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創作- <<怨車中古行>>-第72集：揭壇

林法師站在自家神壇門前，臉色發青，雙手緊握符筆，像是隨時準備畫符發功。他的身後，是一排排神像，有的神貌混雜、有的泥塑未上金，有的甚至連神名都沒有，僅以「財神爺」、「地府王」、「靈界上尊」等模糊稱號草草標記。

正對神壇入口，濟公金身已由廟公請下神轎，供奉在一張折疊桌上，桌前插著三炷香，香煙直上，繞過那棟老透天屋的紅磚牆。

**文鬥，開始。**

「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林法師開口，聲音低沉。

廟公站在金身旁，氣定神閒：「我們不是來攻擊你的信仰，只是來釐清——什麼是信仰，什麼是迷信。」

「我在此修壇十七年，無數人來求問，都得神明指示與庇佑，你說我是迷信？」林法師冷笑。

「你有念過《靈寶經》嗎？知道《太上洞玄靈寶救苦護命妙經》說過：『信而不明，則迷；迷而妄求，則亂。』你叫信眾花錢買護身葫蘆，說是『天語密法』，卻無法證明這是正神所傳，這不是信，是利用人心的恐懼。」廟公語氣平穩，卻如鋼針穿心。

林法師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我說的咒語是靈界授意，你們不懂靈命流轉。你們拜的那位濟公，也只是區區地祇，怎麼能理解天命？」

阿聰冷不防接話：「你說天命，那請問是哪一道天？三清？玉皇？還是你自創的那個『無上天境』？哪一部經書記載過？神名在哪？正統宗教都有傳承與清脈，你這條脈，從哪裡來？」

林法師一時語塞，但仍強撐說：「我夢裡有神交。每晚靈體附我夢境，傳訊。這是你們不懂的靈感之法。」

暉哥也插話了：「我以前也夢過中獎號碼，沒中。我是沒開神壇，不然也能開個『天夢發財堂』了。」

在場眾人一陣壓抑的笑聲，林法師面色更加難看。

「你說你教人信，是讓他們脫苦得救，可這些年來你叫人繳會費、買信物、參加密法會，連一次都沒公開辦過功德帳。連你這神壇供的神像……」廟公目光緩緩掃過壇上，「有些不是神，有些連鬼都不是，甚至只是石雕、紙模、空殼罷了。」

林法師終於忍不住拍桌：「你們在污衊本壇！」

這時，濟公金身前的香火，突兀地「嘶」一聲，一炷香斷裂，灰燼落地，但香頭不滅。

廟公伸手扶正，低聲說：「真正的神不畏質問，真正的神會允眾生質疑。只有假神與假壇，才怕被問出底細。」

此時，菜圃走上前，手裡拿著那個葫蘆信物。

「林法師，你說這能止痛、收驚、避邪。可我家車出事，是這葫蘆先發熱、發臭。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林法師冷笑：「你不誠心，還敢怪神物？」

菜圃咬緊牙，猛地一抬手，把那葫蘆砸在地上。

「砰！」葫蘆碎裂，裡頭流出一股濃稠的墨黑液體，帶著酸腐味。廟公皺眉，蹲下查看，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這不是靈物，這是祭用的替身器，被人灌了紙灰與死香粉……你是拿這個在收靈，還是誘靈？！」

林法師瞬間退後一步，神情驚慌。

「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廟公聲音低沉如鍾，「你的神，到底在哪裡？」

林法師張口欲辯，卻忽然整個神壇「啪」地一聲，燈全滅了。

連最上頭的「神明之眼」LED，也忽明忽滅。

濟公金身卻在此時，微微傾斜，一縷煙霧從香爐上升，隱約幻化成笑意，看著林法師的方向。

林法師臉色煞白，轉身要關門：
「你們走吧！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

「慢著！」菜圃第一次發出怒吼。

「我要把這些講出去。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錯信，是你在騙我們的信仰！我以前是太傻了，但我現在要醒來。」

林法師無法阻止眾人，眼睜睜看著廟公點燃最後一炷香，插在濟公金身前，輕聲說：
「正信不怕驗，邪壇不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