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總是過得特別快。
回來後的第一週,像是從溫泉跳入冰水,現實的節奏重新接管生活。
阿承在離職手續未完前,已經找好下一份工作。他說得很淡:「只是過個程序罷了。」
原本讓人緊繃的離職交接,意外地順利。
那些原本可能成為訴訟對象的同事,終於在期限內寄來了道歉信。
「我其實不想跟他們對簿公堂。」阿承說。「但我也不能讓他們以為我會沉默到底。」
於是,在沒有開戰的和平中,這場鬧劇,收尾。
不過,有一個人,始終沒有認錯。
那位女同事,從事件發生到正式調查階段,一直堅持立場。
她在警局錄口供時說:「明明是他先對我有意思,現在卻反過來裝無辜。男人做了事情就該承擔責任,怎麼可以反過來告我?」
這番話在調查紀錄上留存,卻絲毫無法動搖案件的核心。
經過一連串調查、證詞比對與醫療報告,女方根本提不出任何有力且一致的證據
反倒是阿承提出的驗血報告、當晚目擊證人、與店家監視器影像,都證明他是在被下藥狀態下失去意識,根本沒有任何主動行為。
案件最後以「無罪釋放」作為結論,女方則因誣告與意圖性侵害,遭到正式起訴。
那一天,法院判決出來時,阿承沒多說什麼,只淡淡地說:「希望她學會代價這兩個字怎麼寫。」
「皆大歡喜啦~」小武一邊吃布丁一邊說,「不然我要在法庭上表演爆走小武的戲碼了!」
我笑著揉揉他的頭髮。
生活似乎穩定下來了。
沒有太多預想,沒有太多計畫。 我們三個,或說,我與他們兩魂共身的存在,就這樣自然地,走在一起。
早上我會醒來時被賴床的小武纏著不讓我離開被窩;夜裡阿承則會細數明天的行程安排,然後提醒我記得帶雨傘。
他們不再是單獨的存在,而是已經與我的日常深深交織。
偶爾阿承會帶我散步,說這樣有助於腦袋放鬆,也可以調整思緒。
小武則喜歡在夜裡點上香氛蠟燭,把房間弄得像是童話世界,然後躺在我腿上說些亂七八糟的夢話。
這樣的日子說不上多精彩,但卻溫柔得讓人上癮。
只是,在這些看似平穩的日常背後,我其實仍有些難以安放的思緒。
有時候夜深人靜,我會想——我真的有資格擁有這樣的幸福嗎?
他們如此特殊的存在,在這世界上,應該是稀有且不被理解的。 我能夠理解他們、接住他們,這是否只是一時的幸運,而不是恆久的能力?
我會不會在哪一天,因為一時的情緒、一次的摩擦,就成了讓他們再次受傷的那個人?
還有,社會的目光呢?
這段關係對外人來說,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尋常。 一個人,與兩個靈魂共處於一具身體——如果我說出去,會有人信嗎? 又或者,他們會認為我精神有問題?
我時常在這樣的念頭中來回打轉。
每當小武依賴地黏過來,或是阿承輕聲說「今天辛苦了」的時候,我都感到一陣幸福湧上來,卻也伴隨一絲不安。
我怕自己不夠堅強、不夠成熟、不夠能扛起這份愛。
我也怕,有一天我失去他們——不,是他。 不論是誰在掌控那具身體,他們都是真實的「他」,而我,是否能成為那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
但這些話,我從來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他們已經為了活成現在的樣子,付出很多。 我不能再讓他們擔心。
所以我微笑,給他們抱抱,給他們信任,給他們每日的「歡迎回家」。
因為那也是我給自己的承諾。
就算心裡有時會掀起波瀾,我也會用愛,一次次平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