「如此豐沛的哀憐,」埃雷瓦斯低聲喃喃,「這將是市場上前所未有的珍品。」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現在,讓我給你一些東西,讓你的存在更具意義。」

埃雷瓦斯再次揮動尺子,藍光如刀刃般劃過河面,將河水激起一片漩渦。索卡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攫住,那力量從河水中滲透進他的每一寸肌膚,帶來一種陌生的灼熱感。他的身體猛然一震,胸腔內的空洞被一股暖流填滿,那暖流帶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安全感,像是某種久違的歸屬,讓他幾乎忘記了其他一切。

他大口喘著氣,抬起頭,發現埃雷瓦斯的臉上浮現一抹冷冷的微笑。那微笑中充滿算計,像是在審視一件即將被投入市場的商品。

「你現在完整了。」埃雷瓦斯輕聲說,語氣中透著一絲莫測的滿足,「你的存在已經無法被忽視。從這一刻起,所有人都會感知到你,注意到你,而你……將站在最耀眼的位置,成為市場的核心。」

索卡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感覺到那股溫暖仍在他的體內流動。他不知道這是一種賜予,還是一種詛咒。

埃雷瓦斯轉過身,身影高大得如同一座山岳。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冷酷的決斷:「歡迎來到交易所。你是我們最珍貴的資產,現在,也是我們最大的賭注。」

索卡茫然地走在交易所的大廳中,腳下的青石板反射著冷硬的微光,每一步都像敲擊著他的內心。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一面立於牆邊的巨大鏡子上。那鏡子高聳入頂,邊緣以暗金裝飾,表面泛著微微的霧氣,如同埋藏著無數的秘密。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鏡子中的倒影漸漸清晰,那不是他熟悉的樣子,而是一個模糊又破碎的存在。影像的邊界像水波般搖曳,臉龐缺乏任何具體的特徵,眼神空洞,無法聚焦。

他怔住了。

那是他——一個被遺忘的影子。沒有重量,沒有存在感,彷彿是被某種無形力量遺棄在現實邊緣的殘骸。他的喉嚨發乾,胸口似被什麼東西狠狠壓住,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感到一種深刻的、難以抑制的哀憐,對象竟然是自己。

他伸出手,試圖觸碰鏡中的倒影,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指穿透了鏡面。冷冷的觸感從手指傳來,像是抓住了一片無形的冰霧。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一陣細微的啜泣聲。

他猛然轉頭,發現埃雷瓦斯正站在大廳中央,手中的尺子懸空,尖端指向一個光球。光球的內部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隻雪白的兔子,渾身顫抖,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周圍。

「那是哀憐,」埃雷瓦斯冷冷地說,彷彿在陳述一個無足輕重的事實,「它們的價值取決於它們的純粹程度。」

他揮動尺子,光球應聲裂開。兔子被硬生生分裂成兩半,細小的肢體和毛皮像碎片般漂浮在空中,最終凝聚成更小的兩隻兔子。它們的眼神依然充滿哀憐,但身體變得更瘦弱,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痛苦的重生。

索卡目瞪口呆。他無法移開目光,只能看著埃雷瓦斯將那些更小的兔子塞入特製的透明容器中。那些容器被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每一個都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這些哀憐,」埃雷瓦斯繼續說,「是市場中最珍貴的資源。買家會將它們植入目標的身體,從而獲得哀憐的情感,或是用它們來構築更深層次的交易。」

他的手指輕輕點在其中一個容器上,那裡的小兔子猛地一抖,露出驚恐的表情。埃雷瓦斯冷笑一聲,買家緩緩走出站在光芒下,他將容器交給買家。

買家的外形如陶瓷般光滑美麗,但動作冷酷無情。他接過容器,離開了這潔聖的殿堂。

埃雷瓦斯將尺子豎立起來,尺子緩緩浮現出了剛才的買家,他詭異微笑地看著,那位買家走到巷子,熟練地打開蓋子,將兔子拉出,用力塞入一個衣服端莊像是某個地方的領主的胸膛。那個目標的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隨即變得平靜,但眼神中多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切。買家拿出一張契約而目標感激地簽了下去。

埃雷瓦斯拍手叫好:「恭喜這世界上完成了一筆價值不斐的交易。」,他平靜地看著索卡說:「那是一個聖徒之地,在那裡的人享受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否決一切的商業或者利益,但那是所有商人垂涎欲滴的大地,產出的價值遠遠高出你的想像。」

索卡的胃部一陣翻滾,他幾乎要作嘔。他感到胸口的暖流變得冰冷,那些兔子的命運像是一面鏡子,那位目標讓他看到了自己可能的結局。

埃雷瓦斯將目光轉向他,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令人不安的愉悅。

「你看到了,這就是市場。你的價值,將決定你被如何對待。」

索卡的身體僵硬,無法動彈。他的眼中充滿了兔子分裂與植入的畫面,那些小小的身影仿佛化作尖刺,刺入他的心。他低下頭,再次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那空洞的影像中竟然多了一點色彩——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痛苦。

「這就是真相,」埃雷瓦斯低聲道,「一種被異化、被販賣的資本。現在,你將成為這市場中最耀眼的存在。」

索卡不知所措,胸口的重量越來越沉。他的拳頭緊握,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被推向某種不可逆的深淵,而那深淵的入口,正是鏡子中那扭曲的自己。

埃雷瓦斯的腳步聲忽然停下,他的身影轉回,黑白交錯的皮膚在暗藍光芒下顯得格外陰冷。他低頭俯視著索卡,那目光帶著一種深不可測的算計,宛如在欣賞一件被精心雕琢的商品。

「現在,是時候讓你展示你的價值了。」埃雷瓦斯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他的尺子輕輕一揮,空氣中彷彿裂開一道無形的裂縫,大廳中央的地面緩緩升起,形成一個高高在上的舞台。

索卡感到腳下的青石板微微震動,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托住了他的身體,將他緩緩推向那台子的中央。他想掙扎,但四肢彷彿被束縛住,無法動彈,只能任由那股力量將自己帶上舞台。

販賣台高聳入頂,彷彿置於一座巨大教堂的祭壇上。台下是一片熙熙攘攘的黑影,那些影子逐漸顯露出形體——一群身著華麗服飾的富豪正抬頭注視著他。他們的臉孔完美無瑕,卻冷漠如陶瓷,每一個微笑都帶著病態的虛偽,像面具一樣緊緊貼在他們的面龐。

埃雷瓦斯高舉尺子,藍光再次綻放,籠罩住索卡的全身。他的聲音在空中迴響,像一場神聖而冰冷的宣判。

「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源泉,」埃雷瓦斯對著台下的買家宣布,「純淨、深邃、不可複製。它將為你帶來無與倫比的感知力,為你填補任何空洞,為你構建最深層的情感價值。」

台下的買家開始騷動,他們的目光在索卡身上流連,宛如飢餓的野獸。他們之間開始低語,聲音帶著掩蓋不住的渴望和瘋狂。

「這是我需要的。」一個買家站了起來,臉上的陶瓷光滑得近乎冰冷,他的聲音高亢卻毫無溫度。「我出一整座笛卡瓦城的價值來換。」

「不行!」另一個買家迅速打斷,他的身軀稍顯龐大,臉部裂紋如乾裂的泥土。「我出我老婆一生的時間!他必須屬於我!」

「笑話,」第三個買家冷笑,站起身揮動袖袍,「我出十個人的生命,這將為我的家族開創新的時代!」

競價的聲音此起彼伏,每一個數字,每一個承諾,都將索卡的心逼入更深的絕望。他看著這群人,感受到他們的渴求是如此真實,卻又如此殘酷。那些買家並非渴望他作為一個人,而僅僅是他所代表的價值。

埃雷瓦斯的嘴角微微上揚,他低頭看向索卡,冷冷地說:「你看到了,這就是你的價值。一旦站上這個舞台,你便屬於市場。」

索卡的胸口一陣刺痛,像是什麼東西在內心深處猛然碎裂。他感覺到那些買家的目光像刀刃一般割裂他的存在,他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而是一件可供競價的商品。

「只有一個贏家。」埃雷瓦斯抬高聲音,宣布道,「價值最大者將擁有這無價的哀憐。」

就在買家們陷入更激烈的爭奪時,索卡的拳頭緊緊握起。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覺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胸腔內翻湧——那不是對買家的屈服,也不是對市場的認同,而是一種來自深處的抵抗。

他抬起頭,目光中多了一絲微弱卻堅定的光。他不知道這力量從何而來,但他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存在不應該僅僅是為了這冷酷的市場。

埃雷瓦斯似乎注意到了索卡的異樣,他的目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但隨即恢復冷漠。他輕輕一揮手,示意競價繼續。

索卡深吸了一口氣,胸口的重量與憤怒交織。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冷漠的買家,然後定格在埃雷瓦斯身上。

交易所的富豪們正在此起彼落的拔高價格。

索卡站在販賣台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無法承受這殘酷的場面——自己的價值被競價,被冷血的富豪視為商品。他為自己、為那些被分裂名為哀憐的兔子、為市場無情的規則而哭泣。

這淚水如同深海中的潮汐,無聲地震撼了整個大廳。台下那些冷酷的富豪們開始變得異常,他們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填滿。第一滴眼淚從一個富豪完美的陶瓷臉上滑落,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所有人都淚流滿面。

「他……讓我感受到什麼了……」一個買家哽咽著低語,語氣中充滿不可置信。

「我……從未這麼痛過……」另一個買家撫著胸口,眼淚滑過裂開的陶瓷面具。

眼淚的洪流無法停止,這場景像是一場災難般打破了交易所的秩序。一滴滴眼淚落在地板上,彷彿擊碎了市場的規則。大廳中的氛圍變得詭異,原本冰冷的空氣像被無形的情感填滿,溫暖得令人窒息。

埃雷瓦斯的臉色陡然陰沉。他舉起尺子,那藍光不再流動,而是如冰晶般凍結。他的聲音帶著憤怒的雷鳴,響徹整個空間。

「停止!」埃雷瓦斯怒吼,聲音如同鐵片劃過玻璃,「眼淚是禁止的!你們竟敢違反交易所的規則!」

他的身形開始膨脹,黑白交錯的皮膚裂開,一對如天使般巨大的翅膀從背後展開,羽毛鋒利如刃,帶著金屬般的冷光。他不再是冷靜的測量師,而是一位充滿憤怒的審判者。

「這場交易,終止!而你——」埃雷瓦斯用尺子指向索卡,眼中燃燒著憤怒,「破壞了市場的秩序,破壞了我的規則!你的命運已無法逃脫!」

索卡的心臟狂跳,他來不及思考,轉身瘋狂朝大廳的大門跑去。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中回響,那來源不明的琴聲如轟雷一樣彈奏著末日交響曲,後方埃雷瓦斯的翅膀猛然一振,鋒利的羽毛如箭矢般飛射而來。

一道羽毛從索卡耳邊掠過,深深嵌入石牆,碎片四濺。他本能地側身躲避,又一根羽毛擦過他的肩膀,撕裂了衣服,帶起一股灼熱的痛感。

「你無處可逃!」埃雷瓦斯的聲音如雷霆,他的翅膀再次展開,強勁的氣流掀翻了周圍的擺設。他的速度驚人,瞬間就逼近了索卡的背後。

索卡衝出大門,那熟悉的難民窟道路出現在眼前。但與他第一次看到時不同,四周的空氣瀰漫著濃霧,玫瑰玻璃上的慈愛面孔扭曲成猙獰的鬼臉,冰冷的目光如針刺般追隨著他的步伐。

他喘著粗氣,腳下的泥濘讓他的步伐變得遲緩,而身後的埃雷瓦斯越來越近。他回頭一瞥,看到那對巨大的翅膀在霧中劃出刺目的痕跡,猶如致命的刀刃。

「跑不掉的!」埃雷瓦斯揮動尺子,冰藍的光芒如漩渦般席捲向索卡。他用盡全力撲向前方,險些躲過了一擊,但他的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埃雷瓦斯站在他上方,翅膀微微振動,帶起陰冷的狂風。他的目光帶著濃烈的憤怒與嘲諷,尺子高高舉起,準備給索卡致命一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濃霧中突然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亮。那光芒彷彿是一條通往生路的微小縫隙,遠在前方,卻像是抓住他心底最後的希望。

索卡咬緊牙關,忍著肩膀的劇痛,用盡全力翻身爬起,再次瘋狂地朝光亮跑去。埃雷瓦斯怒吼一聲,翅膀猛然振動,掀起的狂風差點將他掀翻,但他憑藉本能穩住步伐,一步步接近那光亮。

濃霧越來越淡,光芒越來越近。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隨時會被撕裂,但那抹光卻像是某種無形的力量,支撐著他的每一步。

埃雷瓦斯的翅膀再一次振動,他的身影猶如死神般逼近,眼中充滿了毀滅的渴望。就在羽毛再度飛出的一瞬間,索卡猛然躍入光芒之中。

光芒刺破霧氣, 灑在他的臉上,帶來前所未有的溫暖。他回頭望去,埃雷瓦斯的身影依然高聳在霧氣之中,翅膀展開,散發著如刀刃般的光芒。但那跨越界線的步伐,卻始終停滯不前。

埃雷瓦斯低頭看著索卡,眼中燃燒著憤怒,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種深深的不甘。他的身影逐漸穩定,翅膀上的光芒開始暗淡。他的手指輕輕一揮,那對巨大的翅膀慢慢收攏,羽毛化作點點暗藍色的微光,消散在濃霧中。

濃霧隨之散去,露出那條熟悉的難民窟道路。玫瑰玻璃上的鬼臉重新回到了慈愛的模樣,彷彿剛才的一切不曾發生。四周的泥濘與殘骸依然存在,但那種陰冷的壓迫感消失了,只剩下沉寂的空氣,像是等待著什麼結束。

埃雷瓦斯低聲嘆息,轉過身,大步走回交易所的大門。他的背影恢復了平靜與威嚴,猶如什麼都不曾動搖過。他的手中依然握著那把巨大的尺子,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回響。

交易所的大門緩緩關閉,裡面再次響起低沉的琴聲。那聲音如同一場無言的禱告,充滿神聖而冰冷的情感,為這場交易的終止拉上了帷幕。

索卡站在遠處,胸口依然起伏著,他的拳頭仍然緊握,但那股壓迫感已隨著埃雷瓦斯的離去而減輕。他看著難民窟逐漸恢復平靜,這條陰暗的道路彷彿從未見證過剛才的追逐與混亂。

琴聲越來越低,最終化為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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