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光之國的心臟是首都聖黎昂——那座建立在白石山丘上的七塔之城。
傳說在創世之初,創世神創造了這個天地後離開,光尚未誕生,天地混沌如永夜,巨大又透明的晶體就已經存在。當光之神到來這世界,那晶體折射世界第一縷黎明,七彩的光如河流般灑滿原野。 而那道光,成為了世界的開端,後世稱那晶體為"黎明之心"。
它沉睡於白石山丘之下, 當每日第一道曙光越過天際,穿過七塔尖頂的窗隙,照耀其上, 整個山丘便被七彩光華覆蓋,如同極光流瀉。 人們說,那是創世神遺留在人間的神蹟。
於是,七塔環繞白石山丘而建。
光、水、火、風、土、闇六神之塔拱護四方, 而最高的一座"創世神之塔"矗立於中央。
塔頂沒有神像,只有一面刻滿古語的白牆, 而那些文字,如今已無人能識。
教會記載說,創世神在完成造世之工後沉睡於光中,
只留下一句古老的預言:
「當人忘記光的源頭,影將以光之名重生。」
信徒們不解其意,但仍在七塔之下建立城市,
稱之為「聖黎昂」,意為「黎明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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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聖黎昂的金瓦與白塔在陽光下交相輝映。
南岸的高地上是太陽堡,王權的象徵。
那裡的花園永遠綠意盎然, 貴族的宅邸如棋盤般排列, 石路筆直,衛兵的鎧甲在光中反射耀眼白芒。
而北岸的丘陵上,聖皇殿與七塔聳立,
白石的牆面如雪,塔尖直刺雲端。 當風穿過塔樓之間,鐘聲如浪,從北岸傳向全城, 再由金瓦反射回來。 那聲音,似乎是神與王在空中對話。
唯獨河面,靜靜橫亙其間——
一條既美麗又無情的鴻溝。
白日裡,光橋上人潮湧動,商旅、朝聖者、乞丐與罪徒並行;
夜晚,橋下的黑市與陰影城市甦醒, 光之國的榮光與污穢在此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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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塔的陰影下,有一座名為「黎聖院」的孤兒院。
那裡本是一座舊修道院,白牆早已斑駁, 石拱門的聖像只剩模糊的臉。 如今,它成了教會庇護戰火孤兒的場所。
自從法寧鎮一夜遭巨龍襲擊變成焦土後,邊境烽煙再起以來已多年,受戰火波及產生孤兒的數量一日多過一日。
修女長瑟蕾雅每日都在盤算糧袋與藥草, 祈禱能撐過下個月的配給。 教會雖被稱為「光之庇蔭」, 但在現實裡,它也得仰賴貴族的施捨。
有些貴族慷慨解囊,有些只在節慶日送來禮盤以換取民心,還有些—— 早已將給教會的糧食,在途中賣給黑市。
瑟蕾雅從不質問,只會閉眼祈禱:「願神寬恕凡人的軟弱。」
即便如此,黎聖院的門在夜裡從不關閉。
只要有人叩門,修女便會打開, 給流浪的孩子一碗熱粥與一張床。 那裡的孩子多數不記得自己的故鄉, 僅有少數人還能記得那遙遠的故鄉,例如來自法寧的黎爾。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不多話,眼神默然且空白,隨著修女的照拂,他慢慢地對修女們敞開心胸,乖巧懂事的讓人心疼,他總愛看著遠方的七塔,還有遠方南岸的太陽堡。
偶爾晨光折射時,他的瞳色會映出淡淡的金與藍。 瑟蕾雅總覺得那光有些異樣—— 不屬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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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陽光明亮得刺眼,院裡的孩子排隊準備午餐。 鐵鍋裡的麥湯翻滾著,散發出淡淡的鹹味。
「該吃飯了,孩子們!」
瑟蕾雅拉響飯鐘,鐘聲清脆迴盪, 與遠方聖皇殿的鐘聲重疊。
那聲音在城市的每一層空氣中共鳴——
光之塔回應,火之塔回應,甚至連遠處的太陽堡都回應。 似乎整座聖黎昂都在那一刻同時呼吸。
但鐘聲之下,少了一個回應。
「黎爾呢?」一名修女放下湯杓,環顧四周。
「他早上還在廚房幫忙生火。」 「沒看到他回來吃飯。」
瑟蕾雅皺眉,轉向門外。
陽光從窗縫灑進屋裡,在地面形成一道七彩的折光, 像極了白石山丘上的神光。 她一時出神,心裡泛起一種奇怪的預感—— 那光太美,也太刺眼。
「去找他。」她低聲吩咐。
飯鐘的餘音漸漸遠去。街道依舊喧鬧,遠方的七塔在光中閃爍, 但院裡的空氣卻凝重起來。
瑟蕾雅抬頭望向北方的白石山丘。
那裡正有一道七彩光帶緩緩爬升, 照亮聖皇殿的尖塔與創世之塔的牆面。
她心底有個念頭浮現了出來
"那並非僅是光,而是神在凝視。"
而那個從灰燼中被救起的孩子,
此刻,不知身在何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