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屋】前傳 ep４.運送者與掠奪者

　　碰碰碰！碰碰碰！

　　一連串的敲門聲把睡在露營車兩位男人嚇醒，男人們各自跳起來伸手掏出槍警戒，直到看見露營車窗外的阿云身影才清醒。

　　「嘿！開門，你們要不要吃早餐？起床了！」

　　身上脫到剩四角褲睡覺的瑞西隨手抓了件衣褲穿上，從車頂跳下來把側門拉開。阿云笑嘻嘻地站在門外，後面的廠房窗戶傳來濃郁的烤吐司味，瞬間把他們的瞌睡蟲趕跑。

　　「早安，阿云小姐。」

　　「早，我剛剛接到簡訊，老邁說晚點會回來這裡。」阿云的精神似乎比昨天還更好，「你們要不要下來吃早餐？吃飽總有力氣談事情。」

　　「老邁傳簡訊……？」

　　法蘭喃喃自語，瑞西也看了法蘭一眼，認為事情並不單純。

　　「我們等等過去，阿云小姐先回去忙吧，晚點見。」

　　「好，晚點見。」

　　

　　待阿云回去店內後，瑞西在車內套上衣褲同時，一把拉開迷你櫥櫃的門，亮出了不少法寶。

　　法蘭眉一挑，裡面有不少槍彈藥、幾把能塞入口袋的迷你手槍、一把獵狙。瑞西從裡面挑選能藏在身上的武器，整理後往大衣內側塞好。

　　這小子還是多少有在準備嘛，看來跑腿也不是假的。

　　「大哥，櫃子裡的東西你可以挑選，東西不算多，拿來自保也算有用。」

　　法蘭看了幾眼迷你櫃內的東西，思考幾秒後搖搖頭：「不了，我自己身上的就很夠用。」

　　被這麼一回瑞西好奇起來，「大哥除了手槍之外還帶什麼？」

　　「小型閃光彈，逃跑用。」

　　法蘭從自己大衣口袋中拿出二顆約手掌大小的球型物，上面有簡單插栓關緊，看起來像是自製型閃光彈，不如軍用物般外觀專門。

　　「這樣夠嗎？」瑞西把大衣穿回去後問。

　　法蘭從車內往外打量幾眼老邁店，若有所思回：「我想應該很夠。」

　　瑞西從他看的方向看過去沒瞧見什麼，猜想法蘭應該是有自己的考量。

　　「那好吧，我就不勉強了。」

　　

　　阿云準備幾份簡單的美式早餐給露營車的人，有炸薯餅、煎培根、炒蛋、牛奶、烤吐司擺成好幾盤。兩個男人拿小盤子夾自己想吃的擺滿盤，像旋風般快速掃過一輪，填飽這幾日沒吃到像樣食物的心靈。

　　「哇呼，這是我這一兩天吃最好的東西。」

　　瑞西愉快地坐在沙發上打飽嗝，他們兩人從命案屋出發到澤西市時，只靠路上經過的快餐店解決，實在很高興有人肯下廚準備餐點能吃。

　　「感謝招待。」法蘭簡單地道謝。

　　「不會，我跟老邁平常吃飯就這樣，這次算是準備比較多一點。」阿云預先夾好一大盤食物另外備著給老邁吃，自己則邊收空盤子邊回答，「老邁說大概十點會回來，你們可以在等一下。」

　　「我來幫忙。」不忍看阿云提一大堆盤子，瑞西自告奮勇幫收桌。

　　阿云笑開懷，「謝謝。」

　　「有人來了。」

　　法蘭出聲打斷兩個人的行動，才剛收完桌瑞西與阿云隨著法蘭斜盯的眼神往外看，門外的空地突然駛來了一大群車輛，把小小地方擠得水洩不通。

　　車上下了一堆沒見過的人，幾名西裝筆挺的傢伙、像混混般的跟班，他們不約而同包圍住這間公司的外圍，其中一名西裝漢則走到門口前，抬手敲打好幾聲，「開門！我們有事找！」

　　「搞什麼鬼？」阿云翻白眼，走到窗戶邊探頭往外瞧，「我沒聽老邁說有這些人要來。」

　　阿云想直接去開門接客，瑞西連忙伸手拉住她，要她先別急。

　　「等等，法蘭大哥，這些人你覺得是什麼？」瑞西對外面的閒雜人等不敢大意。

　　法蘭盯著外面那些人，從沙發上站起來將手放入口袋準備，「……不清楚，堤防點。」

　　阿云對兩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模樣表示不解，順手扯掉瑞西拉她的手，「所以我能不能去開門？他們是壞人嗎？」

　　「老實說，我們都不清楚，謹慎一點總沒錯。」瑞西一手伸入大衣口袋內將手槍輕握，見到阿云想隻身上前，好奇問，「阿云女士，妳有武器能防身嗎？拿出來用一用。」

　　阿云想了想，「似乎有，但我接生意的時候不會帶著，這是禮貌。」

　　瑞西翻白眼，這時候還顧得了禮貌做什麼？那群人表情簡直想把這裡拆了，「別管生意了，那些人看起來就想拆這間屋子，妳快去拿武器保護自己吧。」

　　阿云走到門邊站立，用手拉開放置於門邊的櫃子門，裡面擺了兩把手槍一把步槍，外觀像新的一樣，看起來似乎沒在用。

　　兩個男人見阿云這麼一動作，防身武器明明就放在門口邊，昨天見面時阿云沒拿出來，還真是堅守她的生意禮貌。

　　阿云碎念著，「我拿就是了……真是麻煩。」

　　阿云選了一把手槍放入槍袋綁於腰側，隨後打開大門，其他兩人靠近大門邊觀察。

　　「您好，請問想做什麼生意？」

　　阿云的聲調平緩，面對眼前一群兇神惡煞的人們不改公事公辦語氣，瑞西佩服阿云不愧是生意人。

　　「你就是黛安‧云吧？」一名理平頭的壯漢走上前，使喚後面的人從某輛車中壓人上來，「喂，把他帶過來。」

　　阿云聽言倒抽一口氣，睜眼看著某輛車上被拖下來一個人，那人的身影跟他離家前的身影差沒多少，但身體看起來很虛弱。

　　老邁半挺直腰桿，雙手被手銬銬著，拖著被關太久的身體跟一群人走到門口附近。他撐著初見光的眼皮來回掃視，阿云看自己模樣失魂的表情、門後有兩位男的不知道是誰，再對上綁架他的人群數量，懸殊的勢力在此一分二明。

　　可惡，他可不能陷自己女兒於危險之中，先前會說要自己來只是為了替阿云爭取時間，現在這情況根本一面倒。

　　「阿云……把保險箱給他們。」老邁用沙啞無力的聲音說話。

　　「為什麼？這些人是誰啊，是他們把你綁架的嗎？」

　　「阿云，不要……把保險箱給他們，別惹麻煩。」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懂。」

　　阿云不解連續失蹤多日的老邁，回家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交出自己的產品？這些都是他的心肝寶貝啊，「你瘋了嗎，那些東西是你的心血不是嗎，他們值得你這樣做嗎？」

　　「嘿，蠢妞，老邁現在跟我們是一夥，妳管什麼？」壯漢覺得阿云吵死了，「他的東西要拿走管妳什麼事？老邁本人都說話了，再不拿出來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偏不閃。」阿云這次整個人塞在門口，以身阻擋壯漢們進去。

　　「臭婊子，這是妳自找的。」

　　壯漢伸手推開阿云想直接闖進門，阿云被推離同時順手拉住門把，大力關起來擋壯漢，讓他被門關上的動作嚇到止步，身體被卡成一半在內一半在外。

　　阿云站穩後往門上貼擋，怒吼：「老邁答應你們，我可沒答應，滾開。」

　　「嘿！老兄。」瑞西跟緊上前邊幫忙擋門邊插嘴，「就算是有老邁的允許，你這種行為跟搶東西沒兩樣，我們有警察朋友在不遠處守候，你可別亂來。」

　　壯漢見門邊一男一女阻擋他前進，後面又站一位男人手拿著電話準備撥出去，貌似真的有警察支援，他們的臉色認真，更無從判斷這話是不是真的。

　　這跟老邁的口供不一致，店裡不是只有一個女的嗎？什麼時候多了兩個男的出來？

　　該死，壯漢可不想浪費時間。

　　「艾先生的命令比警察還優先。」

　　「你說什麼？」

　　瑞西聽壯漢咕噥一句，壯漢一個拳頭想從阿云的門面揮過去，瑞西趕緊抱著阿云往後一偏，閃過壯漢的鼻樑攻擊。

　　「嗚啊！」

　　擋住門口的阿云跟瑞西被這攻擊放開門把退開，壯漢見機不可失，吩咐其他人趕快進屋，「喂，快點進去搬東西。」

　　一群人拉著老邁一起進屋，打算開始在屋內大肆搜刮。當他們掠過趴倒在地上的阿云與瑞西時，同時間掏出了槍要他們別亂動。

　　「你們就當作今天是老邁運送店的倒店日吧。」

　　「休想！」

　　阿云掙脫瑞西的懷抱站起來，閃過混混先發制人的一槍，跑到門後往牆上的紅色按鈕敲下去，刺耳的警鈴聲大響，逼得搜刮的混混們停下腳步。

　　「離開我的屋子，否則我就讓這間店爆炸，你們誰也拿不到保險箱！」

　　「什麼？！」

　　所有人除了站在屋外的老邁面色平靜之外，個個像是吃炸彈一樣愣在原地。瑞西與法蘭更是呆住，他們沒想到阿云會藏這個手段，阻止想搶劫的人。

　　這就是阿云之所以堅持在這裡等的理由嗎？一個苗頭不對勁就乾脆炸了這裡，省得麻煩，瑞西總算懂了。

　　『警告，距離爆炸時間只有一分鐘，倒數計時……五十五、五十四……』

　　「阿云……」

　　老邁見阿云舉動並不意外，阿云會使出這招，是她與老邁商量後親自裝上的自爆裝置，怕有人貪圖保險箱的指紋技術上門搶走。他有想過阿云會用這招，但這能搶多少優勢？這很難說。

　　他死不足惜，那些心血在自己被綁那一刻被毀也無所謂，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怎樣也不該讓這些人拿到保險箱技術，那很危險。

　　不知道是不是女兒也感到同樣的感覺，才會採取這種行動。

　　「妳還真給我找麻煩……」

　　壯漢轉頭撇撇手，站在屋外的混混們紛紛掏出槍，把老邁壓在地上用槍口抵著。

　　「聽著，小妞，艾先生想拿的東西一定得拿到手，如果妳要讓他活命，妳最好收回自爆裝置。」

　　阿云見老邁被壓倒在地上那一秒時差點驚叫出聲，但她真的不想把保險箱給這些人。綁架老邁來這裡搶東西的行為，跟流氓簡直沒什麼兩樣。

　　該怎麼辦？

　　一邊是老邁的命，一邊是手上的爆炸裝置。

　　只要再按下一次就可以停止，但這也等於是給對方得逞。

　　阿云陷入天人交戰，這是她頭一次面對生命威脅，過往的冷靜全部慌了。她沒有想哭，眼淚卻默默流下來，手正不斷顫抖。

　　老邁說過，幹這行業本就得面臨一些難以抉擇的事。

　　不管那自己要面對，或者不要面對，都會來臨的。

　

　　她沉默幾秒後，吸足空氣，把手按下去。

　　真對不起，她很沒用。

　　『倒數停止。』

　　「我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