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1|閱讀時間 ‧ 約 13 分鐘

[特偵X] 蘋果的微笑 02-3

隔天,白聿一早到了局裏,先去調了蘇雨的資料來看。
他的家庭記錄裏沒有父親的名字,只有母親和一個妹妹,記錄上他的母親和妹妹都已經身故。
白聿皺起眉,盯著他稀少的資料。
母親:蘇謹
妹妹:蘇晴
他翻出了六年前關於『知更鳥之亂』的資料,雖然當時第十隊還沒有成立,但是一下子莫名死去那麼多人的案件,仍然會有記錄。
當時死去的人名單裏,沒有蘇雨的母親和妹妹的名字,當然傷者名單裏也沒有蘇雨。
當時死去的天師高達二十三人,輕重傷名單有六十七人,在那場戰役裏全身而退的不到十人。
反倒是因為這十人全身而退,所以沒有記錄。
白聿記得聽季家平說起過這件事,他知道幾個全身而退的人裏,除了景家現任的當家景慎行、苗家二代裏最有能力的引魂師苗子璇,還有路家現任當家的路愉寧。
那一回要不是左勤獨子左意風受了重傷差點不治身亡,可能又會是另一場大亂。
事實上許多對左勤不滿的人,對左意風倒是非常看好,聽說他的命還是路愉寧冒死從冥河渡口搶回來的。
左意風跟左勤聽說感情不睦,年輕天師們集體想奪權的時候,還是左意風帶的頭,但是虎毒不食子,左意風畢竟是左家唯一的繼承人。
雖然左勤父子相處十分冷淡,但左勤還是挺得意有左意風這麼個優秀的孩子,因此再怎麼樣左勤也不會冒著沒了這個兒子的危險只為了保住他在協會的地位。
白聿放下了資料,他找不到蘇雨的名字,沒辦法確定他是不是跟六年前的案件有關。
白聿看了看鐘,還不到上班時間,但季家平一向來得早,他決定去找季家平聊聊這件事。
白聿只拿著蘇雨的資料走向副局長室,敲了敲門之後進入。
「抱歉,這麼早打擾您。」
季家平大概是剛到,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沒關係,有什麼狀況嗎?」
「上次提過的,那位一隊的人,我想問看看您是不是認得。」白聿把蘇雨的資料放在季家平桌上。
季家平坐了下來,翻開資料看了半晌,「沒什麼印象,你觀察得如何?」
「我不確定。」白聿老實回答,「我連他有沒有陰陽眼都無法確定,要不是他裝得太好,就是他真的只是普通人,但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所以想問看看您對他是不是有印象。」
季家平皺了皺眉,這回聽懂了白聿的意思,再一次把視線放到檔案上去。
檔案上沒有相片,季家平翻到下一頁去看他的家庭狀況,微愣了一下,又翻回前頁去看個人資料。
「有什麼在意的地方嗎?」白聿看著季家平的神色,想他大概看出了什麼。
「……在一隊四年了……」季家平像是喃喃自語般地唸著,有些出神地像是在思考什麼,好半晌才抬起頭來看他。「他看起來……如何?」
雖然是不清不楚的問法,白聿還是大概能抓到季家平的意思。「看起來很冷漠,對什麼事都不太關心,話很少,煙癮很大,對案子挺上心的,但提到鬼,不曉得是不信還是不在意,不太想碰的樣子。」
「是嗎……」季家平閤上了資料,直視著白聿,「我想見一下他。」
白聿怔了怔,還是馬上回答,「我去叫他上來?」
「等下……」季家平像是有點不安,又想了想才開口,「我看看他就好,他今天在一隊辦公室嗎?」
「我跟他約在停車場,要上王爺廟找個證人。」白聿回答,忍不住開口問,「您認得他嗎?」
季家平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回答,「我先確定一下他是不是我想的那個人……」
「那……您要不要到地下管理室去看看?他等人的時間一定在抽煙。」白聿想了個辦法。
「好,我跟你下去。」季家平說著就站起來。
白聿也沒急著問,如果季家平會說,他就會馬上說,他不說顯然是不確定,等他確定之後,他就會說了。
白聿帶著季家平下了地下三樓的停車場管理室,裏頭有監視器,蘇雨要抽煙的話,會靠近門邊的垃圾桶,那裏正好有支監視器。
管理室的人見副局長突然下來了,都緊張地站了起來。
「不要緊,你們忙,我看看就好。」季家平安撫地朝他們揮揮手。
白聿叫人把靠門邊那支監視器畫面調出來,蘇雨果然靠在那裏抽煙。
管理室的人見副局長要看的是那個人,連忙把鏡頭放大了給他看。
望著蘇雨的特寫,季家平倒吸了口氣,像是十分驚訝,沉默了好半晌才嘆了口氣,「你們忙,沒事了。」
說完就走出管理室,白聿連忙跟在他身後。
季家平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望著白聿,面色凝重地開口,「別太去探究他過去的事,他要是對十隊沒有興趣……就別招惹他。」
季家平也沒有多說,只交代完這句就轉身走回辦公室,白聿有些錯愕,他沒想過會有這種結果,這下他對蘇雨更好奇了,他想季家平也知道自己不是說句別招惹他,就會乖乖聽話的人。
如果十隊想要能在這個領域爭下一個地盤,他們需要更有能力的人。
需要一個比自己更有能力的人才行。
白聿想著,如果蘇雨有這個能力,他不管如何都要想辦法把他弄進來。
白聿笑著走近蘇雨身邊,看一旁的煙蒂肯定是等了一陣子了,「抱歉久等了,跟副局長報告花了點時間。」
「沒關係。」蘇雨並不介意,只熄了手上的煙。「走了嗎?」
「嗯。」白聿掏出了鑰匙走向他停車的地方,看似隨意地開口。「你見過副局長嗎?」
「大會的時候見過,局裏有誰沒見過副局長。」蘇雨奇怪地睨了他一眼,像是不懂他這麼問的意思。
「也是。」白聿只是笑了笑,也沒有解釋,只開了車門讓他上車。
蘇雨知道他想問什麼,他知道季家平。
季家獨子季沛書相當有鬼緣,出生正逢九殿閻羅出巡,讓閻王收做義子,天生擅與陰差打交道,是協會裏除了路家以外擅走陰的一支。
蘇雨想起季沛書也擅用火,九殿阿鼻地獄的業火他隨手拈來毫不費力,他個性開朗活潑,有些小脾氣但是個性還算不錯,只要見了慕晴就總在她身邊繞,但他那個寶貝妹妹眼裏只有左意風而已。
所以季沛書單方面跟左意風不太對盤,左意風對慕晴就像是自己妹妹,季沛書年紀與慕晴相當,左意風也只當他是小弟弟沒跟他在意,因此季沛書想把他當情敵都當不來,常常被景修跟子璇嘲笑。
只可惜季沛書也沒能活過那場戰爭,而季家平失去獨子痛不欲生。
聽說九殿閻王收了季沛書的魂,親自送了去輪迴,才讓季家平重新站起來,悲傷過後就是忿怒,他因此退出協會,認真地當個警察,拚著爬上了副局長的位子,而後建立了十隊。
季沛書跟他們一起玩過幾次,他還算熟,但見到季家平的機會甚少,也許見過一、二次也不一定,他那段時間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
隨著車停下來,他停止了思考,望著眼前的小廟。
這間王爺廟不大但歷史悠久,在市裏算蠻有名氣,有次他們在王爺管區裏抓個厲鬼,他跟愉寧還去跟王爺請示過,那次多虧王爺保佑,辦起事來方便不少。
蘇雨等白聿熄火,跟著下了車,還沒走進廟裏,迎面而來的香火氣息讓他覺得十分懷念,他也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走進廟裏了。
蘇雨走在白聿身後,總覺得他腳步變慢了,側頭望去白聿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頸上跟手腕上隱隱出現的金色紋路讓他皺起眉。
「等我一會兒,我先上個香。」白聿說著,走向前去點了香,喃喃的唸了幾句,香插上的同時,頸上和手腕上的金色光環才淡了下來。
白聿鬆了口氣,下意識伸手摸摸頸子,蘇雨猶豫了會兒,也去上了香,閉上眼默禱向王爺請安的時候,感覺到一陣溫暖的氣息在他周圍流動,他深吸口氣,謝過王爺將香插上。
回頭見白聿直盯著他,「你常來?」
「沒有。」蘇雨搖頭,卻直接轉身走向廟裏的辦公室。
白聿見識到什麼叫睜眼說瞎話,翻了翻白眼跟著走過去,王爺廟裏的辦公室有點隱秘,沒來過的人一般找不太到。
一個中年婦人操著算盤大概在記帳,見他們走進來,抬頭望了一眼就埋回她的帳本裏。「要點燈還是添香火?」
「我們是來找李樂棻的。」白聿拿出他的證件。「這是她家裏吧?」
中年婦人抬起頭來,望著白聿半晌,「你們是……第十隊的人?」
「是,李小姐還好嗎?」白聿望著中年婦人,語氣溫和。
「哪裏會好,我那笨女兒也不知道去哪裏沾了那鬼東西。」李太太嘆了口氣,「跟我來吧。」
李太太碎碎唸著,帶著他們倆往後頭走,「我本要找協會幫忙,王爺不准,要我等,說會有人來,我都快急死了你們才來。」
李太太無奈的瞪了他們一眼,走往廟裏的內堂。
內堂供的是王爺真身,不開放給民眾上香,只有王爺允許的人才能進來點香請安,蘇雨就跟愉寧來過二、三次,王爺似乎很中意他,問過他幾次願不願意當他的乩身,但他沒練過,跟愉寧商量一下還是回絕了王爺,雖然王爺顯得有些失望,但是對他們還是很好。
幾年前廟裏都是個老爺爺在顧,應該是李樂棻的爺爺,三年前聽說老爺爺過世了,他遠遠地來送過他,但是沒踏進廟門一步,他怕王爺留他。
蘇雨其實搞不懂為什麼現在他願意再走進來,也許是因為昨天那兩小鬼讓他想起了慕晴,也或許是因為白聿,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寧可被火反噬也要用火。
白聿頸上跟手上的金色光環,他聽景叔說過,那叫定魂索,是冥府判官的刑器,用來捆住消散的魂魄,但散了三魂七魄的人魂需要養到定魂才能轉世,他沒見過有人帶著定魂索輪回的。
蘇雨走在白聿身後,心裏充滿了疑惑,走到堂前,李太太推開門之後讓開了身子,他們朝裏一看。
王爺真身的神壇下跪著一個年輕女孩,一臉無辜地就著一盞小燈,捧著一本經書趴在地上抄。
白聿覺得她有點可憐,又有點想笑,溫聲開口,「李小姐,我們是警方的人,妳要不要出來走走?」
李樂棻看看母親,李太太沒好氣地開口,「看我幹嘛,問王爺去。」
李樂棻扁著嘴,爬出神桌底,跪著拜了三拜,拿著執筊往地上扔,這才摸著膝蓋扶著門爬了起來。
「感謝警察大人的大恩大德,我腿都快斷了。」李樂棻哭喪著臉走了出來,臉色有點蒼白,被太陽一照有點暈眩的樣子。
白聿扶了她一把,轉頭朝李太太微笑,「李太太,給她杯茶吧。」
李太太無奈地瞪了女兒一眼,看著白聿,「你們可別把我女兒帶出院子啊,王爺交代過她不能出去的。」
「知道,您放心。」白聿笑著回答。
蘇雨拉了張椅子出來給李樂棻坐,她坐下來後不住地揉著腿,一臉委屈地開口,「我都在這裏跪著抄了三天經你們才來。」
蘇雨上下望了她幾眼才開口。「妳知道發生什麼事嗎?」
李樂棻嘆了口氣,「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應該是三個月前上山玩那一趟出的錯吧。」
「你不確定的話,怎麼知道是上山出的問題?」白聿問。
「因為出門前我媽打電話來說王爺叫我別去……」李樂棻的臉色有些無奈,「從小到大什麼不是聽王爺的,幼稚園唸哪間要問王爺,上學都還要先問王爺今天能不能出門,不過新交個男朋友,第一次約出門玩個週末而已……沒聽話的後果就是這樣吧,這麼久沒法連絡,我看男朋友也沒了吧。」
白聿和蘇雨對看一眼,看來李樂棻不曉得她男朋友已經死了。
李樂棻注意到他們的臉色,馬上警覺了起來,「他沒事吧?出事了嗎?」
蘇雨使了個眼色讓白聿說,白聿無奈地放軟了聲調,「李小姐,妳男朋友在昨天過世了。」
李樂棻愣了一下,眼淚就這樣滑了下來,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都是我害的,沒事看什麼花,我聽王爺話不就好了,幹嘛一定要去湊這個熱鬧……」
白聿也少看到這麼大的女孩子就這樣哭起來,一時之間愣了一下,苦笑著望向蘇雨。
蘇雨也有點無奈,慕晴也常常大哭起來,但都是采菱哄著,景修跟子璇逗笑的,如果意風在就更簡單了,拍拍她的頭哄聲別哭就好了,比他這親哥還有效。
蘇雨皺了皺眉,他越來越常想起過去的事,過去那些歡樂而美好的生活,不自覺得屏住了呼吸,直到他覺得有點暈,才記起了要吸氣。
「我去抽根煙。」蘇雨丟下話轉身就朝外頭走,李太太進來見女兒哭得梨花帶淚,再生她的氣也心疼地過來拍哄著,白聿朝李太太說了聲抱歉,決定先到外面避一避再進來。
走出去找了半天,才看見蘇雨靠在廟門邊抽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哀傷或者痛苦或是忿怒都沒有,那是一種一無所有的茫然。
白聿嘆了口氣,好不容易覺得他有點人味了,卻又馬上恢復成這種冷漠的感覺。
「給我一根?」白聿走近他身邊,用手背敲敲他的手臂。
蘇雨以為他不抽煙,看來只是少抽,從口袋裏掏出了煙給他,掏出了打火機幫他點上。
他以為白聿又想說些什麼,但是白聿只是靠在旁邊安靜地抽煙。
他把尼古丁深吸進肺裏,緩緩地再吐出來,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安靜地在他身邊陪他抽根煙。
蘇雨在心裏苦笑著,最好別習慣。
最好別再習慣有人陪的日子……
剛剛被總監大人唸說給大家的話幹嘛貼在舊文下,所以我開了一個碎唸區,以後如果有公告就貼在那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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