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06 《End of Sentence》他們的意外旅程

2020金馬影展TGHFF

故事大綱

Frank與Sean是一對關係緊張的父子，Sean因為汽車竊盜罪而入獄，出獄後本欲直接前往加州展開新生活，父親Frank卻告訴他，因癌症過世的母親有一個遺願，就是要他們父子倆一起把她的骨灰撒在故鄉愛爾蘭北方的艾蘭湖。

抵達愛爾蘭後，Frank卻發現自己的妻子似乎有一段他不知曉的往日戀情，同時Sean與當地的女孩Jewel也逐漸發展出情愫。三人踏上意外旅程後，卻發現Jewel的目標只是他們的車，在風波過去之後，Sean和Frank終於抵達艾蘭湖之際，卻發現自己已經找回了比這趟任務本身更重要的事….

短評

八個字，流暢、清新、單純、有趣。

在電影的結構、台詞的表現手法、角色的設計都變化如此多端的時代，回到順敘法這樣最單純的敘事結構我認為還是需要勇氣的。

順敘法與溫和的鏡頭之下，一對父子在大自然間找回了對彼此遺失的理解與愛。這份情感是很簡單、純粹的，最簡單的畫面，最不加修飾的自然景色，褪去了那些生活中的摩擦與誤解，才會看見真正的彼此，才能試著重新去愛。

敘事節奏明快，精準簡潔的遠近鏡頭就把人帶進故事裡，隨著父子倆徜徉在愛爾蘭的公路與美景中，包括音樂所有元素都再簡單不過，卻如此舒適與享受。

我們終究無法成為彼此的超人：父子之間的矛盾情感

父子之間常常會有跨不過去的那道坎，有時隨著年歲便長成了牆。男性不可避免地對父親有憧憬，父親也不可避免地有望子成龍的期待，然而卻總是事與願違。

“I want a superman!”

“And we want a good child!”

這可能是Sean和Frank之間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但那也許是因為他們好久好久沒有跟對方好好說過話了，即使這次還是沒能好好看著彼此的眼睛，卻可能是他們第一次說出了對對方的期待。

Sean對父親的期待始終停留在被祖父用菸燙傷的那年，在他眼裡那個沒有伸出援手的男人，已經不值得他喚他一聲Dad，所以他總叫他Frank。

他討厭Frank的恪守正道、彬彬有禮，更討厭他總是不願意表現自己的情緒，總是要做那個滿嘴名言佳句的正經八百先生，他討厭那個拘謹無趣的爸爸，因為他一點也不像超人，他一點也不酷。

所以那些壓抑底下持續給予的愛與關懷，他全都看不見了，也不想看見。

Frank也是一樣的，他不懂兒子為什麼不乖，為什麼好好的書不讀要去偷車，但他事實上是虧欠的，即使他不理解兒子想要的，還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給予。

Frank其實是更固執的，就像是對安娜過去情緣的耿耿於懷，對換衣空間絕對私密的堅持，他害怕改變，於是揣著自己的矜持與不安始終被困在牆後，看不見卻仍只能目送兒子走遠。

父子之間因為沒能成為對方理想中的樣子，所以無法理解也不願去理解對彼此帶著成見生活，彼此之間就像永遠有道牆，在兩端對著彼此怒吼，漠視。

Jewel與Frank過從甚密的那個晚上，Sean再也無法忍受了，那是長久以來的疑惑：爸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也是當下的憤怒：為什麼他這麼討厭的爸爸卻能得到他喜歡的女孩的青睞，為什麼他要揣著媽媽的過往不放？

而那背後都有一句，他為什麼總是不說出口，為什麼總是要活的那樣壓抑？

我想憤怒裡面更多的是愛，Sean對父親是心疼的，他想試一回，和一般父子那樣與Frank大打一場，逼他說出心裡話，也許，也許，父親會跟他想得不一樣，而從前的那些都可以不再重要。

出獄時對Frank完全不理不睬的Sean。

那像是一把槌子，終於把兩人之間的牆敲出了裂痕。

「有人把你的老婆、把你的車搶走了，你不生氣嗎？」當車與安娜的骨灰一同被Jewel捲走，Sean是這樣問Frank的。

爸爸眼神中的落寞、沮喪全都一清二楚，Sean才終於看見了父親一號表情下真實的自我，那個始終對太太過往鑽牛角尖，卻又深愛著她的男人，而不是總是理性道德至上的那個正經八百先生。

那一刻，Dad這個詞彙對Sean來說好像不是那麼遙遠了，他想試著和他一起努力，去爭取那些該爭取的，值得爭取的，屬於他們的情感和回憶。

所以說，總有一天都會看見的吧，就像這趟旅程的一切都在逐步敲碎那道牆，即使大吵了無數次，面對彼此的生活習慣，細數過往的不滿，其實都只是開始，當開始正視著彼此的眼睛，和對方好好說話，才有和解的可能。當他們開始不再抗拒彼此的價值觀，而是互相幫助並給予支持，才終於成功救回了Anna的骨灰。

那是第一次，在Sean眼中，爸爸那記對海關人員的拳頭，出現了像超人的影子。同時那也是第一次，Frank大喊著「這是我兒子」，卻發現自己其實無時無刻都為他感到無比驕傲。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達艾蘭湖邊，準備把骨灰撒下的兩人。

抵達艾蘭湖邊之際，他們才發現這堂旅程是一把鑰匙，也是一記響亮的拳頭。打開了彼此封閉的內心，也徹底瓦解了兩人之間的隔閡。其實他們從來就沒有忘記愛著對方，只是看著理想中的模樣生活太久了，忘記用真實的自我去面對彼此去生活，所以才不小心忘記了怎麼說愛。

沒有複雜的大城市，沒有生活的壓力，奔馳在單純的愛爾蘭鄉間，才能撇除一切外在與過去。這樣簡單自然的美景，恰恰剝去了所有誤解和失望的外殼，當兒子的成長與父親的放下出現在同一片風景中，他們才終於看見了真正的彼此，對話始成為愛的起點。

也許我們永遠都做不了對方的超人，可那些你對他的愛，他待你的好，是比超人還酷、還可靠的存在。

Some Extra

鏡頭的色調配合潮濕的海洋性氣候是偏冷色調的，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冷漠，散發著一種柔和的、溫暖的光芒，特寫的深與淺也都控制地好好，更不用說車輛奔馳地遠景了。

配樂的部分也非常符合愛爾蘭鄉村的基調，永遠都有一種家傻拙的厚實感，令人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