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於朝-成名之後想開始耍廢的江湖少俠,莫名變成了權貴圈子口耳相傳的暗黑軍師-第六章-魔教不一定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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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在下。」秋夜泊摺扇一指:「魔教妖人,竟敢到京師重地還如此囂張,爾氣數已盡,速速自裁,省得髒了我的手。」

  「你他媽的才氣數已盡!」血獄子闖進堂內,一掌拍出,凝出數道血色掌印分別襲向秋夜泊周身要害。這招是他當年學成血獄囚龍手之後自悟出來的三大殺招之一『七手縛龍』,以六道攻中帶守的劈空掌力同時襲向對手,只要對手出招對抗,第七掌就會抓住對方招式的空隙一擊得手。這一招既是殺招,又含守勢,如果對方輕而易舉地化解六道劈空掌力,他也可以將第七掌留著先跑再說,如果對方追來,再用這第七掌殺個回馬槍。

  對秋夜泊這樣的高手來說,用普通的招式相試,只會被對方抓到空隙反擊,自己反而陷入被動。

  秋夜泊對他的『七手縛龍』絲毫不懼,直接迎了上去,玄扇忽開忽收,風聲霍霍響起,扇起扇落間以『永字八法』的一招『犀角燭照』,輕輕鬆鬆地將六道劈空掌力震碎。隨後玄扇一收,像一把劍一樣直刺過來!

  『永字八法』之『鐵柱擎天』。

  玄扇點中血獄子的掌心,原本聚在掌內一觸即發的強大掌勁,像是已經搖搖欲倒的城門被破門巨木全力一擊一樣,被震碎的無影無蹤。狂猛的勁道不僅破去他的掌力,連指骨、掌骨、臂骨乃至肩骨都給震得寸寸斷折。

  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竟然有著這麼可怕的怪力。

  血獄子雙足一登,口噴鮮血往外逃竄。這時候刺殺任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死在這裡。

  他負著重傷,咬著牙全身直奔,身後風聲響起,竟是秋夜泊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還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

  血獄子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只出一招就被對方打成重傷,但冷靜下來之後也知道現在的狀況對自己非常不利,自己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跑,看能不能挾持個路人逼秋夜泊不要繼續追,畢竟這種名門正派人物表面上都還得維持自己的俠士形象,如果見死不救,顯然對聲名不利。只要自己挾持個路人逼他立約不追,秋夜泊應該就不會繼續出手。

  但對方這樣跟在自己旁邊,就算遇到路人自己想動手挾持,恐怕也會被他先一扇子敲死,而且再跑下去,對自己也不利,這種綽號什麼什麼公子的傢伙,本事不見得怎麼樣,但不知道為什麼輕功都會特別好,自己是拚不過他的。

  與其如此,不如趁著還有餘力,用最強的殺招至少拚個魚死網破。主意打定,血獄子飛身跳向一座宅子的屋頂,卻只是在上面一個借力反撲,左手呈龍爪之型,全身真氣鼓起,在月光下隱隱出現血紅龍形氣勁,隨著他一爪抓下,『血獄囚龍手』的絕招『血獄囚龍』終於在他師父邪龍道人死後,再次於世間重現。

  也許是生死關頭,又或者先前少了那麼一點與敵偕亡的決心,這是血獄子第一次成功施展出這招『血獄囚龍』,御氣聚形的血獄龍氣全部集中在龍爪的一抓中,這劈空爪勁一旦碰觸人體,就會如附骨之疽一樣,即便你神功護體,也難免傷及本元。且幾乎無藥可醫,除非雙方內功差距太大,受招者以強大內力把毒招反激回去,否則即使殺死出招者,最後也不免同歸於盡。

  剛剛輸了一招,輸在對方將真氣集成一束,以集中破分散。現在自己這招爪勁高度集中,即便秋夜泊要用同樣的方式來破他這招,他自己也難免受傷。最好的應對之法應該是遠遠避開,但他追在自己身後,自己這一招回馬槍一樣的毒招,就算他輕功再高,也不可能真的憑虛御風吧。

  秋夜泊手中玄扇展開,在他手上轉成圓盤,似乎是要用卸勁來接他的爪功。正當血獄子深慶得計,準備看對方怎麼死的時候,秋夜泊手中玄扇脫手飛出,撞向飛來的爪氣。

  『玄星九曜──物換星移』

  爪氣跟玄扇一碰,響起悶悶的幾聲有點像彎著手掌鼓掌的聲響,血獄子頓感虛脫,彷彿全身的勁力都被對方的扇子抽走一樣。那扇子被激得往外旋飛開去,繞著圈子又飛了回來,準確的掠過血獄子的頸側,留下一道血痕後飛回秋夜泊的手上。

  與此同時,秋夜泊也借著扇子的飛勢輕飄飄的往旁飛挪,讓血獄子已經近無生機的軀體直接摔落在地。

  剛剛的那招,可不是擲出扇子雜耍。秋夜泊以真氣遙控著扇體飛旋,也藉由自身所修『九玄金丹大法』擅於吸攝化勁的性質,把對方邪毒的爪勁吸納到扇子上,再用扇子飛回去把借來的血獄氣全部奉還。別看只是刮出一道血痕,血獄子施展『血獄囚龍』時已經受重傷,頂多只能施展六七成功力,再被『物換星移』化掉一部份,所剩的血獄氣可能不到三成,但就是這三成,怕也夠血獄子受了,而且他可能不會死得太快,就跟當初他師父的死法一樣。

  秋夜泊慢慢走回來,蹲在血獄子的身前到:「說吧,你在魔教燒幾炷香?所授何色?」

  血獄子將死的面容仍露出一絲狡獪之色:「我說是魔教長老,你信嗎?」

  「無所謂。不管你是魔教中人,或者你跟魔教沒有半點關係都無所謂。你死了之後會被以格斃魔教長老一人的名義報上去。恭喜,你最後還是以魔教中人的身分死去,也算求仁得仁吧。」秋夜泊淡淡道。

  「……」

  「不過我知道,不管是哪個自稱魔教的傢伙收了你,你都不是魔教的人。」秋夜泊露出一個看白癡的眼神:「魔教不一定該死,但自稱是魔教,就是找死。」

  「你……你是魔教中人?」

  「不要亂攀咬。」秋夜泊看血獄子七竅流血,有些嫌惡的退開兩步:「算了。讓輔國公府的府衛賺點功勞吧。比起你的血獄囚龍手,被亂刀砍死還痛快點。」

  說罷,秋夜泊飛身躍起,對從輔國公府追出來的府衛道:「刺客還沒死,交給你們了。」幾個騰挪,人已去遠。

  當先的那幾個府衛聽到刺客還沒死,又看到爛肉一樣癱在地上的血獄子,立刻圍在血獄子旁邊,但因為沒有上命,不敢擅自出手,就這樣圍了兩三圈人,人人想起血獄子闖府時打傷打死的同伴,恨不得就要先給他一頓零碎苦頭。

  手提戰刀的師炎華跟師語冰在數名拿著盾牌、架上長矛的府衛保護下接近。師炎華原本還想把人抓回去拷問主使者是誰,師語冰卻拉了拉他:「別抓回去。這裡殺了乾淨。查出結果反而更麻煩,想也知道是誰主使的,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師炎華懵然醒悟,下令道:「刺客是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長槍手,亂槍伺候。」

 

  兩日後。師炎華親自入朝面聖,奏明水師已經整頓完備,希望立刻移防。

  雖然師炎華因為京台水寨被北晉縱火的敗仗被牽連,但皇帝從東衛處得到整起戰報之後,也知道這件事情師炎華只是背鍋。如果不是為了讓京台大營事權統一,根本也不應該降師炎華的職。要是沒有師炎華當時進行的應變,讓北晉的水師知難而退,現在的損失可能不僅僅是水寨被燒而已。

  師炎華雖然被降為副將,輔國公的爵位仍在,師家水軍是師家一代一代帶出來的隊伍,一直以來都活躍在第一線對抗北晉,如果不是當年需要師崇回京鎮住那些有不臣之心的王族,老鎮國公師崇也不會回任京台大營都督。

  刺殺事件之後,師炎華移防的上書很快就由皇帝直接批下來。師炎華也就在取得同意的當天就帶著師家水軍溯江西上,完全不理會洪九雄說要幫他辦送別宴或者希望他多留幾天聚聚再走的要求。

 

  師炎華去後,洪九雄再度奉召入朝。這次不是單獨面謁皇帝,而是參加以皇帝為首,包含肅王、玉王加上中書閣首輔跟次輔兩個大學士的會議。

  會議的地點,一樣在上次的書房。洪九雄由於只是公爵,不能跟親王一樣隨意入宮,他在外面一直等了兩個時辰之後,才由一個內侍過來傳喚。跟上次的待遇比起來,這次是明顯被冷遇了。

  洪九雄走入書房,跪下行禮。皇帝隨便翻閱著桌上的文書,一邊跟首輔曹柏討論著哪邊有災情要撥款賑濟、被風災吹壞的民房要維修等等的國事。除了玉王有時還能插得上話,連肅王跟內閣次輔林忠誠都被晾在那大眼瞪小眼。

  洪九雄並不知道剛剛這邊討論的內容為何。不過看現在的氣氛,顯然剛剛肅王跟林忠誠都碰了釘子,不然以他們向來的囂張,不太可能像個鵪鶉一樣乖乖的什麼都不說。但他們是碰了什麼釘子,洪九雄並不知道。

 

  這時洪九雄注意到上面的話題轉到養馬上。只聽曹柏道:「我國養馬的風氣向來不盛,大多數牲畜商交易多以騾、牛、豬、羊為主。如果要從國外買進種馬繁育,一則緩不濟急,二則也怕進來的種馬被動了手腳。」

  「若是從北晉走私進來,確實有可能會被北晉動手腳。可兒臣曾聞西蜀也有蜀馬,身形較矮,耐力卻強。如果從西蜀引入種馬,試著交給御馬司跟我國馬匹配種,這才是長久之計。」玉王接口道:「戶部那邊有登記的馬商,兒臣都已經讓戶部整理出來,有資格參加的大馬商有三家,加上御馬司共有四家。但連同御馬司加起來,他們手上也不過僅有三千二百匹能用。要在短時間擁有兩萬匹,恐怕還是得對外徵購。兒臣已經讓戶部計算分月份,由個別大馬商輪流對外採購畜養所需的成本,主要的配種由御馬司進行,等種馬養出來之後,再按比例讓馬商承接畜養,兒臣估計短則三年、長則五年,應該就能有五萬匹的規模。」

  「朕不要五萬匹,只要兩萬。朕也等不了三年,八個月內朕要一萬匹,難道戶部只有三家馬商?全國的馬商湊起來,沒有一萬匹?」皇帝有些不耐煩的駁回:「朕的條件就是這樣,中書閣跟戶部去想辦法。不要整天想著拿國庫撥款去養那些對自己有好處的商人。平常你們跟他們拿點節禮,朕不追究。這種時候給朕安分一點。」

  一席話說得玉王滿臉尷尬。曹柏卻是面容如常,道:「臣已清楚聖意。但臣以為,戰馬是要用來打仗的,勢必得養好,國內也要能夠常態供給,不能夠單憑外購。有傳聞北晉現在在鬧馬瘟,要是他們把得了瘟疫的馬匹弄過來,我們得不償失。我軍作戰向來以舟楫為主,騎兵不過輔助之用,若要籌集舟船,一年內造樓船千艘也不是問題,可籌集馬匹,確實非我國所長,還請陛下寬限時日。」

  「朕倒是想多點日子準備,可北晉願意嗎?」皇帝苦笑道:「如今北晉已經選了儲君,據說十幾年前北晉宗師姬鋒與蘇師傅相約再戰的日子,也快要到了。這兩大宗師交手之後,北晉無論如何都會舉兵南侵。如今他們也有了飛輪戰船,北晉水軍的戰力,前陣子你們也都看過戰報了。如果我國的水軍沒擋住他們登陸,那我們只能跟他們拚騎兵了。」

  曹柏聽得沉默下來,半晌後道:「若是八千匹,給臣半年時間,臣或有辦法聯繫調集。」

  皇帝怔怔的看著曹柏,半晌後吁了口氣:「好吧,八千匹。跟現在的騎兵湊一湊,勉強也能形成戰力了。鎮國公來了,平身。」

  洪九雄已經在兄弟跟大臣面前跪了一段時間,聽到皇帝讓他平身,連忙叩首之後慢慢站起。皇帝看過來的目光有點複雜,片刻後道:「鎮國公曾經建議要擴充京台大營的騎兵戰力,朕也認同,也讚他有遠見。他雖然年輕,但不愧是一軍之將,想法很實際。朕已經下了旨,馬匹徵集到了之後,就送京台大營交鎮國公訓練。目前京台大營約有軍馬三千兩百餘匹,這八千匹算上損耗,加起來也能練出萬餘騎兵了。朕已經賜了名字叫玉龍軍,玉龍軍成軍,是從現在起最重要的國策之一,你們都給朕安分一點,不准在這上面胡搞,否則休怪朕不顧君臣父子之情。」話說到這,已是聲色俱厲。

  「臣等不敢。」眾人齊刷刷跪下叩頭。皇帝面容稍霽,道:「曹師傅跟鎮國公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

  眾人聽皇帝用曹師傅稱呼曹柏,知道皇帝的氣應該是消了,剛剛在會議裏面輪流碰釘子,尤其肅王跟林忠誠一開口就是要追究洪九雄失職之責,玉王則幫洪九雄說情,兩方人的說法都惹得皇帝相當惱火,雖然忍著讓他們說完,最後還是疾言厲色的訓了他們一頓。然後皇帝就自顧自地跟曹柏論起那些國內的旱澇災情,哪怕這些政務中書閣早就處理好,曹柏還是耐著性子跟皇帝一件一件的講。

  直到內侍進來提醒鎮國公已經在外跪候了兩個時辰,皇帝似乎又生了火氣,隨便叫了一個小太監去傳洪九雄進來,等洪九雄進來行禮,皇帝索性當沒看見,就讓他在那裏多跪了快半個時辰。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肅王跟玉王即便被罵了一頓也沒什麼好說的,但現在皇帝先讚許了洪九雄的奏議,還下了旨讓所有重臣配合他養馬練兵,現在又把他跟曹柏一起留下,把肅王跟玉王還有中書次輔林忠誠都趕了出去,這中間的味道怎麼品怎麼不對。

  三人離開御書房,玉王跟肅王只是行禮告辭,沒有對剛剛的事情有什麼討論。

  如果只有肅王在,兩人再怎麼爭位奪嫡,終究還是兄弟,只是聊聊天,肅王也不至於那麼不近人情。可有林忠誠這貨在,連行禮他都能在雞蛋裡面挑骨頭,玉王可沒有把碰釘子當成興趣。

  肅王倒是想跟玉王聊聊,但眼看林忠誠一臉就是有話說的表情,又看到玉王行禮告辭之後就揚長而去,剛剛被訓斥的窩囊氣又浮了出來,一時也懶得再跟玉王多說什麼,還禮之後跟著林忠誠出去。

  兩人自然有話要說,不過當務之急,是回御史台去安撫那些憤青言官們,省得他們又看不清形勢非要在現在這種時候找洪九雄麻煩,最後挨罵受罰的還是他們兩個帶頭的。

 

  「朕對你有點失望。」皇帝開口道。

  「臣……不知陛下所言為何。」洪九雄跪了下來,打定主意要死賴到底,反正也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刺殺事件的主使者,即使有也只是猜測而已。

  就連付給血獄子的八萬兩,也是用不同的人,以小行商的身分從十三家票號分批兌換的,孫天謀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找人去換銀票或領出來,即便是東衛都很難一一的清查。

  英雄酒樓那邊是江湖地,是東衛少數手伸不進去的地方,這是經過多方驗證過的。否則那天他也不敢親自出馬,誰知道會不會被認出來呢?

  「朕現在沒有要跟你講證據。你有沒有派人去刺殺師炎華,你自己心裏清楚。你想要師家的水軍,朕不怪你,朕怪你的,是你用了最蠢的辦法。」皇帝的聲音冷冷的,好像抽空了所有的感情:「你在鎮國公府的時候,師崇是這樣教你帶兵的?陰謀詭計、投毒行刺?師崇當年從北防大營調回來掌京台大營的時候,京台大營幾乎都是忠王叔一手提拔的軍官,師崇沒有大砍大殺,也沒有陷害栽贓,短短三年就讓整個京台大營煥然一新。朕讓你到鎮國公府,是讓你去學師崇這帶兵帶心的道理,讓你以後可以幫朕帶出絕對忠於朕的京台大營。結果呢?」

  曹柏在旁邊面無表情,似乎剛剛皇帝說的話他什麼也沒有聽到。

  洪九雄已經滿頭滿臉的冷汗,跪下磕著頭一直把額角撞出血痕:「臣真的沒有派人去刺殺師炎華,他已經被調離京台大營,再說以前臣跟他一起長大,臣一心為國,也深知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道理,怎肯犯大不韙行此蠢事?師炎華被刺殺這件事情的凶手臣也派人調查過,那是一個叫魔教的江湖教派裡面的高手,那個動手的刺客想來是魔教派到京中搞風搞雨想煽動人心不安。也有可能魔教已經跟北晉合作,北晉派他們來刺殺將領,亂我軍心。」

  「鎮國公的可知道刺客行刺當天之所以功敗垂成,是因為有個叫作秋霜公子的江湖人提前埋伏在輔國公府,否則以那個刺客的武功,輔國公府的府衛怕是攔不住他。」曹柏忽然開口說道。

  「臣……有聽過這個名字。」洪九雄腦中瞬間閃過各種念頭,現在承認秋夜泊是自己一黨,雖然可以排除自己找人刺殺師炎華的嫌疑,但秋夜泊這個人的成績太過危險,尤其他曾經扶助北晉儲君的事蹟,如果讓朝廷中人知道自己跟他有所聯繫,恐怕連父皇都會開始提防自己。

  「秋霜盟跟魔教勢不兩立,秋霜公子之所以來到京城,想來也是因為魔教的關係。整件事情說不定跟鎮國公說的一樣,是北晉勾結魔教來攪風攪雨,所以秋霜公子親自來京,先對付了已經成為北晉反間的姬赤,又破壞了北晉刺殺師炎華的計畫。」曹柏道。

  「這個秋夜泊是先前在北晉,將那個平平無奇的庸人扶上太子之位的那個人嗎?他來我大昱,跟北晉無關嗎?」皇帝問道。

  「這臣也不知道。不過秋霜公子一開始到北晉去,似乎也是因為魔教跟啟仁王勾結有關,他出手幾乎都是對付魔教,雖然有傳聞說他是安邑王的謀主,但觀安邑王成為太子之後雙方並無往來,想來不過是謠言罷了。這魔教神出鬼沒,到處搧風點火,如今黑手已經伸到了我國境內,陛下不如對秋霜盟加以攏絡,借他們的刀來對付魔教。」曹柏道。

  「以後再說吧。」皇帝不置可否,轉向洪九雄道:「瓜田李下之嫌,能免則免。今後多餘的事情不要做,給朕好好的練兵,把京台大營帶好。如今京台大營所有總兵跟副將都是你推薦的人,如果再有像這次的事情,就算不是你幹的,朕也要追究你失察之罪。」

  「臣謝陛下隆恩。」

 

  洪九雄離宮之後,連鎮國公府都沒有回去,帶著親隨就直接往井欄村而去。

  自從上次秋夜泊獻計之後,他就沒有再跟秋夜泊見過面,許多事情也都是自己決策之後就去做,但他認為這些事情對自己發展勢力都不是壞事,想來秋夜泊也不會反對。但花了八萬銀子找來的魔教殺手,就這麼一下子被秋夜泊截胡了,倒也不是心疼那些銀子或者那個血獄子的性命,但就差一點他就可以把師家水軍納入自己的控制下,如今不僅得眼睜睜的看著師炎華把隊伍逃難似的全部帶走,還被父皇懷疑自己是刺殺事件的主謀。

  雖然自己的確是刺殺事件的主謀,但自己堅決不認,父皇應該也是將信將疑。即使父皇認定是自己,想來也不會希望自己承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上位者可以做錯事,但絕對不能認錯,只能將錯就錯。

  父皇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那兩位皇兄也是。

 

  井欄村,仍然是上次那間小廟,不過現在整個村子已經頗具規模,新的房子也都蓋得差不多了。

  本來以為秋夜泊不一定在井欄村,畢竟自己只是臨時起意,也沒有先跟秋夜泊連絡過,但洪九雄到了這裡時,秋夜泊已經出來迎接,將他迎入已經修繕一新的小廟內。

  「先生近來大出風頭,連父皇都知道你的名字了。」洪九雄一坐下,還來不及等人奉茶上來,就迫不及待的道:「我闖了一個小禍,可能因此失了聖寵,先生可有彌補的法子?」

  「願聞其詳。」

  「今天奉召入朝,父皇提到了訓練騎兵要購買跟畜養馬匹的事情,說是要在一年內想辦法籌獲兩萬匹馬,但經過討論之後,以中書首輔曹大人的半年籌集八千匹馬的議案通過,也由曹大人負責統籌。這件事情是我提案,似乎還頗合父皇的心意。但是父皇認為我找人去刺殺師炎華,對我訓斥了一頓。」

  「不知道皇上訓斥殿下的內容為何?」

  「他說我用了最蠢的方法,還說對我有點失望,說這時候即便是瓜田李下都應該避嫌……大概是這樣。」

  秋夜泊微微一笑,道:「聽起來,皇上並不像是在訓斥殿下,反而還頗有嘉許之意。」

  「這叫嘉許嗎?我都把頭磕破了。」洪九雄苦笑指著自己的額頭,上面還纏著紗布。

  「殿下想想,如果真的對您有不滿之意,首先您提出的騎兵訓練案就會先打回票,而且不會是讓您去聽到御書房會議的內容。皇上不怕人做錯事,就怕人敷衍欺君。您看師炎華讓北晉把京台水寨燒了,皇上卻沒有對他有太大的懲處,就因為當時他手上的水軍力量幾乎被抽空,可他卻仍用老舊糧船在外面隔了一層,沒有讓北晉的火船直接攻擊到港口的設施,也把許多儲存在近岸的物資都移到岸上。水寨雖然被火攻偷襲,卻沒有造成太多的損失。這些情報想來東衛都已經如實上稟,皇上也知道,所以沒有太嚴重的懲處他,只是趁機拔官,讓您可以完全控制京台大營而已。」

  「那魔教刺殺師炎華這件事,我該怎麼應對?」

  「無須應對。這件事情即便真的是殿下幹的,也無所謂,只要殿下抵死不認就好。在下認為,皇上之所以用這件事情對殿下提出警告,一方面是希望殿下愛惜羽毛,不要涉入這類陰謀之中。另方面也是做給其他人看,目的恐怕是想讓殿下專心練兵,在這段期間不要受到其他人的打擾吧。」

  「如此說來,父皇並沒有因此冷落我嗎?」

  「確實如此。皇上做出姿態,是希望讓你可以專心練兵。但既然將您找去御書房的會議,想來也代表著某些意義。至少,其他人可能會這麼想。」

  「先生是說,肅王跟玉王?」

  「不只他們兩位,這件事情恐怕早就已經在言官中傳開,這些言官們很快就會開始找殿下的錯處開始胡亂批評了吧。畢竟言官御史有風聞奏事之權,即便他們說的不對,也不會有責任。」

  「這樣說起來我豈不是會被架在火上烤?先生有什麼辦法嗎?」

  「既然皇上想要殿下專心的練兵,殿下又何必擔心這些噪音呢?」秋夜泊抖開扇子,舉到洪九雄面前:「在下之所以告訴殿下那些言官可能會做的事情,不是要讓殿下去做什麼,而是要告訴殿下,愈是這種時候,您愈是什麼都不能做。」

  「先生的話說的我有點糊塗了。如果我什麼都不辯解,那些言官豈不是更會蹭鼻子上臉?」

  「言官的攻擊,來自於林次輔的主使。林次輔之所以敢這麼做,是為了要幫助肅王取得太子之位。他們既然有所求,也就有跡可循。這些痕跡,也不會只有在下看得到,玉王、首輔曹大人乃至於皇上都看得清清楚楚。皇上為什麼要提醒殿下不要再涉入有瓜田李下之嫌的事?為什麼急匆匆的同意師炎華帶兵調任還半催促似的讓他離去,而不是等北防大營的水軍抵達才讓他出發,也正由於如此。」

  「先生是說,即使那些御史們潑我髒水,朝中自然有人會為我說話嗎?」洪九雄道。

  「是的。可殿下得要想更深一層,您面對這些攻擊愈能定得下來,愈能實心的把差事辦好,皇上也會看在眼裡。如果您面對這些莫須有的指控先沉不住氣,不管你是上書自辯又或在朝堂上跟那些御史辯論,您都先落個堵塞言路的惡名。其次,若您有能力自辯,其他人正好坐山觀虎鬥,看您去跟肅王一黨鬥個不休,最後不論勝負,您都沒有好處。」

  「可我不管跟玉王或曹首輔都沒有交情,他們因何要為我說話呢?」

  「玉王幫您說話,是為了護著您,也為了多拉一個盟友。但玉王不會在這件事情上介入的太過分,他不會讓御史台有機會彈劾他一個皇子勾結軍隊的罪名,所以他可能不會多說什麼,但他會動用他的資源讓您練兵練得順順利利,還會讓您看到他確實有在幫你。而曹首輔之所以會幫您說話,一方面是因為您正在籌練玉龍軍,他是皇上欽定為您保障後勤不絕的大臣。另方面則是他得幫皇上保護你,畢竟皇上不好明著偏袒把所有的奏疏都留中不發,中間難免會需要做做樣子派人調查一下。讓刑部或大理寺派人核查,可即便會動到殿下身邊的心腹,也請您定定心,不要主動出來想保護他們,事到臨頭,自然有人會出手護著他們。」

  「可若我的人全部被他們逮去,我這邊也沒有辦法做事啊。」洪九雄覺得秋夜泊的話有點冒險,他如何能肯定事情都會照著他的想法走?要是出了一點漏洞,那自己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還請殿下放心。雖然可能會拖延一點時間,但絕對不影響大局。畢竟皇上是不會讓玉龍軍的建軍計畫流產的。」

  「先生一直以來都對玉龍軍信心十足,也非常確定父皇一定對玉龍軍的建軍絕對支持。可偏偏父皇還真的對玉龍軍的建立異常重視,先生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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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書客的小說創作發表,目前不定期連載作品 小隱於朝
2025/12/01
北晉大營以新型戰艦偷襲京臺水寨,焚毀港口倉庫,大昱損失慘重。事件牽扯出皇室內鬥、將領之間的矛盾,以及江湖恩怨。禮部被迫與北晉議和,而肅王、玉王等權貴暗中較勁。洪九雄受命重整京臺大營,但局勢複雜,充滿權謀與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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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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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1
  孫天謀在旁聽著,卻想得更深。他在京台大營是一人之下的存在。但師家在京台軍根深蒂固,不是說拔除就能完全拔除,甚至皇上自己可能也擔心讓沒有經驗的洪九雄貿然用上一票公子哥兒似的武官,會把京台大營的戰力毀掉.......
2025/11/21
  孫天謀在旁聽著,卻想得更深。他在京台大營是一人之下的存在。但師家在京台軍根深蒂固,不是說拔除就能完全拔除,甚至皇上自己可能也擔心讓沒有經驗的洪九雄貿然用上一票公子哥兒似的武官,會把京台大營的戰力毀掉.......
2025/11/20
本文節錄自一篇描寫權謀鬥爭的小說。主角秋夜泊是一位謀士,他向不受重視的皇子洪九雄分析當前朝局,並提出三步棋的策略,旨在幫助洪九雄在兩位強勢皇兄的夾縫中求生存,最終贏得皇位繼承權。策略內容包含鞏固軍權、展現忠誠、以及借勢打勢等多個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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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20
本文節錄自一篇描寫權謀鬥爭的小說。主角秋夜泊是一位謀士,他向不受重視的皇子洪九雄分析當前朝局,並提出三步棋的策略,旨在幫助洪九雄在兩位強勢皇兄的夾縫中求生存,最終贏得皇位繼承權。策略內容包含鞏固軍權、展現忠誠、以及借勢打勢等多個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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