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異聞錄 其之四 嵐山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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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代這科技時代,竟然還會遇到傳說中的蛇妖!?

12月1日,我們這天的行程是太秦電影村,接著就是到嵐山。

太秦電影村都是江戶時代的建築,很有歷史感。裡面還有許多設施,有忍者訓練屋、鬼屋、劇場之類的地方,我們買了套票,一次可以玩兩個設施。

我們四人先去玩鬼屋。我膽子超小的,我已經夠沒膽了,薇薇和小黑更沒膽。

一進去會先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四周黑壓壓的一點光線都沒有。我們此時已經開始害怕得尖叫了,一直尖叫不停。靠夭鬼都還沒出來嚇我們,我們都已經叫到不行了。

現在回想,在一片黑暗中我們心臟已經很壓迫了,小黑突然一句:「那裏好像有人!」我們就開始一起尖叫。

然後前方大螢幕亮了起來,播放著鬼屋的注意事項。

原來這個小房間只是讓人觀看注意事項的地方,就已經把我們嚇到半死了,還沒進鬼屋我們都快要被嚇死了。

影片播完後,進入鬼屋的小門打開了,我們終於邊叫邊移動腳步往前進。我是閉著眼睛拉著前面的人走的,小黑走第一,婕綸第二,我妹殿後。我死也不要走第一,更不要走最後。

一路害怕地走著,根本還沒走多遠,第一隻鬼突然出現嚇我們。我們又開始一起尖叫起來,還急促地絆倒,最後四個跌成一團,一個壓一個,我最胖還壓在最上面,小黑被壓在下面都快窒息了。而且小黑摔倒的時候,手往前一撐,還把保麗龍做的背景柵欄給壓斷了!那個人扮的鬼可能反被我們嚇傻,心想我們也太誇張了吧!那鬼還很熱心地來拉我們起來,站起來後四個人又抱在一起一直尖叫不肯往前走,叫了大約幾分鐘吧,此時廣播響了起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出現。

略懂日文的小黑說人家在催促我們往前了。膽子比較大的婕綸終於受不了我們停在原地尖叫的蠢樣,她走到第一個拉著我們就往前走。我是不知道有沒有鬼出現啦,因為我一路都閉著眼睛。只聽到廣播的催促聲不斷催著我們,可能又怕我們停在原地不動吧!後來她們說根本沒有鬼出來嚇我們,可能覺得我們自己嚇自己都可以被嚇成這樣了,他們再出來我們可能就暴斃在鬼屋裡了吧!

從鬼屋出來後我們笑著討論剛剛的蠢樣,雖然很恐怖,可是事後回想真的會笑死人。

我們要去第二個設施忍者村時,發現套票不見了。回去鬼屋問工作人員,他們進去找還真的找到了。結果摔那一跤,我的小腿瘀青,小黑手割傷,套票還差點不見。

在太秦映畫村玩一玩就接近下午三點,我們再搭巴士前往嵐山。接下來的行程是鹿王院跟寶嚴院的夜楓。

小黑到了嵐山,出乎意料地說嵐山非常乾淨,比京都乾淨。京都路上到處都是鬼魂,但她在嵐山所經之處都沒有看到鬼。

逛完鹿王院已經天黑了。我們在嵐山電鐵站前的超商隨便買了東西裹腹,日本超商的東西都好好吃啊,所以我們滿多餐都吃超商的。吃完後準備前往寶嚴院時,我跟我妹在超商旁邊的日式小物店前停下腳步,因為看到有賣紙傘。我們說好離開民宿時要給老婆婆買把新的紙傘放在壁櫥裡,於是我跟我妹走進店裡看看有沒有比較小把的紙傘。在太秦映畫村時我們也找過紙傘,但就是沒有比較小把的。這家店也是落空了,我跟我妹走出來時,卻找不到小黑跟婕綸了。

來日本滿多次,每次都帶不同旅伴,還沒遇過這種中途找不到人的情況。我很著急,打LINE她們也沒接。該往哪個方向找我毫無頭緒。就在我急得快哭出來的時候,終於看到小黑他們走來了。原來她們沒有看到我跟我妹走進店裡,以為我們往前走了,她們就一直往前過了渡月橋,還沒看到我們才回頭來找我們。

「天哪,渡月橋下面的河水好多鬼,比鴨川都還多,密密麻麻地載浮載沉在求救。」小黑說。

可能嵐山所有鬼都在河水裡,小黑才會覺得嵐山的街道乾淨吧!

找到人後,我們就前往寶嚴院。小黑很想坐人力車,我跟我妹不想花這個錢(秉持著窮遊的精神),小黑便跟婕綸一起搭人力車,我們約好寶嚴院門前見。

嵐山車站前往寶嚴院並不遠,但路上路燈不多,昏昏暗暗的,我壓下心中的恐懼,和我妹邊聊邊走。幸而路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路人,都是要前往觀賞夜楓的。

進了寶嚴院,我們都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夜楓我只看過清水寺,初次來寶嚴院,都覺得清水寺夜楓不算什麼了。寶嚴院經過設計的迴廊式獅子吼庭園,每一處都有精緻的景可拍,搭配上燈光,美得令人嘆為觀止。

因為走得累了,我們在一處日式小屋前的椅子上小憩。旁邊有日本小孩在玩,唱著日本兒歌,婕綸錄了一段景色,然後按下重播時,畫面裡傳來小孩的唱歌聲。

「好像恐怖片的配樂喔!」薇薇說。

那日本小孩數數的兒歌聲,在聽不懂日文的我們聽起來,是真的很像恐怖片的歌聲。

小黑突然看旁邊的樹林,很小聲地跟我們說:「那個樹林裡面好多鬼,都躲在樹後面,只露出一顆頭往外看。」

我不知道為什麼鬼那麼喜歡躲在樹後面。我想到我媽跟我說她以前遇鬼的經歷。

我媽小學的時候,在學校待得晚了,回勝利新村時,已經晚上快七點,天都黑了。勝利新村靠山,我外婆住的房子是靠山的那一邊,房子對面就是一片竹林。我媽走著走著,看到她旁邊的大樹站著一個女鬼。女鬼就躲在樹後面,露出一顆頭,還是半透明的,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媽。

我媽大叫一聲,馬上用跑地跑回家。我外婆家外面有放椅子沙發什麼的,都會有眷村鄉親們在門口聊天。那天剛好有幾個爺爺在,他們叫我媽帶他們去女鬼在的地方。結果去的時候女鬼已經不在了。(人家還在那等著被抓嗎?又不是傻了,那是女鬼不是傻逼)

然後當晚,在那女鬼躲著的樹前面有個小巷弄,巷弄裡第一家的男孩子,七點多一個人在家(跟我媽遇鬼差不多的時間)。男孩子看到窗戶外有個女人的身影閃過,他以為是他媽媽,還喊了聲「媽妳回來了喔?」,沒有回應。男孩也沒多想。直到八點多他媽媽回來了,男孩覺得奇怪,剛剛媽媽不是回來過了嗎?他問了媽媽,媽媽說怎麼可能,她剛剛還在某某鄰居家聊天。男孩告訴媽媽剛剛窗外的女人身影,媽媽也只是說他眼花了。

隔天男孩在學校的操場上,因為調皮爬上了足球球門,球門倒下來壓在他胸口把他壓死了。

「大人們都說幸好我有回家叫人去抓那女鬼,因為那女鬼就是來抓交替的,那個男孩就是被女鬼帶走了。」這是我媽媽的原話。

這種比較古老的鬼故事聽起來感覺特別隱諱陰暗,所以我記憶特別深。不過如果我在路邊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地躲在樹幹後面,我應該會直接去巴他的頭罵說:「你他媽躲在這嚇誰啊!」感覺躲在樹後面的鬼特別會讓人生氣有沒有。

夜楓雖美,但躲在樹後面的鬼還是很多啊!

逛完寶嚴院要回車站時,我們沒有開啟GOOGLE地圖,憑我的記憶走回去。

走到一處大宅院時,原本應該照原路往左轉繞過大宅子的,但我卻不知道為什麼往右轉去。

我跟薇薇、婕綸三人走在一起,小黑殿後。宅子後面是一小片竹林,走近竹林時,小黑突然繞過我們,擋在我們前面,轉過身面對我們。她雙腳像蹲馬步一樣很有力地站著,小聲跟我們說:「妳們快跑!用跑的,快點離開這條路。」

我們三個很聽話地趕緊跑走,我邊跑邊回頭看小黑,她維持原樣站在原地,好似跟某種東西在對峙。

跑了一段路,路邊有個小屋,我們坐在屋前的椅子等小黑。小黑沒一下子就來了。我們問她剛剛發生了什麼幹嘛要我們快跑。

小黑邊喘氣邊說:「剛剛靠近那片竹林的時候,就有個穿著白色和服,下半身是人,上半身是蛇的妖怪,我第一次看到這種蛇妖。祂咧開嘴,吐著長長的紅色蛇信,原本祂還待在竹林上面,看到我們來,祂就飛到婕綸頭上盤旋。我趕快叫妳們跑走,蛇妖原本還想追上去,我站在那一直瞪著祂,通常我只要瞪著鬼,鬼就會走了,但那蛇妖一點都不怕,還在空中吐著舌頭跟我對看。」

「天哪也太恐怖了吧!那後來呢?」我問。

「後來蛇妖不知道為什麼就飛往空中不見了。」

「還真的有蛇妖這種妖怪喔,好像聊齋誌異裡面會出現的。」我說。

實在想像不到跟聊齋裡相似的蛇妖會在嵐山出現。日本真不愧是有著眾多妖怪傳說的國家,什麼妖怪都有。

我們走到嵐山車站前等巴士,在京都我喜歡買巴士一日券,去哪都靠巴士,不用一直換車。京都很多地方都是可以靠巴士到達的。

在等巴士時,婕綸好似精力全都用光,趴在桌上睡覺。等巴士來後,她也是一路睡回四條河原町,薇薇跟小黑也都仰頭大睡。我則是因為遇到蛇妖這新經歷而興奮不已,想著該怎麼寫成小說。

等快到四條河原町時,婕綸醒來了,她恢復了點精神,說:「真不知道怎麼了,從遇到蛇妖後我全身無力,頭還很昏,現在睡了一覺好一點了。」

「因為蛇妖只在妳頭上盤旋,沒在其他人頭上盤旋啊。」小黑說。

「會不會是在吸妳的精力啊?」我說。

小黑想了想,說:「有可能喔,因為只有妳是金光,對妖怪來說可能妳的金光很難遇到,所以才來吸妳的精力。應該也沒有要害妳的意思,所以妳才只是精神不濟而已。」

「可能那是修煉一半的蛇妖吧,所以只有一半人身,吸精力對修煉有幫助吧!」我這麼推論著。

回台灣後,小黑和婕綸來到我婆家。她一到我家我就問她我們家有神明嗎?

「有喔,妳家還發出好大的金光,會把人閃瞎的那種。」小黑說:「而且我一進來就看到一個穿黑色衣服的女神明,長得很漂亮,像王祖賢那樣的美麗,黑色衣服上面還有繡金線。」

小黑一形容出來,我婆就說那是九天娘娘。

我婆對原住民的信仰也很感興趣,就跟她們聊了起來。

小黑之前就有說過,等她們要承接族裡巫師的時機到了,就會出現一顆珠子。這顆珠子是憑空出現的,像她媽媽就是睡一覺起來枕頭邊就出現珠子了。

說到珠子的時候,我婆婆就看到小黑的身後浮現出了白色透明的一顆珠子,她形容給小黑看,還真的就是珠子的樣貌。

我跟婕綸聽了都覺得好玄。小黑身邊的祖靈也在跟我婆說要小黑趕快回去接族裡的巫師。

後來聊到我們在京都遇到蛇妖,我問我婆:「這世界上真的還有半人半蛇的妖怪喔?好像聊齋裡面才會出現的,沒想到還真的有。」

我婆婆說:「這也是動物靈的一種啊,動物靈修煉也會修成仙的。」

「真的喔?」我真的覺得太神奇了。

「對啊,」我婆婆笑著說:「妳們看虎爺,不也是動物嗎?」

我婆說到虎爺我們都懂了,原來嵐山的蛇妖也是動物靈的一種。

因為我婆看到人就會知道那人的很多事,所以婕綸、我妹來我家,通常都不敢跟我婆多聊天,她們都會覺得我婆看透她們。那天婕綸不知道為什麼就問了我婆說她什麼時候會結婚。

我婆只回一句:「妳還是只想著賺錢,感情的事不要想吧。」

婕綸聽了這句話很氣餒,還哭咧!此時的她跟男友的感情正好,聽到我婆這樣說當然很在意。「早知道不問了,問了就是沒好事。」她說。

我還安慰她,說我婆不是那意思,是因為她現在沒錢,我婆要她好好賺錢而已。

誰知道不到半年,我婆這句話就應驗了她的慘烈分手。

喔,對,有件事忘了說,這次見面,小黑說她日本回來後,她媽媽見到她第一句話是問她在日本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小黑很莫名她媽媽怎麼會這樣問。

她媽媽說她在台灣突然感覺到小黑遇到危險,所以她媽媽有在台灣做法。她媽媽感應到的時間正是我們在嵐山遇到蛇妖的時候。

難怪小黑和蛇妖僵持不下時,蛇妖突然離開了,原來就是小黑的媽媽暗中幫忙的關係。

小黑說:「我媽還拉開袖子給我看,妳們知道她手臂上有什麼嗎?她手臂上的皮膚變成一大片蛇麟的形狀。」

後來離開京都的民宿時,因為找不到適合老婆婆的小紙傘,所以最後紙傘還是沒送出去,有點可惜。若有機會再住到那間民宿,我會記得帶把小紙傘放在壁櫥裡給老婆婆。

我跟小黑、婕綸在稻荷神社買的御守,離開京都前一晚整理行李時,我們三人買的御守全部不見了!明明就收好在行李箱裡,卻連紙袋都一起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到。有聽說御守是幫人消災解厄的,若不見了,就是幫人擋了煞,不知道御守是否幫我們擋了蛇妖的煞呢?

我們的奇特京都異聞錄,就此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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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羽的恐怖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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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屍體,也寫人心;寫失蹤者,也寫那些選擇沉默的我們。 故事總從一具無名屍、一盞水燈、一道門後的聲音開始—— 但最後你會發現,最可怕的從來不是鬼,而是人。 擅長靈異懸疑、女性心理描寫與社會暗影書寫。 代表作《無名屍鎮》、《催魂》、《鬼宅》等。 相信鬼不害人,人害人。鬼只是提醒我們——還有什麼沒說出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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