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一雙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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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電子郵件例行的檢查訂單，一張似曾相似的訂單映入眼簾。

9月20日到9月26日嗎？秋分男孩。是不是要進些鞋子。還有一個多月。

打開購物網站，訂了一打橡膠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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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過後，院子裡雜亂不堪，麻煩的是，客房後那堵白牆不知怎麼長出青苔，刷了幾次，用上高壓水槍也處理不掉，爬滿半堵牆，染上一片綠。

這樣不行，環境給人感覺髒亂，重漆嗎？那也要過了旺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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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的微微睜開眼睛，不停的海潮聲傳來，牆壁傳來震動，像是海浪拍打著，浪花的鹹味漫著，海水倒灌？不可能，催人沉眠的平靜感，令人又深深的睡去，隔天一早內外看了看，沒有水淹過的感覺，海邊住久了的既視感嗎？令人莞爾，但客房後傳來微弱的拍打聲，尋聲找去，那半堵綠牆前，一隻擱淺的魚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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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院子裡抽著菸，手上的腥味還未散去，混著煙草味，縈繞著，魚已經埋在小花圃裡，縈繞著，似乎又縈繞著海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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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廂型車停在路邊，天氣熱到，空中起了浪，人人都是浪裡翻騰，他也從浪裡騰出，背著健行用的大背包，帽子背心下是個麥色修長的大男孩，但總是淡漠的表情，ㄧ眼就認得出來，他走到車旁淡淡的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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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除了聊了一下今年他的行程，其餘都是沉默，他如果像外表那樣陽光開朗就好了，那樣就是個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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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麥色的肌膚，結實修長的體格，他的外型來自酷愛水上運動，以至於一年總要來趟東部的海岸，總是一個人來，然後再淡漠的拒絕所有搭訕者，淡漠的坐在院子裡喝上一杯，面對著遠方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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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我去朋友的課程當助教，他在一旁的海岸礁石上坐著，分心的看了他幾眼，被朋友瞧見。

你房客？

對。

來玩的？沒參加課程？

今年好像沒有。

邊聊著，邊潛到水面下看學員的狀況，恍惚間又聽見那晚的海潮聲，在海裡聽到聲音？一陣海流捲來，我突然的被捲翻身，直直的墜去，朋友慌張的向我遊來，我已失神沉去，眼中只有海與天與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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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張開眼是教練休息室頂的吊扇，坐起身來茶几上放著水，灌了幾口，走出去店面，朋友正在整理氣瓶。

你房客練什麼的，很猛，咻一下就把你撈起來？

我呆了呆，原來是看到他。

朋友繼續壞笑。

做了什麼？累成這樣。

我一時跟不上來，繼續呆滯。

他才緊張。

身體沒事吧。

沒有，我先回去。

路上吵雜的聲音一如往常，哪來的海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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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空盪盪的，原本今天入住的客人因為颱風取消的入住，房客是剩下了秋分男孩，向他道謝時提了一下颱風，他可以提早回去，為了感謝他，會退還這次住宿的費用，但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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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庭院的白色長椅上，看著海，我在廚房忙著煮晚餐，與遠方的風雨欲來的烏雲相比，他的白衣白鞋，平靜地像時間停滯了，悠悠地晃動著。

我在廚房煮著晚餐，霧氣朦朧中，一抹白色在空中飛舞，定睛一看又沒有蹤影，只有漫天的白雲奔馳。

應該有場大雨。

回過神，他的身影已移動到海邊，浪打在他的腳踝，我想叫出聲，卻哽咽在喉嚨，他像浪尖的一抹白，屬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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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我講了許多注意事項，他點頭回應，我不能確認，但我在他眼中看到浪花。

我喝了點酒，平靜著心中的不安，雨珠拍打著玻璃窗，他依然望着黑夜裡翻騰的海。

該睡了。

白色的魚躍入黑色的大海，白色的身影與浪花交織成夢，夢裡的潮水漫滿了屋子，我浮沉在水中，大魚悠遊翻滾，浪花繾綣，交錯著紅與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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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鳥叫聲吵醒，雨過天青，下樓準備早餐，開始整理院子，望向海邊，看見一隻鞋子，我笑了，每年總會弄丟鞋子，還好我早準備了多的，我走向客房，房門開著，空了。

一時愣住。

我報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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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家人確認了，他已返回。

但我再沒有接過他的預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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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白牆又爬滿青苔，我又在夢裡聽到潮水聲。

我在水中浮沉，滿是潮水浪花，舞動翩翩，天空一抹白。

如我所想的，隔天院子裡又出現了魚，在綠牆前。

還有，另一隻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