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之為一種美德
放手之為一種美德
形塑我們被棄絕的窘境
偶發於生存之前
生命的美德在於自我循環
因應摧毀的需要而存在的機能
壓壞雞蛋所能引起的罪惡感
只在欠缺食慾的假設狀態下發生
揮開一隻不存在的蒼蠅
我們如對鏡似的凝視它的腐敗
生存的美德在於殘缺
無可企及一雙完足的平行
瘸著歪著尋找一種均衡的踐踏
著意淤兩千年後
退化成沒有身世可考，卻
能直立行走的進化證據
神的臉上長滿天啟式的腳印
無法先於生命存在
一邊是呼吸，一邊是思考
模糊地帶中，我們於是萬分眷戀
黑絲絨的觸感，便聚集如星系
以引斥作用努力連結一張
錯漏百出的蛛網
星空依舊繽紛絢爛
單一星球的演化過程只是一則
沒有公主王子和魔法的失敗童話
墜落可以是快樂的
卻不可能成為與墜落無關的崇高
即使試圖以自身血緣不明的歷史去辯證
悲劇都從英雄放手一搏的瞬間開始
但那個希臘已經不存在
英雄都老了死了灰飛煙滅了
神話也早已經寫完
之後，我們竟快樂地想起
還有美學和神學可以拿來摧殘
候鳥逐風，引力藏在羽翼之中
切開來自地面的目光與視野
天空在飛行之上飛行
向著生命存在之地承諾降落後的完整
但生命消失重生的速度快過飛行
天空始終不曾降落
拒斥自身以外之重之靜
至軟至輕至柔的火焰
以流星的姿態摩擦無明
激烈的昭示
光芒屬於生命不屬於我們
凡欲望它者必以內燃的痛楚為代價
沒有適合飛行的力量
我們以孤獨為疆界不輕不重的生存
放手瞬間，我們才開始選擇
但無論選擇於否
宇宙都有揮落我們的足夠理由
生命不曾給予我們抱怨的權力
生存不曾給予我們抱怨的時間
張開雙手，起碼還有一個熱烈擁抱
對於那些冷漠而虛偽的
不然，便只能擁抱疆界內過於灼熱的孤獨
光芒將先於生命離我們遠去
天空不缺飛行
宇宙不缺流星
斷頭臺之下不缺罪名
放手之為一種美德
而美德卻是超出生命可預料的罪名
背著莫須有的重量，我們勢必
被迫生存於孤獨殘缺與笨拙之中
瞪著刀鋒以時間的速度輕輕落下
斬斷我們與我們之外的一切
那些我們唯一擁有的不完整童話
那一瞬間，放手之為一種美德
就在劊子手的手中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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