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項專案 (2-3)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嚴昊霖、孟一繁均瞪大眼,等著雷衍行繼續解釋,但聽他續道:「我媽愛與人攀比,比老公、比兒子,身為兒子我極度厭惡她,但身為男人⋯⋯我欣賞她,理解我爸之所以不願離婚,是因為她富含華麗色調,風情萬種、朝氣活力、勇於自我,正是我父親欠缺的特質。老公無望,恰好她遇見嚴昊霖他爸,嚴若華,突發奇想能不能用自己兒子,取代嚴昊霖,所以嚴昊霖會的任何能力,我也都必須學會。學習過程嚴苛枯燥,每當失敗,我就會想憑什麼嚴昊霖做得到,我做不到?久而久之,內心便從厭惡、憤怒,轉變成嫉妒,最後再轉變成崇拜佩服⋯⋯那個人的人生,還真是吃苦耐勞、忍人所不能忍啊!相當了不起⋯⋯。」孟一繁眼神泛溢笑意,回瞧嚴昊霖,嚴昊霖繃臉扭過頭去,孟一繁說道:「學長,我想嚴昊霖如果親耳聽見你這番『告白』,肯定臉部表情僵硬、強忍害羞,內心卻歡喜的心花怒放。」


      雷衍行躍下桌面,做了個貴妃醉酒般的旋身坐地姿勢,臉朝斜前方堵近,憑空嬌媚嘟嘴,深情說道:「霖哥,你是我的初戀情人,我的男子高中生活因你而光彩生動,你呢?對我是什麼看法?」孟一繁詫異地咬住筆身,瞪著眼前荒唐一幕,癡笑,要非認識雷衍行多年,差點兒誤以為他也有陰陽眼,畢竟他不偏不倚、臉朝臉對準嚴昊霖,只要再伸個嘴,就可以親到嚴昊霖驚恐神情、後仰頭欲躲避的嘴上。



3



      幾日後,關心悅第五度花嫁如期舉行。


      隸屬豐享集團旗下的五星級大飯店,其婚宴廳遠近馳名,名門、藝人以能在此宴客為榮,身為閨蜜兼婚秘的孟一繁,理所當然坐在女方第二主桌,還約來老闆元箋修一同參加。元箋修笑臉迎人,頻頻對周圍賓客敬酒,令不少人誤會他是女方親人,他耳語孟一繁道:「小孟妳進步不少,做人做事變圓滑了,就算不喜歡小莊來也無妨,起碼懂得找我來結交人脈。」孟一繁字裡行間透著古怪,說道:「必須是你來,我懶得再交代情況。」元箋修起疑反問:「交代什麼情況,婚禮會出問題麼?」孟一繁「嗯」了聲,未多說明,淡定夾起她喜歡的鳳梨蝦球,連吞嚼幾顆幾片,墊墊胃底、升高血糖,準備應付接下來的非突發、早預設好的局面。


      「終於來到今日最高潮的場面,讓我們歡迎男帥女靚的準新郎新娘登場!」婚禮司儀聲調激昂歡樂,伴隨韓德爾所作的經典婚禮演奏曲,〈所羅門.示巴女王駕臨〉,關心悅身穿一襲手工晶珠繡片的絕美婚紗,和垂地百合捧花,迷眩在場所有未婚已婚的女性,相較華麗而言,婚紗捧花完全顯示出醫生世家關氏的財力雄厚,關心悅挽著體型矮壯的父親關韞祥,父女倆笑顏泰若,朝賓客們優雅揮手,無視宴客桌小部分人,微露對關心悅嫁五次的嘲弄輕視,與不屑關韞祥以資本當道、經營醫院的行徑。孟一繁替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加入自帶琴酒,一比一調和飲下,玩味觀賞那些非真誠祝福,卻一心想踩人痛腳的虛偽賓客⋯⋯當然,今日遂了他們的願,有戲上場。


      「妞妞以後結婚,我也要替她大辦婚禮。」元箋修受婚禮氣氛影響,感動說道,每個有前世情人的爹,幾乎都有這麼個夢想,孟一繁掃興回道:「相信關院長當年也有這種渴望,只是連續五次挽著女兒的手,交給五個不同的男人⋯⋯關院長算得上十分有心胸了。」元箋修苦笑,說道:「希望我家元妞妞嫁一次就足夠。」


        螢幕播放著準新郎新娘的人生事蹟,本來新郎笑迎關心悅,共同站在舞臺上,意氣風發地迎接人生光輝轉捩點,能迎娶關心醫院獨生女,也不枉自身苦讀實幹多年,處心積慮地製造各種機會,相識相戀,搭橋關家女兒,但螢幕上有幾張突兀影像,令新郎表情開始僵硬、肢體逐漸不自然,那是他和前女友的出遊照,雖只各別停留數秒,然而親密程度不言而喻,臺下賓客亦開始議論。唯獨關心悅神情依舊不改,甜笑。


      司儀受到男方親人指示,快速切掉螢幕,圓場笑道:「今天我們安排特別小遊戲,相請臺下未婚朋友上臺來共襄盛舉,和新郎新娘互動,還會送出小禮物呦!」手上揚了揚物品,這哪是小禮物,單看隆重包裝,便知貴重。十幾來人爭相上臺,新郎一掃方才陰霾,年輕男女們的樂趣嬉鬧,總能沖淡陰鬱氣氛。元箋修對孟一繁說道:「妳不上去拿禮物?」孟一繁替元箋修添了新酒,杯叩杯說道:「抽屜還擺著禮物的打樣。」元箋修點頭說道:「對、對,差點兒忘了妳那邊負責商品打樣製作,這婚禮小物鐵定是妳設計。」


      話說小玄也是「物品分配」下,歸她收進辦公室的結果。




      是第幾次、第幾個女人了?孟一繁回憶起她與前幾任男友的劈腿對象,經常兩個女人約在文青咖啡廳,這類對峙場景,熟練到快成技能。


     「妳⋯⋯妳知道嗎?他說妳缺乏共情能力⋯⋯。」最新一期的女孩,相當符合咖啡廳文青氣質,清新秀麗,予人一種鬆弛舒適氛圍,好像和那女孩在一起,隨時能重回酸甜青澀時期,孟一繁一直以為這是半世紀前,文藝小說創造出來的女主形象,沒想到如今還有人能將之詮釋這般貼切。女孩貌似含蓄無奈地轉述「他的話」,字字說來既無辜又茶氣,孟一繁內心很乾脆地承認,自己確實缺乏共情能力,因為完全聽不懂那女孩,是諷刺她情場失敗,抑或中傷她自閉症特質,但有一項事實,那就是孟一繁並不難過。


      「妳把他叫來吧,有些事當面說清楚,進行交接比較沒糾紛。」孟一繁幽靜地看著對方微露勝利姿態的面孔,女孩又說:「請妳不要怪他⋯⋯妳難道沒錯嗎?妳從來沒好好關心他,當他很忙很累時,妳有給過他一句噓寒問暖嗎?因為妳對他太冷漠,他甚至覺得妳是不是先背叛他,劈腿了。」孟一繁微微歪頭,低目盯視桌面,專注於一點之上──每當疑惑產生,她的反射性思考動作──被劈腿的她,現在正被第三者栽贓嫁禍先出軌?做賊的喊捉賊,她孟一繁已遭遇好幾次。


      孟一繁盯回女孩,平靜說道:「妳不要有罪惡感,劈腿這種事蠻稀鬆平常,今天見過妳之後,我認同妳和他很配,妳接手他很好,也免去了我的麻⋯⋯請妳馬上打電話把他叫來,我想當面和他討論物品分配問題。像禮物那類的東西,看要不要歸還他,或賣二手丟掉,但我的鸚鵡,我要帶走⋯⋯那隻鸚鵡很吵,雖然會說話,卻無法給他噓寒問暖。」女孩聽到孟一繁奇葩言論,接不下話,撥通電話給等在附近的男人,讓他進咖啡廳。


      這刻成為過往前任的男人,來到兩個女人面前,情緒轉換之豐富,令孟一繁歎為觀止,佯裝冷漠高傲的神態,再下一瞬變成對前女友的羞辱斥責,收尾來記反轉,努力壓低嗓音,悲傷控訴──多麼聲嘶力竭、多麼崩潰無助──多麼⋯⋯虛偽⋯⋯。


      「我們三人馬上一起去你住處吧,我要立即帶走小玄。各自安好。」孟一繁印象模糊,僅記得她最後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因為她害怕前男友和那女孩,會害死或放飛鸚鵡小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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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梟,研究神話與妖怪傳聞之閑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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