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世界：霽》
一、風與火
夜幕沉下來時，舊倉庫群靜靜矗立，黑影像一排閉口不言的巨獸。
「今晚不對勁。」伊蘿珊低聲，腳尖點著屋脊，「火光排線了。」
他手勢一比，遠處幾簇火光在河灣綻起，整齊而規律。火一簇簇冒起，間隔剛好，像有人提前量過。
「火在說話。」歌蕾絲屏住呼吸，耳邊像有絲線伸入，「聽見了嗎？」
莉卡耳尖全豎，死死抓著安的袖子，小聲：「主人……它在講話……」
安閉眼聽，確實——火焰的噼啪聲裡，夾著低沉的語句：
「——東郊是病灶。」
「——夢見水者即為魔。」
「——承認。」
這些聲音不帶情緒，卻直直往心裡扎，好像真有人在你腦子裡低語。
安睜眼，眼神冷硬：「這不是風聲，是他們的低語術。」
二、各就各位
他回身看著同伴，聲音壓得極穩。
「今晚不急著拆，等他們把『圓心』搬出來，我們再下手。」
分工迅速排好：
伊蘿珊：踩屋脊，勘火線與鈴的位置，用繩鈴三下停一下報信。
莎菈：潛伏兩側，把警鈴的舌先釘死。
薇洛妮亞：守最窄的巷口，只用刀背，震退衝上來的人。
歌蕾絲：壓制耳鳴，用風紋剪斷嗡聲。
菈菈：穩定群眾心，避免火聲引發恐慌。
溫妮：準備水與濕布，守撤退線。
安與莉卡：直擊匯流點，負責把容器救出。
「水、燈、布。」安最後重複三字口訣。
莉卡抿唇點頭，眼神亮亮的，像在告訴他：她會跟著。
三、圓心揭露
火一簇簇往河灣聚合，在河彎處清出一個空地。三條火線正好在那裡扣到一起，像一個巨大的鎖孔。
隨著鼓聲，幾名白袍抬著木架進來，上面躺著一個少女的身影。
她瘦小，被布條纏緊，胸口覆著薄布，底下透出血紅的印記。印記像火紋一樣蔓延，邊緣仍在蠢蠢翻動。
她昏迷，卻有聲音從喉嚨往外滲，正是火陣低語的源頭。
畢遜普站在暗處，像在指揮合唱：「她的身體，就是我們的鐘。」
莉卡眼睛猛地瞪圓，呼吸亂了：「主人——」
安握住她的手，目光冷冷鎖住場中：「今晚，就是為她來的。」
四、低語壓境
三名白袍同時落座，把一張張寫滿咒句的紙插進火堆。
低語瞬間加厚，聲音在夜裡像潮水一樣擴散：
「——水是罪。」
「——東郊是病灶。」
「——承認。」
圍觀的零星百姓捂著耳朵，卻還是忍不住被話勾著往前湊。眼神迷茫，像被拉住的線偶。
菈菈往前一步，聲音壓過火焰：「看清楚，是火在講話，不是你心裡！」
人群中有人一愣，像被拽回來，往後退了兩步。
伊蘿珊在屋脊上敲出節奏：叮叮叮——停——叮。
「可以了。」安低聲，「動。」
五、破陣
動作一氣呵成。
莎菈先射兩支啞箭，擊斷最外圈火口的紙句。
薇洛妮亞一刀背震地，火勢空出一縫。
歌蕾絲杖尖一敲，風紋貼地翻滾，把嗡聲剪掉半層。
伊蘿珊翻下屋脊，把一條細線「嘶」地扯斷。
菈菈看準兩名快被火勾住的看客，輕聲：「退後三步。」兩人像被驅散一樣後退，火陣立刻缺了一角。
「莉卡，上！」安低喝。
兩人衝進圓心。
六、壓印
近距離看，紅印像一朵張開的花，邊緣滲著火光。
安把掌心壓上去，治癒光滲出：「跟著我，吸——吐——」
莉卡按住少女雙肩，聲音顫卻堅定：「妳不是罪人，活下去！」
紅印猛地一縮，低語亂了一瞬。
「保持！」歌蕾絲立刻換咒，把亂流鎖進風場。
畢遜普在遠處微微歪頭，像看戲：「你在和她搶喉嚨。」
安眼神冷得像刀：「我在把聲音奪回來。」
紅印顫抖，顏色逐漸暗下。
七、白袍反撐
白袍換咒，用合聲把字往外推。
「——承認。」
聲音像潮水一樣撲回來。
薇洛妮亞刀背「鏘」地拖地，長聲震裂合聲。
莎菈連發三箭，釘住三個火口。
伊蘿珊從背後掀落一個咒盤，聲音頓斷。
菈菈看準時機，低低一句：「你們不是證人，你們是傀儡。」
幾名看客猛地清醒，轉身跑了，火陣再少幾塊「聽眾」。
八、拔心
安的手下，紅印已經被壓到極限。
「現在。」他對歌蕾絲說。
歌蕾絲把小刀遞來，他在紅印邊緣輕輕一挑，將那層「附著」剝離。
莉卡猛地把少女往上一托。
安同時抓住那片殘印，掌心一握，治癒水流「嘭」地封合。
低語整個崩塌，火堆只剩嘶嘶的氣聲。
畢遜普遠遠看著，仍舊冷笑：「你們搶走了鈴，但風還在。」
薇洛妮亞回嗤：「風會變向。」她刀背一敲，最後的火星四散。
九、撤退
「兩路撤！」安抱起少女，直奔撤退線。
伊蘿珊踩屋脊斷後；
莎菈最後一箭釘死路口的鈴繩；
歌蕾絲將剝下的殘印封進藥瓶；
菈菈壓著人群心跳，不讓驚呼擴散；
薇洛妮亞守最後，刀背逼退追兵。
河風越來越大，像有什麼在水下翻身。
畢遜普沒有追，只丟下一句：「容器已完成，等待覺醒。」
十、院中
小院的門一開，繩鈴響完第三下，門栓讓開。
水、燈、布都已備好。
歌蕾絲檢查少女喉嚨，低聲：「她被用作發聲太久，先別讓她說話。」
莉卡緊握她的手，眼眶濕紅：「妳安全了。」
安把藥瓶放在桌上，那片殘印在瓶裡浮沉，他看了很久，才拉過被子蓋在少女腳邊：「活著，就還有明天。」
十一、尾聲
夜裡低語仍在遠處迴盪，但像隔了兩堵牆。
薇洛妮亞總結：「三線位置我記下了，明晚他們再來，我就知道第一刀敲哪。」
伊蘿珊拉拉繩鈴：「警鈴換過，短時間叫不來人。」
歌蕾絲盯著藥瓶：「我要研究這殘印，看他們怎麼把聲音寫進人身體。」
菈菈輕聲：「明天我要把一句話種到市集——火裡的聲音是假的。」
莎菈調弓弦：「我守屋頂。」
莉卡看向安，笑著卻眼睛紅紅：「我跟著主人。」
安點頭：「我們守東郊，也守妳。」
天還沒亮，少女睡得很沉，呼吸均勻。
安坐在門檻，把藥瓶舉起對著燈。裡頭的紅色像被稀釋，雖然未滅，卻不再咆哮。
他忽然記起畢遜普那句話：
「容器已完成，等待覺醒。」
安心裡知道，那不是嚇唬。
但至少今晚，聲音沒有越過他們。
繩鈴在風裡輕響，「叮——」的一聲，比整座城的低語都清楚。
—第六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