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熙緊隨在林姑姑身旁,腳步慢慢地隨著這位長輩的節奏前進,心裡有些緊張和期待,不知道姑姑想要跟自己說什麼。他們走進漂亮的後院,林采珊開口說到:「禾熙。」
「嗯,怎麼了?」
「能跟我說說你和銳遙是怎麼認識的嗎?」林采珊和藹可親地問著,並說:「我只知道你是為了銳遙而來璘禾工作,但究竟是什麼契機讓你們見面的,我問銳遙的時候,他也不說清楚。」「唉,呃……」一提到過去的事,陳禾熙馬上紅了臉,感到害羞:「以前在更久之前,我就跟銳遙見過一面,他當時幫過我,雖然之後我進璘禾時,他一度沒想起我……」
他泛紅著臉,把當年兩人初見的情況告訴姑姑。邊說邊走著,他們一路走出了後院,經過了草坪和石板路,伴隨微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令人心曠神怡。講述完前因後果之後,β發現他們剛好到達小路的終點——林家祠堂。陳禾熙有些感到驚訝,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裡。
「原來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我還以為……」林采珊聽完他們的過去,一陣感慨,也對陳禾熙的遭遇感到不忍,內心對於之前誤會β而帶著歉意。女士說著:「十年前,銳遙剛接任總裁,又馬上成為年輕的家主,他是個會默默扛起重擔的孩子,那時,他總是勉強自己,我也很擔心他會不會撐不住……也許,他能遇到你,對他來說真的非常重要。」
她帶著陳禾熙到了祠堂裡,嘆氣說:「我老實說,即使銳遙親口證實與你的關係,但外界從來不會認為林家的α會長久與β在一起,光是這禮拜,我就收到不少請託,希望把家裡Ω介紹給銳遙,當然都被我拒絕了。」
聽到如此不得了的事情,β抿起嘴,笑說:「如果還有這樣的請託,不如先把Ω介紹給我吧,我也蠻會跟Ω相處的,如果他們跟悅清或小茜那樣可愛,我會很開心。」
聽著這句話,林姑姑笑出聲來,又說:「呵呵呵,難怪銳遙總是把你看著緊,原來是怕你被拐走!」
林采珊笑得瞇起眼,這名β真的是大膽又聰敏,還懂得怎麼抓住α的心,難怪姪兒這麼看重他。隨後,姑姑帶著β為林家祖先上香,看著裊裊青煙扶搖直上,也許先祖都想不到,今天家主所認定的伴侶,竟然是個家世平凡的β。
上完香後,林采珊提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請求:「禾熙,雖然我這麼說也有些太快了,但是你和銳遙也認識五年了,現在也已經同居,不如趁此定下來吧!」
「唉?」陳禾熙頓時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趕忙問:「啊,姑姑,這個意思是……」
「嗯,畢竟名分還是很重要的,而且現在外界和分家的目光都放在你們身上,你們年紀也剛好。」林采珊絲毫沒有在開玩笑,非常認真的說:「銳遙很重視你,他為此還做了資訊素免疫訓練,我也相信你有能力陪他一起奮鬥,悅清他們也喜歡你,信任你,你即使繼續實況主的職業,背後也有林家會支持你,而且你的設計能力不錯,隨時可以幫我。」
陳禾熙不可置信地看著姑姑,完全沒想到姑姑已經想到了那一步,隨後Ω拍了拍他,說:「我也只是提出建議,現在先別想這麼多,等銳遙回來的時候,你們再好好討論吧,好了,我們回去幫茜霖準備午餐吧!」
他們走回去的路上,陳禾熙的思緒開始往外飛——以前也不是沒想過人生大事,他很確定,那位願意在風口浪尖上與他公開關係的α絕對值得,不過,他也不知道α願不願意。
自從那天跟姑姑談過後,陳禾熙這幾天日思夜想,連夢裡都是結婚典禮的場景,然而,一睜眼只看見一坨毛球趴在自己胸上,企圖壓死自己。他把歐北移到旁邊去, 哀嘆:「唉,歐北,你怎麼能睡這麼好啊,我都在想結婚的事情?」
「喵嗚!」黑白打了一個大哈欠,翻身繼續睡著。
「你也太好命了吧!」陳禾熙失望至極,又看向另一邊的空床——好久沒有感受這種獨自一人的氛圍了,難不成是分離焦慮?最後,他長吐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銳遙,好想你喔!」
很快的,十一月中旬,是總裁和團隊回來的日子,也是陳禾熙的生日,是他在璘禾的最後一天,一開始他還是打算低調離開的,不過沒有能完全隱瞞的消息。
「唉,小禾,你真的要離職了?」中午的休息時間,劉璐璐湊到他旁邊,趴在隔板上聊天:「是因為和林總交往的關係嗎?」
「啊!」陳禾熙一愣,小聲問:「妳從哪聽來我要離職的事?」
「大家都在傳啊,都是科長大嘴巴。」
這一聽,陳禾熙抽著嘴角,只好搔搔頭說:「嗯,是沒錯啦,辭呈都已經簽好了,我本來還想低調的。」
工讀生小敏也過來聊天,頗為遺憾地說:「好可惜喔,我以後只能跟璐姐聊天了。」
「小敏,上班要專心啊!」陳禾熙笑著說她,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辦公室裡有好幾道視線,其他部門科室的同事,四周還傳來竊竊私語:「林總真的在跟那個陳禾熙交往,怎麼可能!」
「都一樣是β,憑什麼我就不行!」
「我再也不要喜歡林總了,眼光竟然是這樣!」
「也不過是個β,林總一定很快就會想起Ω的美好!」
「你們也不要再講了吧,明明是別人的私事……」
他們說的聲音不小,明顯就是故意讓別人聽到,陳禾熙抿起嘴唇,回頭直直望向嚼舌根的人,那些人一被發現,也不以為然地回去工作。
「那些人怎麼那麼無聊啊!」劉璐璐馬上小聲說,小敏也相當不滿地皺著眉:「有那麼見不得別人好嗎?」
「算了,反正今天是最後一天。」陳禾熙真的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回過頭跟劉璐璐說:「不過反倒是妳,別為我說話而跟同事起衝突啊!」
「你又沒做錯什麼,我幫你說話也是應該。」劉璐璐也是頗為強硬,還提醒他:「你也要小心啊,嫁進豪門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什麼嫁進豪門,我們又還沒談到那種事!」陳禾熙抿嘴一笑,這時,梁科長也過來瞧了瞧收拾好的桌子,就說:「這麼快就整理完啦,唉,總覺得有點感傷。」
「科長,又不是見不了面,以後你們聚餐也可以找我啊!」
科長還是嘆氣說到:「不過,趁現在抽身對你來說也比較好,這樣你不必承受壓力,也是出於對林家的誠意,不會為難林總!」
陳禾熙聽了科長的話,抿嘴笑說:「科長,你很懂啊,你狗血劇一定看很多!」
「哎啊,我一直都有預感你一定會做些驚天動地的事!」
「什麼?」他疑惑著。就看梁組長備感欣慰,一臉神秘地說:「我看的沒錯,你的野心果然不小。」
幾個人還是相當茫然,愣是沒聽懂科長的話,看梁科長回去繼續工作,陳禾熙仍感到疑惑——一直以來他的目的都很簡單,就是想要林銳遙這個人的愛,原來是這麼不得了的事情?
平凡的一天逐漸過去,陽光傾斜,炙熱的橘黃覆蓋在都市叢林上,終於來到下班時間,小鳥們紛紛飛離大樹,回去溫暖的巢。
與同事一一道別後,陳禾熙也等著伴侶的訊息,他環顧起四周,秋末的夕陽從窗外照射進來,把冷白的辦公室抹上一層暖色,這些都是他平時都沒有好好看過的畫面,心裡不由感慨:(哎啊,就要跟待了五年的辦公室告別啦!)
他倒不會留戀,只是在這裡的回憶伴隨著很多苦甜,對他的人生來說非常重要,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上頭顯示著熟悉的名字——「林銳遙」,陳禾熙驚訝地想著:(唉,銳遙回來啦!)
「小稻穗。」耳邊聽到低沉悅耳的聲音,讓β忍不住紅了臉。
「銳遙,你回來了?」
「嗯,我一小時前就回到璘禾了。」
「啊,你怎麼沒跟我說?」陳禾熙有些驚訝,好奇問說:「你該不會還要加班吧,我東西已經收拾好了,要等你嗎?」
此時,他還依稀聽到那一頭傳來不少風聲,α就說:「小稻穗。」
「嗯?」
「你能來一下頂樓嗎,我想跟你提一些事。」這讓陳禾熙一陣疑惑,好奇地問:「頂樓能上去?要幹嘛啊?」
對面,林銳遙就笑著說:「你上來就知道,我把門打開了,還可以看夕陽!」
「夕陽?」他更摸不著頭緒,不過α應該是有重要的事,便回道:「好啊,你等我一下喔!」
掛斷電話後,陳禾熙摸了摸下巴,想說:「到頂樓看夕陽嗎?嗯……難道是α的浪漫?」
璘禾的頂樓是一座溫室花園,平時都是大門深鎖,只有總裁以上的高層才能上來。陳禾熙從總裁樓層的樓梯上去,就看到原本鎖住的頂樓門已經半開,金黃色的光線從門縫中傾流出來。
以往陳禾熙當然沒有機會來這裡,之前即使在交往,林銳遙也沒帶他上來過,而現在,他頭一次來到這裡,緊張地深吸一口氣,打開鐵門,探頭看了出去。
外頭是一棟龐大的玻璃溫室,許多盆栽植物和花卉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中間一副鑄鐵桌椅,造景相當好看,而溫室裡坐著一個男人,一身西裝、英俊挺拔,沐浴在金黃色夕陽前。陳禾熙睜大眼看著這幅美景,這簡直就像神仙下凡似的,任何藝術品都無法與之比擬。
林銳遙正在看著手錶,他抬頭看見打開門的β時,馬上帶著笑意問:「看呆了?不來抱一下嗎?」
被這麼一說,β立刻紅了臉,跑過去搭著α的肩,低頭靠著他,笑說:「等很久了嗎?」
「不要緊,你來就好了。」α摟住青年的腰,低頭汲取微弱的氣味,他輕輕撥著愛人臉上被風吹亂的頭髮,低頭吻著β的額頭,好像恨不得把β帶在身上。
「東西都收好了吧?」
「嗯!」陳禾熙抿嘴看著α帥氣的側臉,笑問:「我很快就不是璘禾員工了,你會後悔嗎?」
「不會,你以後就是我的人了。」林銳遙相當霸氣地宣示,接著又問:「倒是你,會不會捨不得同事,我記得有幾個人跟你關係蠻不錯的。」
β沒想到他會說到這一點,搔搔頭說:「是有點啦,不過,以後有空還是可以出來聚一聚的。」想到了那些要好的同事,他也挺欣慰的:「他們真的很好呢,我這樣的個性他們也願意接受我。」
林銳遙這時挑眉看他,故意問說:「我對你也很好,對吧?」
陳禾熙一聽,對著α眨眨眼,歪頭問:「吃醋了?」
「沒有,我沒那麼小氣。」男人口是心非,還多嘴輕聲確認:「想我嗎?」
「還好,不是每天都在通話嗎?」陳禾熙故意回答。α一聽,直接伸手捏住他的臉頰,β馬上改口說:「想啊,好想跟你接吻!」
林銳遙無奈看著這個滿臉飢渴的青年,就把他拉進懷裡,低頭親吻溫熱的嘴唇,陳禾熙也閉上眼任由濃厚且充滿佔有慾的資訊素包裹自己。在一陣難分難捨的親吻後,β抿著被親到發紅的嘴唇,頭靠在林銳遙肩上,喃喃的說:「雖然現在沒人,但這裡是頂樓啊,現在那個……沒關係嗎?」
林銳遙舔了舔自己的唇,伸手撫摸著陳禾熙的脖子,雖然他很想現在跟愛人親熱一下,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放開β,說:「晚一點再來吧,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
「哦?」陳禾熙這時也想到了,緊張地問著:「話說,你怎麼突然叫我上來頂樓呢?」
林銳遙對他輕笑,轉頭說著:「我想給你看看這個,對我來說,這是潭本市最美的夕陽。」
陳禾熙一聽,也轉頭看向外面,遠處的夕陽正落入地平線,高高低低的樓房在陽光照射下,變成了延綿不絕的剪影,宛如藝術品一樣,美不勝收。看著這樣的美景,陳禾熙讚嘆著:「第一次從這角度看,潭本市好像變成油畫了,原來璘禾的風景這麼好……你常常上來嗎?」
「嗯,偶爾會一個人上來看看。」林銳遙回頭看看這棟溫室,眼中帶著懷念的感覺:「我祖父以前建立璘禾時,不知道頂樓該做什麼,到我父親時還一直空著,我接手後,乾脆蓋了一棟太陽能溫室,現在這裡就像是我的秘密基地一樣。」
林銳遙說著,再回頭看到陳禾熙抿著嘴,一臉有話想說的樣子,他又補充說:「有建築許可的,不要亂想。」
「喔,我沒有亂想……」陳禾熙像被說中心聲一樣,尷尬地撇過頭,趕緊問說:「所以,你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
「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嗯,我本來想說,就買個蛋糕回去吃吃就好。」陳禾熙也沒想到α會提到這件事,畢竟倒了快三十的年紀,就很少去管生日了。林銳遙拉著愛人的手,鄭重說:「我生日的時候,你送了我禮物,現在是我們確定關係後第一次為你慶生,我一定也要給你禮物才行。」
這一說,陳禾熙這也才注意到α的領帶上系著一個金色領帶夾,正是之前送給林銳遙的生日禮物,在吵架的期間,陳禾熙幾乎忘了這件事,現在看到林銳遙如此珍視地系在胸前,β的心裡滿是感動。這時候,林銳遙突然凝視他,然後扶住β的肩,讓兩人面對面站著,接著說:「禾熙。」
「呃,嗯?」看到愛人認真的神情,陳禾熙也嚴肅了起來,就聽α說到:「我們也已經認識了五年,不,打從十年前就結下緣分,雖然中間有些誤會,這些經歷讓我不想再放開你了……出差的時候,我已經跟姑姑提過了,現在,我們對於雙方一定是滿意的,而且我們年紀也剛好。」
「啊?」陳禾熙眨了眨眼,驚愕地說:「銳、銳遙,你的意思,難道是……」
這時,林銳遙突然拉著他的手,隨即放到自己的後頸上,β的指尖觸及溫熱鼓動的性腺,他頓時睜大眼,不可置信,α的性腺絕對是禁區,他們本能上永遠防守性腺的觸碰,而現在林銳遙竟然願意讓他摸上那塊禁地。
男人的表情竟然有說不出的愉快,讓陳禾熙有些無語,就見α微微一笑,深情表白:「這裡屬於你。」
陳禾熙倒吸一口氣,這種表白實在太具有殺傷力了,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他看著α從西裝內袋拿出一樣東西,一個小巧的黑色盒子。就見盒中閃爍著一枚古銅色戒指,戒身表面雕刻著一片片葉子,上面還鑲著一顆典雅的紅鑽,頗有奇幻味道。
這不是典型的求婚戒指,但陳禾熙張大著嘴,驚呼:「這、這是,我在W世界設計的套牢戒指,好酷!」
「那又不是叫這個名字。」林銳遙無奈,也慶幸戒指選擇正確。他捧著β的手,輕聲溫柔地說:「小稻穗,林家會是個很大的負擔,即使如此,你也願意陪著我走下去?願意成為我的法定伴侶嗎?」
「你、你從哪學來這套的……」陳禾熙臉上難掩激動,嘴上還是說:「天啊,完全不像你會做的事……唉!」
林銳遙伸手捏住β賊賊的笑臉:「跟你學的!」
「我只是想掩飾緊張嘛!」青年按著胸口,整個人在風中凌亂,激動地說:「我該怎麼說,我是不是該矜持一點,你真的要跟我結婚?」
看著陳禾熙又驚又喜,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α笑著嘆了口氣,就把戒指收起來:「既然還沒做好準備,那下次再說吧!」
「啊……等等等!」陳禾熙被這麼一逼,趕忙上前抱住男人,急說:「要要要要!」他把臉進埋α頸肩,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我想成為你的家人。」
林銳遙聽見他這句話,內心都軟化了,也擁抱著愛人,輕聲細語:「嗯,小稻穗,我愛你。」
在夕陽餘暉和地平線的見證下,他們的影子合為一體,傾訴著對彼此的愛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