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练伟又失业了。
这已经是他今年的第三次。他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默默关掉了便利店系统后台，取下胸前的名牌。面试的时候，他以为已经把那份伪造的身份证明做得天衣无缝，可显然还是被查出来了。店长的脸很平静，看不出多惊讶，只说了一句“我们不考虑有前科的员工”，然后请他离开。
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连便利店的收银工作都混不上。
梁窝在租屋的角落，膝盖顶着下巴，啃着昨晚剩下的一块冷披萨，另一只手滑着手机。他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习惯性地在论坛上浏览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突然，一则爆料贴吸引了他的目光：某大企业高管的儿子前阵子出车祸，居然被特批进了单人ICU病房，据说连主治医生都是从外地请来的专家，住院期间封楼三层，保安比医院主任还多。
他点开帖子，照片模糊，背景是在医院病房门口，有几个穿制服的保安正对着镜头怒目而视。
“啧，老总家的狗都比我有命。”梁咂咂嘴，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正想继续往下滑，下一则帖子标题却意外引起了他的注意：“短期打工，两周结算，报酬一万元，非体力劳动，无需经验，要求保密。”
梁毫不犹豫地点进去，帖子内容很短，只有一句“有意者私信联系”，落款是一个昵称叫“久”的用户。
他立刻发出私信，几分钟后就收到了回复。对方语气很客气，却提出一个奇怪的条件——希望他能提供至少两周未剪过的手脚指甲。
梁皱起眉，这听上去不像是正常的兼职。但他实在太缺钱了，犹豫片刻，还是照着要求拍了几张手脚的照片传了过去。对方回了一句“符合标准”，并约定两周后面交，地点是一家市中心的旅馆。
他本想再回去看看那则高干子弟的爆料贴，结果却发现页面已被删除，留下一个“该内容违反规定”的提示。
扫码转帐_梁练伟的右脑
两周很快过去。
梁站在旅馆前台确认了502房的入住情况。前台的女生眼神平淡，只扫了一眼便说：“是的，一位男士。”
他点点头，走进电梯。在门关上的一刻，他心跳微微加速，掌心冒出一层汗。他不是没做过风险事，但这种莫名其妙的雇佣关系，让他还是有点忐忑。
房门打开的瞬间，他有些愣住。房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留着半长的头发，五官俊朗到有点不真实。对方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指了指梳妆台上的两个培养皿和一把指甲剪，说道：“左边放手指甲，右边放脚指甲。”
梁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走过去坐下开始剪指甲。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指甲剪“喀哒、喀哒”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剪完后，他穿好袜子、鞋子，轻声说：“好了。”
西装男走上前检查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把指甲剪随手丢进垃圾桶，将两个培养皿收进手提包，然后掏出手机扫码转账。
“已经转了，请查收。”
梁低头一看，一万元到账。他忍不住笑了笑，对方的微信昵称是“智久”，头像模糊，却真有点像山下智久。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刻意的，但这个名字之后，就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称呼。
回家后，他坐在床边发呆。刚刚的一切像一场梦。但当他点开银行账户，那笔一万元的进账冰冷而真实。
他立刻用那笔钱联系了“阿叔”，是他过去认识的一个办假证的。又转了一笔钱给“白哥”，买了点货。他已经习惯靠这些生存。
就在这时，智久又发来了新的消息：“下周一，还是502房。这次需要头发和阴毛。报酬两万元。”
梁盯着这行字，愣了一下。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些东西说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两万块，足够他挥霍一段时间了。
周一，他准时出现。
这次梳妆台上摆着两个自封袋和一把理发推子。智久坐在床边，像上次一样刷着手机，看到他来，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梁没说话，拿起推子照着镜子把自己头发剃了个干净。他一边看着镜子里逐渐露出的头皮，一边想，这么高的价码，真的是捡到宝了。
当他手伸向裤头准备处理另一项任务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智久根本没抬头。梁反而安心了许多，快速完成了任务，将两袋“材料”放在桌上。
智久确认后，转账到账。
梁走出旅馆时，路过前台，还顺手买了一杯饮料。他边走边喝，感觉像是完成了一场奇怪但高效的交易。
时间过去得很快，梁的生活也随着每次的合作渐渐富裕了起来。他换了手机，租了套环境更好的公寓，还常去按摩店放松自己。
第三次合作是在按摩店里，他正躺在床上享受精油按摩时收到的消息：
“下周一，还是老地方。这次需要胡须，报酬三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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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回复：“没问题。”
第四次是脚皮，报酬四万元。
第五次是五百毫升血液，报酬十万元。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梁正准备与几个朋友在KTV续摊。他愣了一下，突然有些迟疑。
“请问……这些东西，您拿来做什么？”他发出消息，但对方没有回应。
他盯着手机等了很久，最后还是回复了一句：“好。”
这一次，旅馆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人，穿着利落的西装裙，像个职业助理。她从公文包里取出抽血工具，神情严肃，动作专业。
梁坐在椅子上，感受到针管扎入皮肤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他的血缓缓流进透明的袋子里，像是某种不可逆的东西正被剥离。
抽完血后，女人递给他一瓶果汁和一包小饼干。他接过来，有点想笑，这像极了献血车上的标准流程。
“叮。”手机响起，十万元到账。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智久，开口说：“我不想再继续了。这段时间谢谢你。”
智久没有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梁离开旅馆，回到家。他打开电视，想让房间热闹些，驱散心里那股莫名的冷。
但冷没有退去，反而越来越严重。他开始冒冷汗，四肢发软，脑子昏沉。他看向自己手臂上还贴着的棉球，感觉针孔处痒得厉害。
撕掉棉球，他惊恐地看到皮肤周围竟然浮现一圈黑斑。他开始抓挠，却越抓越痒，甚至抓出了血。
冲进浴室，他打开冷水猛冲，却怎么都止不住那种刺痒和发黑。他脱下上衣，对着镜子看见那圈黑斑已经沿着血管蔓延到肩膀，前臂的皮肤也开始萎缩、干瘪，就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枯叶。
浴室外的电视传来新闻：
“某企业高管之子奇迹般苏醒，昏迷两个月后恢复意识，主治医生表示这是中国医学的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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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跌坐在浴室地板，眼神涣散。
他看见自己胸口也开始泛黑，生命正在从身体里被一点点抽空。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代价，但他忽然觉得，好像一切早就注定。
电视节目换了，是一个深夜灵异栏目。
屏幕上，一位身穿唐装的民俗专家正侃侃而谈：
“在中国西南地区的苗疆，自古便有一种秘术，叫做‘换魂蛊’。以活人的毛发、指甲、皮肤和血液熬煮成汤，滴入将死之人嘴中。只要命运相合，便能使垂死之人得以续命。”
“那……提供这些东西的人会怎样？”主持人皱眉问。
“他会死。”专家轻声回答，“不是立刻，而是缓慢、持续、彻底地失去生命力。因为他的‘魂’，已经随汤转移。他的身体只是个空壳，是祭品。”
主持人沉默了几秒，嘴角扬起一丝僵硬的笑容，轻声道：“这交易……真可怕。”
镜头拉近，观众才发现，那位专家的面貌，竟有几分像极了梁记忆中的那个西装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