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九回 虎踞龍潛 #1

放眼京城，乃是個花花世界，多少天下人散盡家財，離鄉背井，只為來到京城闖蕩一番，允文者，期待獲王公貴族青眼，一展長才，允武者，只望效力於達官顯貴，平步青雲，最終所求則殊途同歸，不外乎四字，飛黃騰達。

然而，並非人人均有機會脫穎而出，多數者，耗盡盤纏，妻離子散，卻仍滯留在這京城遲遲不願離去，往往只能幹點下九流的營生，更甚者，淪為乞丐，沿街乞討冷飯殘羹度日。

這些乞丐們，原本散居京城各地，但是打從昨夜起，乞丐們開始口耳相傳，紛紛都往桐油胡同聚集起來。原因無他，正是因為提前聽到消息，桐油胡同的第一酒樓「寶華天」這次下足了血本，不只要在六重瓊宇內，設下大宴，款待京城第一大幫會「丹籤樓」，在酒樓外更打算封街擺下流水筵席，準備招待沿途的江湖豪士。

談起這寶華天的主人，寶老爺，京城百姓都傳聞他性喜豪奢，家財萬貫，又特別喜歡設宴款待天下英雄，每次擺下筵席，總是席開百桌，七日七夜，因此每回聽聞寶老爺要設宴，京城百姓總是暗地裡跑來，希望多少能蹭點油水，但乞丐老爺們可不必在意這點顏面，從一大早便拎著破碗到寶華天外頭等待，漫長的乞丐人龍，令往來的行人都嘖嘖稱奇。

而在今夜，在寶華天六重瓊宇內，更是人聲鼎沸。從丹籤樓樓主以下，無論是善於擘劃謀策的龍潛堂、主為徵員練兵的虎踞堂，或是專司對外征戰的鳳翥堂，為首的三堂兄弟幾乎悉數齊聚在此，此三堂乃屬丹籤樓骨幹，合計加總近三百餘人，今夜能有機緣齊聚在此，實屬罕見。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三堂兄弟雖同屬丹籤樓，但是三堂卻像是早有了共通默契，在寶華天大堂內各自佔據了一方桌椅，絲毫不與其他兩堂交談，表面上眾人都在飲酒吃喝、看戲聽曲，但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知不覺地，投向了這六重瓊宇內最深最華貴的廂房，錦雲閣。

在錦雲閣內，只見中心一張檀木大圓桌，寶老爺一身珠光寶氣，身著綢緞華服，臉上堆滿了笑容正坐在主位上，口沫橫飛滔滔不絕地說著些京城軼聞，同在桌上的，還有三名男子，三人的臉上雖都掛著微笑，但是形色殊異，似乎來歷出身也各不相同。

其中一人身形瘦高，容貌俊秀，身著素色長衫，有幾分飽讀詩書的模樣，但卻時不時便掩袖咳嗽，像是受了嚴重風寒，顯得氣力不繼，體弱多病，只見他滴酒未沾，手中卻老扣著一只青瓷茶杯，讓寶華天的女侍不停給他倒茶，以熱茶暖身。

此人正是丹籤樓主的長子，柳子楚，身居龍潛堂堂主一職。

只見這柳子楚形貌裝扮，沒有半分武林中人的習氣，若是一般人看見，還以為他是哪來的病秀才。然而，若問遍京城一帶的武林人士，多數雖未曾見過柳子楚其人，但大多聽過龍潛堂堂主之名，據傳只消他隻言片語，便足以撼動京華，即便是飛星堂和鐵衛軍，也對此人忌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