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她的日常裡有我了
排練場的燈光一如往常，琴聲在空氣裡流動，像是沒有情緒的水波。 路則坐在鋼琴前，指尖落下的每一個音都準確無誤，但沈律聽得出來——他今天的節奏不一樣。
休息時間，沈律走到他身邊，遞了一瓶水。 路則接過，輕聲說了句謝謝。沈律坐在旁邊，語氣不重：「你昨天去哪了？」 路則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頭喝水。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去她家。」 沈律點點頭，沒多問，只是看著譜紙，像是在等他自己開口。
路則忽然說：「我想寄點東西給她。」 沈律挑眉：「你是要寄心意，還是寄自己？」 路則輕輕笑了一下，沒接話。
那天晚上，他在飯店房間裡打開筆電，查了附近的伴手禮店。 他選了一家手工點心舖，挑了幾樣不太甜的糕點——她不喜歡太膩的味道。 包裝盒上，他寫了一張小卡片：
「這個城市的味道，想讓妳也嚐嚐。 如果妳願意，我每到一個地方，都寄一點給妳。」
他沒有署名，只在卡片角落畫了一個小小的音符。
幾天後，聽月在午休時收到包裹。 奶奶剛好在客廳看電視，見她拆開盒子，笑著問：「誰寄的啊？這麼精緻。」 聽月低頭看著卡片，沒說話。 奶奶湊過來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長：「這人啊，沒在家，心倒是一直在這裡。」
聽月輕輕笑了一下，把卡片收進抽屜裡。
那天晚上臨睡前，她的手機響了一聲。 是他的訊息：
「今天在台南，風很大。想起妳那天在巷口，髮絲被吹起的樣子。」
她忽然覺得，這個人雖然不在身邊，但她的生活裡，已經有他的痕跡了。
聽月在廚房煮飯，奶奶坐在餐桌邊削蘋果。 她看著聽月手機上的訊息，語氣輕輕的：「他今天在哪裡啊？」
聽月邊炒菜邊回答：「台南，明天好像要去高雄。」
奶奶點點頭，削完一片蘋果，遞給她：「這樣巡演完，他是不是又要回國外了？」
聽月手一頓，沒立刻回答。
奶奶語氣不重，但眼神裡有一點擔心：「你們這樣……會不會太遠了？感情剛開始，最怕的就是距離。」
聽月輕輕笑了一下：「他還沒說要回去。」
奶奶看著她：「但他也沒說要留下來，對吧？」
聽月沒接話，只是把炒好的菜盛進盤裡，動作一貫地安靜。
第六場演出結束後，沈律照例在後台等他。 燈光還沒完全熄，觀眾的掌聲餘音猶在。
沈律看著計劃表對路則說：「年底的演奏會在東京，明年三月開始歐洲巡演，排了三個月，目前確定有倫敦、維也納、布拉格。還有，十二月五號巴黎錄音。那邊希望你能提前三天到。」
路則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如果不去，違約金是多少？」
沈律一愣，轉頭看他：「你在說巴黎那場？」
路則點頭，語氣平穩，但眼神裡藏不住情緒：「我是說都不去，會怎樣？」
沈律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像是在確認他是不是認真的。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歐洲巡演合約是還沒簽，但口頭已經答應了。巴黎錄音違約金不高，但影響的是信譽。還有，東京演奏會場地早就定下了，你現在跟我說不去會怎樣？」
路則沒說話，只是低頭，像是在聽自己心裡的聲音。
沈律語氣漸漸急了：「你知道這些行程是怎麼排出來的嗎？你知道有多少人等著你、多少資源已經投入了嗎？」沈律走來走去，語氣更急了：「這樣影響真的太大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氣得轉身走出後台，背影看起來超火大的。
就這樣走到了走廊盡頭，他突然停下來，掏出手機，按下通訊錄裡一個熟悉的名字。
沈律低聲說著：「林聽月，是我。妳現在有空嗎？我覺得妳得來一趟。」
林聽月那頭似乎愣了一下，然後說：「怎麼了？是路則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沈律：「妳問我他發生什麼事情？我真不敢相信，他都快把整個巡演砍掉了！妳要是不來，演奏會真的要開天窗了，快來救我吧！」
林聽月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聲說：「我明天飛過去。」
沈律看著手機螢幕，嘴角微微上揚，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他靠在走廊的牆邊，低聲說：「謝謝妳。」
林聽月那頭傳來一聲輕笑：「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錄下來了。」
沈律：「別鬧了，明天見。」
他掛掉電話，抬頭看著走廊盡頭的燈光，像是在盤算怎麼把這場情感風暴收拾好。
演出結束後，路則走進後台，他一邊擦著手上的汗，一邊走向熟悉的休息區。 沈律不在原位。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正笑著看著他。
路則喉嚨一緊，語氣低沉：「甚麼時候來的？怎麼沒跟我說?」
她站起來，走近一步：「沈律說你快把巡演砍掉了。我不太懂你在想什麼，但我想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瘋了。」
路則笑了一下，直接抱住了林聽月：「我沒瘋，只是很想妳。」
她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回抱他，像是終於讓自己靠近那個一直在遠方的人。
門口傳來一聲輕響。 沈律站在那裡，手裡還拿著平板，他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林聽月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妳快點把他救回來，這戀愛腦快失控了。」
林聽月忍不住笑了一下，輕輕點頭。
沈律轉身離開，腳步輕快得像是終於卸下了什麼重擔。
路則還沒鬆開她，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
其實，林聽月走近的那一刻，路則的世界就靜下來了。
她還沒開口，他就聽見了——
「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回來，也要留下來。奶奶說，人要勇敢追求愛情。沈律說你戀愛腦，其實我也是。」
那些話不是聲音，是她心裡的聲音，直接傳進他的腦海。
他沒有退開，反而抱得更緊，像是要把她整個人聽進心裡。
林聽月輕聲說：「現在你聽到了嗎？」
路則低笑，聲音裡帶著一點顫抖：「早就聽到了。」
她抬頭看他，眼神清亮：「那你還問我？」
他低頭吻了她的額頭，語氣柔軟：「我只是想讓妳自己說出來，這樣我才敢相信不是我自己幻想的。」
她輕笑：「你不是戀愛腦，你是戀愛心。」
路則喉嚨一緊，像是沒辦法立刻反應。
林聽月笑了笑：「所以我會繼續回來工作，也會留在這裡。你不用停下來，我會在你身邊。」
他看著她，眼神裡的震驚慢慢化成柔軟。
她補了一句，語氣輕快：「沈律說你戀愛腦，其實我腦袋裡也都是粉紅泡泡了。」
路則笑了，笑得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也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