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喜歡雨天。有時候不喜歡雨天。喜歡雨天因爲雨天讓人覺得有點抑鬱。有點浪漫。不喜歡雨天因爲每逢雨天總會把人搞得很狼狽。
昨天也是雨天。未放學之前便下了好長一段時間。從課室裡望出去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整座校園都逃不過雨水的肆虐,僅留下不太明顯的輪廓,告訴世人我還存在。
下午三點一刻鐘聲才緩緩響起。這時同學們早已收拾好,一副蓄勢待發的神態,準備往雨中奔去。行完三部曲,接著一個個人的遠去伴隨一陣陣風將課室的大門開得大大的,任由雨水闖入,地板瞬間變得濕漉漉。哎,地板早上剛剛抹好現在又弄髒。算了,明天重新抹過。
我檫了白板再不急不慌的慢慢收拾書包,假裝不趕時間。當我準備下樓出校門口時卻見階梯上都盡是汪汪的雨水。看來雨在我的背後也偷偷加快自己的攻略。雨自然還在飄啊飄,仿佛完全不知情輕鬆得開玩笑説一切都是風惹的禍。唯有小心翼翼地踏在積水上以免沾濕了校鞋。我可沒另一雙替換。
好不容易從樓頂走下來,長廊上又是一片烏壓壓的頭髮。奇怪人群怎麽散得那麽慢。又得龜速前行,時間噠噠跨過我手腕上的手錶,雨仍是那副輕輕鬆鬆的樣子,不太介意這碼事。
繼續走,繼續走。來到轉口時我看見她,站在直角処,似乎是等人。我沒搭訕,轉身立刻走人。結果回到家我沒用上幾個月的小傘壞了。把杆直接與傘分離,留下我驚訝的面孔和烏雲在那個時間點裏。
親愛的C,爲何你還不離開我的世界?
與她相識的那一天是雨天。那是初一開學的第三天。我被老師安排坐在離她不遠的位子。大家那時還不熟悉,認得的只是面孔,及那有點熟眼的名字。第一堂課結束後她轉過身來借訂書機,我正好有便借給她了。她用完後還回我時道了聲謝順道問了我的名字。謝語,鄭謝語。感謝的謝,語言的語。放學後在校門口遇見她她也向我道別説再見謝語。當時想,我又多了一個朋友。
可是我本該知道我頭頂上的天氣是我們倆的結果。
接著下來發生了很多事,自己快數不清。後來我們升上初二也同班。後來我們也一起出校參加比賽。
最後一次和她説話是雨天。那天星期六。我記得很清楚。星期六放學時間為下午二時零五分。最後一堂課是華文課。老師要求我們與同座交流分享閲讀心得。當時她就是我同座,當時她早已開始疏遠我。所以當天的交流如想像中不太順利。兩個人都沒説話,留下寂靜在我們之間萌芽生長,留下同學的聲音蔓延至我們之間的真空。
我始終相信真空並非稀薄得完全沒有粒子的存在,有粒子存在的地方就有機會傳播聲音。儘管聲音再小,有心定能聽得見。可惜她在很早很早以前便決心不想再聽見自然不能聽見,我喊得再大聲也是白費力氣。然而我不甘心,我不願意就此放棄一個朋友。但她是我朋友嗎。我思索了很久。
也許是過於壓抑自己的心情,最終我忍不住私訊了她。她沉默,沒說些什麼。渡過了一段很長很長煎熬的等待她才打了幾個字:我對你沒有興趣。有一段時間,她說:就讓我們成為同班的陌生人吧。
C,我知道了。我不是你朋友,你也不是我朋友。我們只是同學。
自此雨天總會有你的背影。
過了昨天以後才想起馬來半島地處熱帶,常年多雨。倘若十天裡有三天雨天,而我一定會在雨中想起你,那我的日子豈不是很難過了嗎。雨天一定會有你嗎。不一定,雨天裡還有很多值得我停下脚步細細觀察的事物。我還有朋友。我朋友肯定不比你多,但是只要能交心便足矣。朋友這人物不是商品是無價的珍藏品,求精不求量。
有時候喜歡雨天。有時候不喜歡雨天。喜歡雨天因爲雨天讓人有無限的想象,是我創作的靈感泉源。不喜歡雨天因爲雨天偶爾會讓我想起你。你大可懷疑這篇文章寫的是不是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不介意。我的名字叫謝語,鄭謝語。這,不會改變。
鄭謝語#不復存在前的最後一篇散文
結稿 2019.06.22
(第九屆新雨文學獎落榜的文章)(原題:雨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