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與茶香

清晨的霧氣還未完全散去，山林間帶著微微的濕氣，空氣中瀰漫著土壤與樹葉的清新氣味。沿著蜿蜒的小徑，安雅和久一一步一步向上走，鞋底踩在落葉與碎石上，發出細碎的聲音。

「這條路比我想像的還長耶。」安雅一邊走，一邊輕輕喘著氣，「不過空氣好清新，感覺很舒服。」

「爬久了會習慣，等一下到那片竹林，我教妳怎麼挖竹筍。」久一輕輕笑了笑，語氣平穩，腳步也穩定得像是能一直走下去。

「哦？」安雅眼睛一亮，「那你等等挖給我看！」

「可以，」久一頷首，「不過妳也要試試看，這樣才知道竹筍在哪裡藏著。」

安雅忍不住笑出聲，「感覺好像是什麼尋寶遊戲。」

「其實也差不多。」久一低頭看了她一眼，「但比起找竹筍，妳好像更容易被別的東西吸引。」

話音剛落，一隻黑色的鳥從他們面前的樹叢裡竄出，安雅停下腳步，抬頭盯著那抹黑影，忍不住驚呼：「烏鴉？」

「不是烏鴉，是大捲尾。」久一輕輕地糾正，「牠們的尾巴很長，飛起來的時候會像絲帶一樣飄動。」

「大捲尾？」安雅歪了歪頭，「我好像沒特別注意過這種鳥耶。」

「很多人都把牠們誤認成烏鴉，因為牠們的羽毛是黑色的，但其實是完全不同的鳥。」久一的聲音帶著一絲溫柔的耐心，「而且牠們很聰明，會模仿其他鳥類的叫聲，有時候甚至能發出像人類說話的音調。」

安雅眨眨眼，「那牠們是調皮的小騙子嗎？」

久一輕笑，「或許吧。」

——

走了一段路後，他們來到一片竹林，竹子的嫩綠色在陽光下透著柔和的光澤。安雅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落葉，「這裡真的會有竹筍嗎？」

「要看季節，不過現在應該還找得到幾根。」久一捲起袖子，拿起隨身的小鏟子，熟練地撥開地上的枯葉，「竹筍通常藏在土裡，妳要找地面上微微隆起的地方，那通常就是竹筍快要冒出的地方。」

安雅蹲在他旁邊，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

「然後挖的時候要小心，不要直接挖斷竹筍。」久一輕輕地鏟開泥土，沒過多久，就露出了一小截淡黃色的竹筍，他手法俐落地繼續往下挖，過了一會兒，一根完整的竹筍就被挖了出來。

「哇！」安雅睜大眼睛，「你怎麼這麼厲害！」

「只是經驗多了，自然就會。」久一笑了笑，遞過竹筍，「妳來試試看？」

安雅接過鏟子，像模像樣地開始搜尋地面上的微妙起伏，然後開始挖掘。她挖得很慢，生怕弄斷竹筍，久一耐心地在一旁指導，最後她成功挖出一根小竹筍，興奮地舉起來：「我成功了！」

「還不錯，」久一點點頭，「不過再多練習幾次，會更順手。」

「這樣就很有成就感了好嗎！」安雅忍不住笑，揮舞著小鏟子，「挖竹筍原來這麼有趣！」

——

爬上山頂時，天空突然變暗，幾滴雨落在他們的手臂上。

「要下雨了。」久一抬頭看了看雲層，「我們得趕快搭帳篷。」

兩人迅速找到一塊平坦的地方，合力將帳篷撐起來，才剛搭好，雨勢就變大了，雨點敲打在帳篷布上，發出規律的聲響。

安雅坐進帳篷裡，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還好有帶帳篷，不然這下就要淋成落湯雞了。」

久一沒有說話，靜靜地坐在她身旁，外頭的雨聲清晰地迴盪在帳篷內，兩人的呼吸聲與心跳聲在狹小的空間裡變得格外明顯。

「咚、咚、咚——」

安雅聽見自己胸口的跳動，也聽見久一的心跳。

她偏頭看向他，發現他也正看著她。

雨聲包圍著他們，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氣息，還有一絲淡淡的木質茶香——是久一身上總帶著的味道。

安雅低聲開口：「你的茶，喝起來有種特別的木質調，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樣。」

久一愣了一下，輕輕地笑了：「是嗎？」

「嗯。」安雅點點頭，「不管是你做的包種，還是那次你特別泡的紅茶，味道都帶著一點溫潤的木質香氣，像是很安穩、很沉靜的感覺。」

久一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有些柔和的光。

雨還在下，帳篷裡的空氣靜謐而溫暖。

兩顆心的跳動聲，清晰得讓彼此都聽見。

這是一個很長的路程，他們聊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但即便不說話，這樣的時光，似乎也足夠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