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霧霧抱著一個竹籃跑了過來，眼眶紅紅的，氣喘吁吁地將籃子遞到他懷裡「這些……都是霧霧自己做的鮮花餅！」。
籃子裡整整齊齊地擺著一層層酥餅，花瓣鋪在上面，還帶著清香與微甜。
少羯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接過時卻忍不住失笑「這麼多？妳是想撐死我嗎？」。
霧霧鼓著嘴，哼了一聲「是啊，我就想撐死你！」。
少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溫柔下來「傻丫頭，開玩笑的。我會再來看妳的，好好在宗裡修行，別亂跑。」。
說完，他的視線卻落向後方不遠處的兩人，沐離淚與程言並肩而來。晨光透過樹影灑在兩人身上，白髮淡衣，黑髮青衣並肩而立的畫面靜好又安心。
沐離淚走上前，拍了拍霧霧的肩「看來，你們感情挺好的嘛。」。
霧霧臉紅了，急忙別過頭。程言在一旁微微一笑。
少羯手握著自己身上的玉石，他正想開口對沐離淚說些什麼時。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
風聲一轉。
「嗖——！」
空氣被撕裂的聲音銳利刺耳，一道寒光破霧而出，直取沐離淚的心口！那箭矢帶著黑氣，掠過晨光的弧線猶如一道詛咒，速度快得肉眼幾乎難以捕捉。
少羯身影一閃，毫不猶豫地撲上前，一聲沉悶的入肉聲響起，血花自他背後炸開，溫熱的鮮血點點飛濺到沐離淚的白髮。
「少羯！」那一聲幾乎撕裂喉嚨，沐離淚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擋在自己面前，箭身深陷肩胛，箭尾仍在顫抖。
程言反應極快，身影如電，一把將霧霧護到身後，妖力瞬間散開，冷冽的氣息瞬間覆滿整個宗門前的空地。
「哪來的暗襲！」他低喝一聲，妖力疾卷，如颶風般朝四方散開，直逼向樹林。
沐離淚回過神，靈息自掌中匯聚喚出「絮語」他眼底一片金光乍閃。靈光成陣，化為銀絲縱橫交錯，一瞬間鎖定了某處陰影，符筆「絮語」筆直鎖定，草葉翻飛，黑霧驟散。
一道人影被生生扯出。
「宇赫！」
那身影披頭散髮，瞳孔已全然化黑，魔氣滲入血肉之中。他露出詭異的笑，聲音低啞而瘋狂「宗主⋯⋯你終於還記得我啊⋯⋯」。
程言的殺意驟起，妖氣如焰燃燒，他瞬身而至，一把掐住那人的脖頸，聲音冷得像從地獄深處滲出「誰讓你來的！」。
宇赫的嘴角抽動，忽然笑出了女人的聲音，柔媚、陰冷「程言，好久不見了。」。
那聲音的尾音拉長，像絲線一樣纏進每個人的耳骨。
霧霧臉色一變「這聲音是……魔族的悅尚情！」。
宇赫的身體在眨眼間扭曲、崩裂。
嘣！
血霧炸開，碎骨與魔氣同時散逸，空氣裡傳出悅尚情冷冽的笑聲「我會再來……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她的魂影遁入黑霧之中，眨眼間消失無蹤。
風，再一次靜下來。
只剩下血腥味，越發濃重。
沐離淚猛地回頭，只見少羯已被血染透後背，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靈氣亂竄，氣脈幾乎崩裂。
「少羯！」沐離淚撲上前，一手托住他的後背，一手貼在他傷口上輸靈。掌中靈光閃爍。
程言見狀握住了沐離淚的手「我來！」。
他抬手封住少羯幾處穴道，妖力一探，臉色驟變。那股氣息如炙焰灼魂，他掌心的靈氣被瞬間吞噬，疼得眉心幾乎皺成一條線。
「不是凡毒……」
他冷聲道「這是奪魂花之毒，專噬心脈，斷魂奪魄。」。
沐離淚哭著問「可解嗎？」。
「無解。」程言繼續為少羯輸靈，可沒有一絲絲緩解。
少羯嘴角滲出血，勉強撐著睜開眼，看著沐離淚的眼淚，這一滴滴都是為他流的，他欣慰地笑了，卻又不想他哭，少羯免強伸手撫在那臉龐說「沐離淚……你別哭啊……你忘了……我可是百毒不侵的……」。
「別說話！」
沐離淚的聲音已在顫「你都吐血了還說沒事！」。
霧霧早已哭得崩潰，她跪在地上，手裡的傳音符被靈力催動，聲音顫抖「巫醫！快快到宗門口！少羯他……中箭了！」。
風聲呼嘯，桃花被血染紅，飄落得像一場慢下來的雪。
少羯的呼吸越來越淺，他仍在努力笑「沐離淚……你還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少羯卻仍微笑「那日……我在門外聽見你和殿下說雙生咒的事……我都知道了……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
「別說了！」沐離淚搖頭。
他的靈息亂了，他幾乎喘不過氣。少羯的聲音愈發微弱，卻仍努力從懷裡取出一塊玉石，遞到他手裡「帶著這個……去找我姐姐……她是毒醫……少嫣……」。
此刻霧霧哭著握住他的手「哥哥！哥哥！你別丟下霧霧！」。
「對不起⋯⋯小丫頭，拜托你們了⋯⋯」少羯那雙手顫抖著，卻仍硬生生撐到最後。
「你……要好好的……和殿下一起……」⋯⋯
指尖一鬆。
一縷妖氣緩緩散開，化作光點消散於風中。
「少羯！」程言閉上眼睛，眼淚滴落。
「不要！」沐離淚跪地抱著他，聲音幾乎崩潰，靈氣暴動，花瓣被震得漫天飛舞。
最後一縷妖光消散時，一張被血浸透的舊符紙隨風飄落。
那是。
沐離淚當年在月夜館裡教少羯畫的爆破符，當時他沒有靈力，是一張沒有靈力的符紙，可上頭的符文卻是流暢優美。
靜靜地落在沐離淚手裡，頓時，聲音崩潰。
整個靈雲宗，只餘風聲與斷魂的哭。
*
靈Mile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