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衛門帶來的舊日楮相門生,現下被安置在天相府,他們在肉身殞滅之前,晨起就為師父擦拭大殿,整理床舖與準備早點茶水,楮相的一日三餐都由衛門的師弟們打理,有些時候,給師父磨墨,將宣紙晾乾,幾個同窗說說笑笑,一天也就過去了。
趙般若專注地看著手心裡的方足布,衛門看著她頭上的銀色步搖,他在任職丞相的時候,常常在靓媚樓談公事,那些美人都濃妝豔抹,身著薄透的衣裳,衛門在魔族裡常常見到這樣的女子,有些農婦則是樸實秀氣,千金以沈氏最美,宮妃們常常爭奇鬥艷,明豔不可方物或是高貴不可直視,一臉素淨又清新空靈的趙般若,深深地吸引了他,趙般若抬起頭看他,鬢邊的步搖晃動著,衛門發現趙般若和盛棠棠的步搖之間的差異。
「衛門,你給我說說魔族和人族的故事吧」衛門邊想著趙般若步搖上的紋路,狀似芙蓉花,邊說著「有個魔族姑娘常常去餵食魑魔,有一日…」「是那個住在第十八個小溶洞裡的美貌女子嗎」衛門慢慢地點頭說對,衛門說著自己在拜入褚亮門下之前的故事,那個美貌女子是他的初戀,她總是穿著淺玫瑰紅色的對襟衣衫,梳著雙螺髻,衛門是住在第十七個小溶洞,他們算是青梅竹馬,常常一起去採摘果子或是餵食魑魔。
衛門看著淺玫瑰紅色薄紗裡的那條打著結的細絲帶,有些迷惘又有些心動,視線下移,是波浪邊的蘿裙,美貌女子轉過身來,拿著新鮮的果子手舞足蹈著,耳上的靛色墜子閃閃發光,他們坐在了綠林裡的石子路上吃著,香甜的汁液從她的唇角流至胸前的一片雪白,衛門舔了舔嘴唇,說著「舒兒,魑魔並不需要吃東西的,妳老是餵他們,挺沒意義的」舒兒不理他,逕自餵著魑魔。
趙般若說道「舒兒真的好性感」衛門看著趙般若粉雕玉琢的小臉,忍住想捏一把的衝動「有一日,舒兒被一隻魑魔襲擊,少年和魑魔搏鬥了好一番,才使舒兒脫險…」那日,舒兒的手臂和右腿都被咬破了,衛門背著舒兒,走過炎閻山最險峻的那條路,才回到家,兩人都被吳擎斥責了,其實,吳擎也是關心他們,兩個小孩這樣跑去跟魑魔玩,是非常危險的,舒兒的血止住了之後,衛門以真氣替她療傷。
趙般若聽聞吳擎的名字,說道「沒想到魔頭也有慈愛的一面」衛門說著是呀,衛門幾次為舒兒療傷,都必須除去舒兒的衣衫,就這樣,他們交合了,衛門向吳擎提親,吳擎欣然同意,在成親之前,吳擎派出衛門到破軍王城執行任務,舒兒是魅魔出身,她在嚐過禁果之後,慾火難耐,原本是想去王城找衛門的,卻被狐仙樓的老闆娘給叫了進去,從此,舒兒成為狐仙樓的花魁。
衛門的臉色有些黯然「少年還是想娶舒兒…」古玉涼涼的聲音傳了下來「少年叫什麼名字呀」趙般若開心地上前挽著古玉,衛門觀察著他們,趙般若似乎不是很懂男女之事,古玉應該是有些意思,衛門從容答道「衛門」趙般若呀了一聲「是你和舒兒的故事啊」她走回原本的位置坐著,古玉盤坐在趙般若左側「繼續吧,我也想聽說書」趙般若轉向右側看著衛門,衛門的眼褚眨了眨,持續著說書。
衛門向舒兒表示,他並不介意,但舒兒竟然回他,可是她沒辦法滿足於一個雄性生物,衛門啞口無言了,最後,他們並沒有成親,古玉說道「舒兒有在天牢裡嗎」衛門搖了搖頭,他要逃離王城時,有去狐仙樓看看,不過舒兒已經不在那裏,趙般若哦了聲,說道「你、吳擎還有王將是什麼魔呀」衛門垂下睫毛道「我和王將是魍魎魔與魅魔混血,吳擎是魍魎魔和魑魔混血,他的先祖似乎有龍族和魅魔」
古玉的神色閃過一絲曖昧,趙般若說道,「龍族有和魔族生過孩子啊」衛門嗯了聲,古玉想著,這衛門,先是吳擎的人,又投靠了陛下,得小心應付,趙般若又問,「你們,都認吳擎當主人,就因為他法力高超嗎」衛門點了點頭。炎閻王城,鄭冰、褚亮和蔣恩走過了燒焦的沈氏山莊,一片稻草的農村,屍體已經腐爛,許多蛆蟲爬著,狐仙樓和九尾樓以及靓媚樓的招牌充滿著裂痕,掉落在地上彷彿已有一個世紀,到處都是焦屍,鄭冰閉起眼,無法喘息。
蔣恩說道,「冰兒,咱們坐馬車吧」他轉動手腕,一輛馬車立即出現,褚亮手掌一翻,一杯茶送至鄭冰身前,所有新晉星宿族都擁有完整的仙術,就只有鄭冰只會飛行術,不過,蔣恩和褚亮是一定會追隨鄭冰的,所以,也不算太克難。三人乘著馬車,抵達了炎閻王宮,鄭冰抽搐著嘴唇,踏上高高的台階,每走一步,就發現一攤深褐色的血跡,褚亮和蔣恩握著袖袍,老淚縱橫地跟在身後,王宮,黑底紅邊的炎閻旗幟散落遍地,鄭冰撿起『千秋』與『萬代』,緊緊地擁住並哭泣著。
在蔣恩和褚亮的妙手之下,黑底藍邊的破軍旗幟豎立於昔日的炎閻王宮,宮殿裡的血漬與王城裡的蛆蟲都消失了,農莊蓋好了草屋,狐仙樓、九尾樓和靓媚樓的招牌都好好地掛了回去,破軍王宮已然新建完畢,「冰兒,明兒我就將皇榜貼在城牆上,上面都擬好了」褚亮說著,「我去王城周遭找找看有沒有人族」蔣恩說著,鄭冰勉強地笑道,「麻煩你們了,待蔣大哥勘查過地形,再分配個區域給我吧」是夜,鄭冰拖著長長的寶藍色裙襬,走在以前是高樓,現在是池塘的石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