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那座島上的「sweet heart」 第三章
對於目前已經高三的伊芙．李奧奈達斯來說，被稱呼為女王甚至受到女王一般的待遇，表面上好像很高興，但其實心裡很不是滋味。
因為在她的認知裡，一個地區只能有一個女王。
這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概念。
所以，就算有一名比自己長得還要高很多的直屬、搜刮許多學生的錢包，以及享受走在校園受人注目、讓師長也不敢拿自己如何的待遇，伊芙依舊對這樣的稱呼感到相當不滿。
不，或許該用另一個詞形容。
欲求不滿。
──她不是才二年級嗎？憑什麼她也是女王？
這樣的想法時常出現在伊芙的腦海中，不只是上課、放學，連她回宿舍休息時，「席琳娜．威廉姆斯」這幾個字總是揮之不去。
不光是如此，席琳娜．威廉姆斯這個人似乎各方面都比自己強，身高這種先天的因素姑且不論，無論是功課、能力使用、體能，都比自己略高一等。
在某些學生的眼裡，甚至認為席琳娜．威廉姆斯才是這間學院的女王。這是伊芙上個禮拜，向某位同班同學「借」錢時聽來的。
因此，在看見席琳娜似乎和某位學生打情罵俏還被許多人圍觀後，伊芙整個怒火就上來。
「感情這麼好，為什麼不去逛夜市？」伊芙說：「有需要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搞嗎？何況是在本小姐的地盤。」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均保持安靜，包括位於中庭中央的席琳娜與少年。
然後，伊芙撥弄自己頭上的那兩條幾乎及腰的雙馬尾，走下階梯，她後方的那名高個兒緊跟在後。
原先站在中庭出入口前的學生們，自動讓出一條道路，讓兩人通過。
如果此時此刻，地面有鋪上一條紅地毯的話，畫面看起來，就會像是魔王從王座走下來的感覺吧。
若真是如此，那這紅毯的盡頭，存在的席琳娜，就並非該魔王的臣民，而是前來踢館的勇者了。不，倒不如說是魔王本人要去踢勇者的館。
其實這樣的情況在學院內算是常見。
因為，這兩人只要一見面就會開始鬥嘴，然後就形成王見王的局面，初中部還好，畢竟在另一座大樓，但對於高中部的學生來說這種情況早已屢見不鮮。
看都看膩了。
然而，這次卻有很多人在旁圍觀。
那是因為，扣掉伊芙身旁的學生不算的話，這次的鬥嘴多了一人。
「我說──」站在席琳娜身旁的的少年說：「可以把手放開了嗎？」
「……誰？」伊芙說，並停下腳步。
現在，伊芙站在距離席琳娜相隔不到三公尺的地方，朝席琳娜的眉心看去，但不到兩秒，伊芙就發現了一件事。
──無視我？
席琳娜放開抓著少年領子的手，轉身背對伊芙。
「他是誰？」伊芙說。
「今天天氣好像還不錯呢。」席琳娜抬起頭說道。
少年歪頭。「為什麼講這個？」
「對不對？真的很不錯吧？」席琳娜繼續說。
「給我等一下！」伊芙雙手握拳。
此刻伊芙的眼睛，似乎快要呈現倒三角形的形狀了。她這樣說：
「還是這麼傲慢無禮呢。每天這樣裝模作樣的，不會膩啊？」
「……很煩耶，這種小事也要管。」
席琳娜低下頭。
「每天都纏著我，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這話一說完，四周的人群開始吵起來。
「什──！」伊芙瞪大眼睛。「誰、誰喜歡妳這個沒臉的女人？」
「嗯？這樣啊。」席琳娜轉過身來，面對伊芙，一手敲了敲自己臉上的微笑面具說：「原來我是沒臉的女人。」
「……怎、怎樣啦？不能這樣叫喔。」
「哎呀！真是的。」席琳娜兩手一攤。「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模樣，要胸沒胸、要腰沒腰、要屁股沒屁股的，被叫做女王就開始得意忘形囉？」
「…………」
「怎麼？」席琳娜繼續說：「我勸您，還是別隨隨便便找我們這些下賤到只能在中庭吃營養午餐的人吧，女王大人。」
「……………………」
「虧學院被設計成宮廷的樣子，看看那些拱門、瞧瞧那些壁畫，連教室天花板上都有水晶吊燈了，何不放鬆一下、在您的地盤裡享用您的玫瑰紅茶呢？女王大人？」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芙大叫完後，開始念念有詞著，好像是在念什麼咒語似的，不一會兒，藍色的光球出現在她兩手的手掌心。
「可惡！可惡！」
伊芙一邊這樣大喊著，一邊把手上的藍色光球丟向席琳娜。
然而沒有效果，因為席琳娜啟動了自身的能力，將橘紅色的火焰包圍著身體，就像中午在校長室的那時候一樣。
光球一碰到火焰，立刻變成白色的霧氣。
「可惡！可惡！」
伊芙持續喊著，也持續丟球，但席琳娜並沒有做任何的看似要理會伊芙的行為。
「什麼女王啊？本小姐才是唯一的女王！不過是個賤民，憑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
咻！此時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藍色光球從伊芙的左邊呼嘯而過。
──什、什麼？
伊芙看見面前的席琳娜，沒有動作，只是緩緩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年。
反之，少年似乎看起來不慌不忙，擋在自己與席琳娜中間，擺出好像要打架的姿勢。
「喔？」伊芙說：「居然可以反彈本小姐的攻擊，小鬼，叫什麼名字？」
「喂！你幹什麼？」席琳娜把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
啪！少年把席琳娜的手拍掉。
「我叫陳大中。」少年對伊芙說：「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說『賤民』這兩個字，給我收回去，妳這躲在溫室的腐爛花朵。」
在少年說完的這一瞬間，鐘聲剛好響起。
然而在中庭圍觀的學生們卻安靜下來了。沒有人發出聲音，也沒有人離開現場。
「大、大小姐，您的制服……」伊芙身後的那名高大學生開口說話了。
在場所有學生都盯著伊芙身上看，只見那件原本整齊的學生制服上衣，突然唰一聲，多了好幾條裂縫。
「嗯？什麼……！」
等到伊芙察覺到後，自己的右肩與左下胸已裸露在外。
伊芙瞪大雙眼，臉頰逐漸泛紅，嘴巴也緩緩張大，隨即微彎身子、用手緊緊抱住平坦的胸口，含著淚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少年，並咬牙切齒。
高大學生見狀，連忙丟下手中的本子，脫下自已身上的制服外套披到伊芙身上。
此刻，鐘聲剛好響完。
「幹、幹什麼啦！」伊芙大聲喊叫。
「大小姐——」高大學生雙手放在伊芙的身上。「現在是午休，您有一點太大聲了。」
「少囉嗦。」伊芙繼續喊。
這個時候，高大學生彎下腰，靠近伊芙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過了幾秒，伊芙深呼吸一口氣，走向前一步，說：
「你是新生對吧？」她笑著說：「人人都有第一次，我就當你才剛來，還不知道這裡的規矩。」
看樣子是想要維持住形象。
「記住了嗎？下次可別──」
「把能力反射回去，有『挑釁』的意思。 」
但少年似乎不怎麼領情。
伊芙收起笑容。
「這是乙太少女之間默認的規矩，我當然知道。」少年盯著伊芙的眉心。「連『腐爛花朵』都一清二楚的東西，校長親口跟我說明過了。」
伊芙咬了一下嘴唇。
「喂！」席琳娜抓住大中的手臂。「這裡有很多人，很危險知不知道？」
「別擔心，席琳娜，很快就結束，不會違反校規的。」少年回頭看向席琳娜，輕聲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哼！好大的口氣啊。」伊芙說：「雖然說跟你同齡，但對自己的sweet heart語氣如此囂張，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妳又要幹嘛？」
這個時候，伊芙身後的那名高大的學生，再度彎下腰，靠近其耳邊悄悄說：「時間已經到了，再不走，麻煩的人會來。」
「我知道。」伊芙低聲說。
「怎麼了？」少年抬起下巴。「身為貴族階級的您，不敢面對一介草民嗎？」
「給我放尊重一點。」高大學生說：「你知不知道你眼前的是學院公認的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女我是看到了，但『大』我倒是沒有看到啊。」少年強調了大這個字。
「你！」高大學生作勢衝上前去。
但伊芙伸出手，攔住了她，以眼神示意之。
見自己的跟班冷靜下來後，伊芙脫下自己另一隻手的手套，笑著說：「既然學弟都這樣興致勃勃了，身為學姊，要是連這樣的請求都無法做到那還真是不行呢。」
啪，她將手套丟到少年的胸口上。
此刻現場圍觀的人又開始鼓譟起來。
──這可真是好機會。每次都沒辦法整到那個女人，今天終於讓我抓到把柄了。
「這是決鬥的意思，校長應該也有跟你說過吧。」伊芙表面上對著少年說話，但其實眼睛看著的，是他身邊的席琳娜。
「喂，妳認真的嗎？」席琳娜說：「按照學生會的規定，新生不能和高年級決鬥。」
「沒關係的，我跟學生會長很熟，明天本小姐就去找她聊，相信她會答應的。」
伊芙繼續說：「再說，反正你們兩個互為sweet heart 關係，他發生了什麼妳都要負責不是嗎？」
「……是說我也有責任的意思？」
伊芙笑了，沒有回應她，把視線放到了少年身上。
「那支手套就送你好了，反正我還有很多，更何況──」
伊芙低下聲音，邁出腳步，與少年擦身而過。
「賤民碰過的東西，我還真不想再碰了。」
「……」少年沉默不語。
「聽好。」
伊芙此刻停下來，背對著大中。
「明天早上早自習前，我在決鬥場等你。順便提醒你一下，本小姐啊，最不喜歡沒禮貌的人，所以千萬別遲到了。」
──席琳娜．威廉姆斯，就乖乖看著自己的直屬被人蹂躪吧！真想見到妳面具底下的崩潰表情呢。
「決鬥的時候勸你小心一點，不然可能會不小心受傷也說不定喔，學弟。」伊芙說。
少年先是低下頭，看著地上的那支手套，接著抬起頭看向伊芙。
「……好。」他這樣說。
伊芙聽見大中的回應後，微微皺起眉頭，面對中庭出入口。
「就這麼說定了。」少年微笑，轉身面向背對自己的伊芙。「到時候可別落荒而逃，女王大人。」
伊芙沒有說話，只是咬了下嘴唇，然後「哼」了一聲，快步離去，那名高大的學生跟著她離開現場。
兩分鐘後，伊芙回到教室。
所有在教室的學生原本還在聊天，卻因為伊芙突然重重地開門，又重重地關門，都安靜了下來看，不，只是用餘光瞄她。
她們並沒有正視，或許該說不敢正視。
──為什麼？
伊芙走到自己的位子旁，高大學生幫伊芙拉開椅子，之後，她坐下來，手稱著頭，另一隻手緊緊抓住高大學生方才為她披上的制服外套。
──為什麼本小姐會因為一名賤民心情動搖？
然後，她想起以前用光球丟席琳娜，但席琳娜都不為所動的回憶。
「哼，那兩個人都一樣。」她自言自語著：「早知道剛才說話再狠一點就好了。」
「不。」高大的學生說：「大小姐，您這次實在太狠了。」
「……什麼？」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離開伊芙的椅子後方，走到伊芙的座位的左邊位子，坐下來。
「同學們，我們開始上課。」
教室前方，老師從左側的門走了進來。
「上次講到有一種東西叫做乙太，這種物質存在於世界的各個角落，大部分都飄散在空氣中……」
然後，老師將目光停留在伊芙跟那名高大學生的身上。
接著她撇開視線、嘆了口氣，走上講台面對黑板，開始寫板書，繼續說著課程內容：
「然而，這樣還不夠，還必須要有屬性金屬的幫助才行，如此一來，透過乙太提取大自然的能量便成為可能。這個很重要，基礎中的基礎，初中入學時大家都有拿到手環吧，也學過基本的東西，老師再幫大家複習一次，不只是段考，明年畢業考也很可能會出，大家要注意……」
「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墨莉．納吉。」
一般而言，不會有學生會去挑釁身高如此高的人，至少這間學校，尤莉聯合乙太少女學院的學生就不會。
更不要說這校園內的兩大麻煩人物之一了。
「這個嘛。」高大學生以右手撥弄些許髮絲至耳後，然後站起身子。
但是，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挑釁的人，正是另一名麻煩人物。
「妳最好解釋清楚。」女孩說道：「不然，回去宿舍我可不准妳進我房間，就算是室友也一樣。」
「好好好。」
高大學生，墨莉．納吉，以完全不畏懼老師以及其他同學眼光的音量與姿態說：
「才剛進學校不到幾天，就出言頂撞學姊，還利用跟校長的關係，與大小姐打交道，如此卑賤的人種，您不當場制裁，教導他對的觀念，以示在上位者的溫柔與慈悲，而是答應其決鬥的請求，讓他於明天當眾受辱，甚至還願意親自去說服學生會長，請問您這不是狠心是什麼？」
兩人四目交接數秒。
講台上的老師看著這一幕，傻了，其他同學也傻了。
「大小姐。」墨莉低下聲音，坐回位子上說：「這樣的回答您滿意嗎？」
此刻，瞪大眼睛整整三秒鐘的雙馬尾女孩，伊芙．李奧奈達斯，慢慢露出如彎刀一般的微笑說：
「真不愧是本小姐的執事......我的『Sweet Heart』。」
※
「喔？原來他可以操縱屬性能量啊。」
下午，接近放學時間，於校長室，校長坐在辦公桌前，與站在身旁的助理聊天。
「對不起，小女子當時來不及阻止他們。」助理鞠躬。
「沒關係。有的時候年輕人吵吵鬧鬧的也好。」校長笑著回應：「所以呢？知道是什麼屬性了嗎？」
助理恢復站姿，說：
「是以雷電為基礎的反彈，可是……感覺起來又有點不太像。」
「怎麼啦？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
「校長，小女子一直有個想問的問題。」
「什麼事？」
「您怎麼會讓他入學呢？」
「他可是少數能操縱大氣中屬性能量的男性耶。」校長毫不猶豫地說：「重點是還搞得定席琳娜，這不是很難得嗎？」
她一邊整理桌上的文件，一邊開口：
「我想不只是女孩子，一般人看到席琳娜戴著那副面具的樣子都會害怕，但是這小子居然有本事偷走席琳娜的東西，這樣就算了，最後還有本事壓倒她，這不也是很厲害嗎？到現在為止有誰有辦法讓那傢伙這樣的？」
「呃……」
「直接從高中部二年級開始讀，加上他又是男的，這些確實是本校首例，不只容易遭人非議，更可能惹是生非，但我覺得讓他入學這件事本身沒什麼不好啊？學校已經好久沒有厲害的新人了。」
校長揮揮手，說：「理事會那邊我會解釋，妳不用擔心。」
「這樣啊。」
「怎麼？還在因為中午那件事生氣嗎？」
「也、也沒有。維持秩序本來就是工作項目之一……」助理兩手伸直，握拳於大腿旁。「那，校長，小女子還有一個問題。」
「請說。」
「為什麼校長要讓席琳娜．威廉姆斯繼續待在學校呢？」
這次校長卻思考了良久，沒有馬上回答。
「乙太少女的等級大致上可以分成五個，由高至低分別是EX、A、B、C、D，沒錯吧？」
「沒錯。」
「席琳娜的等級已經被尤莉聯合判定為高於EX，是幾乎不可能被準確測量出來確切實力的，這就等於是封頂了嘛！明明已經是城裡最強乙太少女了，幹嘛還要來學校學東西？更不要說一直違反校規，還屢勸不聽了……」
「是啊。」校長收回笑容。「而且那是戴著限制器測出來的能力等級，要是沒戴的話，可是會把學校的檢測儀器弄到爆錶的。」
「所以說為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
「您也不知道？」
校長繼續整理文件，接著有一張照片從文件裡掉出來，旋轉於桌上，滑行至校長面前。
那是席琳娜剛滿五歲時的照片。
年幼的席琳娜，她身旁站著一名戴著微笑面具的女孩，兩人身後站著一名女子，還有一名男性，共四人。
校長拾起之，看著角落寫著的幾個字「火焰蘿莉」，久久沒有說話。
接著，鐘聲響起，校長與助理都看向窗外，看見一對白色的鳥從校長座位後方的落地窗飛過，飛向淡藍色天空。
在那天空的一隅，有片看似蠢蠢欲動的烏雲。
※
放學了，下起毛毛雨。
許多學院的學生快步出校門，往宿舍或是山下的市中心移動。
有些人撐起雨傘，有些人穿上雨衣，也有些什麼雨具都沒準備，直接跑了出去。
然而有些則是挺悠哉地慢慢走，一付似乎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制服淋濕的模樣，有說有笑地往宿舍前進。
此刻位於校門口的大中與席琳娜，可能就屬於這一類人。
「所以妳是說，sweet heart 在這間學校，其實就是直屬學長姐學弟妹的意思？」大中說。
「對。」席琳娜說：「而把sweet heart當直屬意思，就是這間學校的傳統。」
「原來如此，我懂了。話說回來——」
「怎麼了？」
大中高聲大喊：「可以放開我了嗎？妳難道沒看到有人在看嗎？」
於學院大門前，席琳娜雙手拿著像是繩子的東西，用力往前拖，似乎在拉著什麼東西。
她拉的「東西」正是大中。
大中的上半身被捆住了，只剩屁股在地面上滑行。
所有準備回宿舍的學生全都看傻了眼。
不過，一開始她們有停下來，差不多在前庭中央的時候吧，但過了一件時間後，卻像看戲似的從她們兩旁通過，不時竊竊私語以及穿插兩三下笑聲。
「安靜一點，你這樣會讓我這個sweet heart很難做人。」席琳娜回答。
「哪有sweet heart 會這樣的啦！」
兩人已經快要來到宿舍門口了。
路途中，大中不只承受著許多回宿舍的人的目光，走出宿舍可能要去買晚餐的人，也把視線放在他們身上。
「呼。」席琳娜停下腳步喘氣。「先休息一下。」
她屈膝然後彎腰，扶著膝蓋，低著頭休息。
大中此時沒有說話。
席琳娜見狀，先是愣住一下子，然後......
「怎麼啦？」她說道：「那麼有膽嗆高年級學姊的人，現在不掙扎啦。」
大中還是沒有反應。
「哎呀。該怎麼說呢？」席琳娜繼續說：「是要讓他跪下舔腳趾呢？還是讓他把下個月每天的午餐券都交出來？喔，我想到了，晚上去夜市買一根烤魷魚，在他面前晃啊晃，只能看但不能吃，這個感覺好像不錯。」
「……」
席琳娜嘆口氣，說：「好啦，還是算了。看在你願意讓我綁的份上──喂！」
大中流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轉過頭來看著席琳娜。
「席、席琳娜。」大中哽咽。「我、我我我好像幹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現在才知道嗎？前流浪漢。難道你的身在這兒，心還在哪個地方流浪是不是？真是的，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席琳娜細語著。
學生們魚貫進入大門，不時往後方瞄一眼。席琳娜在抱怨完之後看向前面時，把這個畫面看得一清二楚。
等到她們都進入大樓後，席琳娜就鬆了一口氣，也鬆開握緊繩子的手。
此刻，大中突然站起身子，然後繩子上突然出現電流，閃閃發光。
接著他兩條手臂用力朝外出力，把繩子扯掉了。
「什——」席琳娜看傻了，她說：「誰、誰告訴你可以掙脫的？中午隨便跟高年級學姐吵架，我現在還沒好好跟你算帳耶。」
「那個，怎麼說。」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抱歉，還有，謝謝妳。」
大中的語氣聽起來不大像是開玩笑的，席琳娜似乎也聽出來了，於是保持沉默。
噹噹噹，鐘聲響起。
「……我、我只是想要回我的手套而已，就這樣而已。」席琳娜撇過頭去。
「這樣啊。」大中用手抓後腦勺。
「……」
雖然她知道自己因為戴著面具，所以就算不撇頭也沒人看到自己的臉部表情，但現在席琳娜還是下意識這樣子做了。
「對了。」席琳娜試著轉移話題。「明天的決鬥，有信心贏嗎？」
大中聽到這句話之後，停止動作，直接定格在抓頭的那個模樣。
「看你信心滿滿的樣子，所以應該是有機會囉？」席琳娜低下頭，音量也降低了一些。「不過，勸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大中沒有說話，吞了一口口水。
「那個矮冬瓜可是這間學院的決鬥高手，如果真的要一對一的話，我還沒有把握能夠贏她。」席琳娜轉頭看向大中。
「這、這樣啊......」
「總之如果可以的話，放學找個時間跟我說一下對策──」
「那個。」大中打斷席琳娜說話。「抱歉。」
「……不用道歉啦。我跟那傢伙的關係本來就不好，這次讓你進來淌渾水，我也有不對。」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大中雙手合十加上一鞠躬說：「對不起！我不會決鬥，規則、對策，我都不懂，信心滿滿什麼的只不過是演技而已，席琳娜……不，my sweet heart請您大恩大德、大發慈悲，救救小民吧！」
接著，一陣風吹過，吹動席琳娜的紅色過腰直髮。
「咦？」席琳娜歪頭。「你什麼意思？」
「就是......怎麼講？」大中撇開視線，把兩根食指觸碰在一起。「我、我真的很不喜歡有人叫我賤民嘛！」
「...........」
「賤民這個詞出自於大小姐學校，總是很不好，所以就稍微讓那個學姊知道自己出口成髒的壞處......嗯。」
「...........................」
「而且校長也跟我說過啊，不可以罵人，雖然她自己好像也很愛罵髒話就是了。真抱歉喔席琳娜，跟妳說對不起。欸嘿。」大中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琳娜大叫，附近樹林的鳥兒飛了起來。
「就是這樣啦，請多多指教囉。」大中突然轉身，往宿舍門口迅速跑過去。
「喂、喂！」席琳娜大喊：「可惡！虧我剛才還感動了一下，把我的感動還我！」
她本想追上去，但在跑出一段距離後，慢慢停了下來。
席琳娜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看著玻璃門入口後方爬上樓梯的大中的背影。
──伊芙那傢伙好歹也是高於A、僅次於EX等級的乙太少女，能反射她的能力，也要有一定的程度。你，到底是什麼人？
此時，有人打開窗戶，探頭出來。
席琳娜似乎注意到了，她抬起頭看，只見她們馬上裝作沒看見自己然後撇開視線。
「陳大中……」
──話說回來，既然這麼強，在街上的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反抗？
席琳娜低下頭，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走向宿舍門口，握住門把打開大門。
「我應該可以透過你知道一些事情。」她自言自語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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