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那天
久一這幾天很煩惱。
他平常不是一個容易猶豫的人，但這次卻不同。他已經確定自己喜歡安雅很久了，但如果告白了，她會怎麼回應？如果她拒絕呢？他們會不會從此變得尷尬，無法再像現在這樣自在地聊天、喝茶、爬山？
他不是沒有察覺安雅那些隱隱約約的暗示——那些比平常更長的對視，那些有意無意流露出的話語，甚至是那些很輕的觸碰，好像在說：「你對我來說，很特別。」
可是，「特別」的範圍很廣。他對她來說，是親密的朋友，還是能夠更進一步的人？
前幾天，他開始思考——告白應該怎麼準備？
🌿 她喜歡布丁嗎？ 她有一次說過，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布丁最能讓她放鬆。那麼如果他親手做一份布丁，應該能讓她開心吧？
🌸 還是該準備花？ 可是她又不是那種特別喜歡收花的人……但如果選一束剛剛好的，不太誇張的花，也許她會喜歡？
💡 還是……兩個都準備？
久一一邊泡茶，一邊想著這些問題，結果一整壺茶泡過了卻完全沒喝。他從來沒這麼糾結過。
「這真的好麻煩……」 他揉了揉眉心，卻忍不住笑了。
「但這也是因為，這次的事，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
另一邊，安雅也在煩惱。
她喜歡久一，這是毫無疑問的。她喜歡他的溫和，他的穩定，他專注於泡茶時的樣子，還有他做出來的茶，那股特有的木質調的溫潤香氣。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過去的感情帶來了太多傷痕。
她曾經因為愛，付出很多，也犧牲很多，最後卻遍體鱗傷。現在的她，早就不是單純因為心動就想奔向愛情的女孩了。
她猶豫著，糾結著，是該大膽地去追愛，還是該維持現在這種安穩的關係？
因為如果真的說破了，如果最後還是走向了不好的結局，那她該怎麼辦？
「可是……」 她輕輕地翻著手邊的筆記本，上面寫著她最近的隨筆筆記，其中有一頁，寫著一行字：
「我很想讓這個人知道，他讓我覺得，這世界變得更溫柔了一點。」
她看著那句話，然後輕輕地闔上筆記本。
——
久一手裡捧著一小盒布丁，另一隻手拿著一束淡雅的白色洋桔梗，站在公園裡，內心難得地感到緊張。
他其實準備了很多話，甚至反覆模擬過她可能的反應——笑著接受、害羞地點頭、或者輕輕地說她要再想想。但他沒有預料到的，是眼前這個場景——
安雅，哭了。
不是那種含著淚光、靜靜流下眼淚的模樣，而是——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嘴唇顫抖著，連話都說不好。
「我、我……」安雅努力想開口，但一說話嗓子就哽住了。
「欸？」久一愣了一下，微微慌張地上前一步，「安雅？我、我是不是嚇到妳了？」
安雅使勁地搖頭，但眼淚還是掉個不停。她拿袖子胡亂地擦了擦臉，卻怎麼也止不住，像是積累了太久的什麼情緒，在這一刻突然決了堤。
久一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像個小動物一樣，鼻尖微紅，嘴唇微微顫抖，連手指都在發抖。他原本還擔心她是不是被自己嚇到了，但當他看到她這樣，他突然覺得，這樣的安雅……
好可愛。
「呃……」久一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肩膀，「不哭了，好不好？」
安雅努力吸了吸鼻子，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嗚咽了一聲，淚水還是往下掉。
久一失笑，眼裡滿是柔和，終於忍不住伸手把她輕輕地抱進懷裡，手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像是在安撫她。
「好啦，」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點無奈的寵溺，「不是應該開心嗎？怎麼哭得像是我欺負妳一樣？」
「我、我沒有……」安雅的聲音帶著鼻音，糯糯的，像是喝醉了一樣，「我就是、就是……」
她還是說不好話，索性把臉埋進他的胸口，像隻縮起來的小貓一樣。
久一低頭看著她，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呼吸，心裡突然變得柔軟無比。他輕輕歎了口氣，低聲笑道：「怎麼辦，這樣的妳，好像讓人更想抱緊一點。」
安雅聽了，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然後含糊不清地嘟囔：「壞人……」
「我壞？」久一挑眉，「可是我剛剛明明才說喜歡妳，還送了布丁和花。」
「……」安雅吸了吸鼻子，終於緩過來一點，她抬起頭，眼睛還帶著濕潤的光，「我……我也是……」
久一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也是什麼？」
「我也……也喜歡你。」安雅努力穩住聲音，但語氣還是帶著一點哽咽，「可是我、我、我本來想說得更好一點的……」
「怎麼樣都好。」久一輕聲笑了，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只要是妳說的，我都喜歡。」
安雅鼻尖微紅，眼睛裡還含著淚光，嘴巴微微嘟起，帶著一點委屈：「那你……你還是把布丁給我吧……」
久一失笑，把那盒布丁遞到她手裡，「妳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布丁？」
「……兩個都喜歡。」安雅小聲地說，手還緊緊地握著他的袖子，像是怕他跑掉一樣。
久一無奈地笑了，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地落下一吻。
「嗯，兩個都給妳。」
雨後的夜風輕輕地吹過，帶來了洋桔梗淡淡的香氣。兩個人的心跳聲清晰地重疊在一起，誰也沒有再說話，但這一刻，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