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之魂（二）

第二幕  落足

【璞洌旖与梓哿龍将老族长埋葬在大树之下，将家族的旗帜悬挂在祖先树之巅。璞洌旖带领族人在祖先树下轻声祈祷。

璞 洌 旖  祖先树下是老族长的埋骨之所，也是家族隆兴之地。愿祖先保佑爨民，再也不要承受欺凌与伤害，让我们的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兴盛壮大；让我们在这里生儿育女，看着孩子们在葱绿的竹林中奔跑嬉戏，长大成人。

众 爨 民  祖先保佑。

【爨民们收拾着悲伤的情绪，开垦荒草，在祖先树下安顿家园。

【在璞洌旖与梓哿龍带领下，羸弱的爨民们一边整饬着荒草，一边轻轻舞蹈，用世代相传的仪式，祈福与祈祷，并在舞蹈中渐渐变得坚定勇敢，对未来重新找回了希望。

【梓哿龍带着男人们前去捕捉猎物，璞洌旖带着女人们燃起柴草，砍下竹筒，摘来树叶果实，精心烹制食物。（舞台上分区展示两个场景）。

【梓哿龍等人手无寸铁，只能用石块击打猎物，但一次次无功而返。

【几个羸弱褴褛的男人，终于困住了一头野猪，想将它制服，一条巨蟒却逶迤前行，伺机攻击全神贯注抓捕野猪的爨民。梓哿龍发现后，与蟒蛇厮杀，他勇猛的身姿，吸引了藏在树后的一个额头涂着绿色树汁的美丽女孩阿莓。

【梓哿龍险些被蟒蛇咬住，阿莓抛出一片树叶，扎中了蟒蛇的眼睛，梓哿龍得以将蟒蛇擒获。

【梓哿龍等人抬着野猪和蟒蛇下，阿莓走出树丛。

阿    莓  丑东西，让你吃我阿爹！

【阿莓凝视着梓哿龍等人远去的方向。

阿    莓  多么俊朗勇猛的男人啊！

【阿莓羞涩的捧着脸下。

【舞台灯光全亮。

【一声呼啸撕裂了竹林的寂静，一群身着树叶、面部涂满绿色叶汁的人呼啸而出，将璞洌旖及爨民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是首领阿厄奌蛊，他周身覆盖着兽皮和羽毛，面部用血渍涂成暗红色，唇间缀满恐怖诡异的兽牙。

【阿厄奌蛊看到爨民，愤怒地暴跳着。

阿厄奌蛊  怪不得近日族人连遭瘟疫，一个接一个哀嚎着死去，原来是尔等鬼怪作乱。

爨 民 甲  我们是鬼怪？你们才是妖孽。

阿厄奌蛊  这是我部族圣洁的土地，尔等既不净身，又不祈祷，就这样肆意践踏牧草，侵占土地，难怪会带来瘟疫。山民们，拿起你们的刀叉棍棒，将这帮鬼怪悉数打死。

【璞洌旖闻声感到，挺身上前，护住族人，恭敬地向阿厄奌蛊献上祖先树上的果实。

璞 洌 旖  首领，我们一路南迁而来，族人已疲惫不堪。老族长将祖先树栽种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苍茫乌蒙山，绵延数千里，甚至容得下一千只猛虎，一万条苍龙。若首领肯给我族一个容身之处，璞洌旖将感激不尽。

【阿厄奌蛊看看娇美的璞洌旖，又看看周边裸身绿面的族人，目光开始发呆。

阿厄奌蛊  你是天上降临的仙女吗？你是树上花朵的精灵吗？你是溪中浪花的神女吗？你是这竹林、这青草、这风、这气息的神灵吗？

【璞洌旖一再摇头。

【阿厄奌蛊一步步向璞洌旖靠近，绿面的族人们急忙上前阻拦。

【阿厄奌蛊独舞，内心在艰难地挣扎和徘徊——一边是身为族长的责任，一边是他对璞洌旖的倾慕之情。

璞 洌 旖  首领，我既非仙女，也非神灵，只是一个多灾多难的爨族女人，再次恳求首领接纳我族居住在这片土地，我们将与您永结盟好。

阿厄奌蛊  这该是风铃子的声音，这该是烈焰芙蓉的容貌，这该是凤尾竹的身姿啊！这女人该是我才配得上的女人。

【爱慕之情终于战胜了理智，阿厄奌蛊做出了取舍。他推开众人的拉扯，摆脱族人的阻拦，一步步走向璞洌旖。

【璞洌旖急忙惊慌躲闪，爨族女人们急忙将她团团围住。

阿厄奌蛊  璞洌旖，你的族人在这里生活，你必须嫁给我，做我的女人。

璞 洌 旖  首领，感谢你的厚爱，但我已经有了恋人，不能嫁给你。

阿厄奌蛊  任何男人与我相比，都是虫豸、野草和山脚下无人认领的石头，你必须跟我走，我要带着你游走于山林沟壑，让每一个男人都羡慕我拥有如此美貌的女人。

【阿厄奌蛊推搡着爨族女人们，想牵住璞洌旖的手。

【阿厄奌蛊步步逼近，璞洌旖步步退让。

璞 洌 旖  乌蒙山长满了奇花异草，也养育了花朵般的女人。首领，山中的鸟儿都只有一个爱侣，璞洌旖此生也只守候梓哿龍。请收下我的礼物，离开吧，璞洌旖会终身感激族长的恩德。

阿厄奌蛊  不、不、不……

【伤痕累累的梓哿龍和爨族男人们带着猎物匆匆上场，梓哿龍背着一只大野猪，两位爨族男性抬着一条大蟒。

【阿厄奌蛊和山民们一拥而上，要抢走璞洌旖。梓哿龍见状立即上前，拦住阿厄奌蛊等人。

【山民们看到梓哿龍等人带来的猎物都惊慌不已，阿厄奌蛊掩面不敢直视，不少山民径直匍匐在地，顶礼叩拜。

【梓哿龍和爨民们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阿厄奌蛊对着梓哿龍和两位抬蟒的男子单膝跪地，然后愤尔站起，眼含泪水前去抢夺蟒蛇和野猪。梓哿龍和爨民们岂肯放手。

阿厄奌蛊  你等怎敢触犯我族的圣物？

梓 哿 龍  圣物？我们何时触犯了圣物？

阿厄奌蛊  修蛇是部族的圣物，封豨是山林的尊主，铁证如山，你还敢抵赖？

梓 哿 龍  野猪、巨蟒不过是危害生灵之恶物，人人得而诛之，这不过是我等的食物，何时成了圣物？

阿厄奌蛊  你们竟然以圣物为食？

【阿厄奌蛊大手一挥，山民们纷纷抄起棍棒。璞洌旖急忙上前，拦住一触即发的男人们。

璞 洌 旖  首领，我等初来贵地，不知住贵方的尊崇，万望海涵。我们这就将圣物归还，切莫加害我的族人。

【阿厄奌蛊看到璞洌旖，表情有了一丝舒缓，他挥挥手，众山民勉强收住兵刃。

【山民们恭敬地上前迎接蟒蛇和野猪，但梓哿龍和族人纷纷反对。

梓 哿 龍  族人饥渴难耐，羸弱不堪，急需补充体力，怎能听信这厮的谎言，交出我们冒死擒获的猎物？

璞 洌 旖  没有猎物，还有煮熟的瓜果。遵从他们的习俗和睦相处，才能在这里生活下来。

【梓哿龍虽然并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点头。

【山民们恭敬地解开拴住蟒蛇和野猪的藤蔓。

【蟒蛇和野猪大摇大摆的逼视着爨民们，挑衅地刨着蹄子、扭着身体，欢快地正欲离开。

【饥饿难耐的爨民们看着到手的猎物被人放走，一个老者绝望倒地，老者的儿子带领下，众人一哄而上，又去抢夺猎物。

【撕扯之间，蟒蛇被激怒，将一个男子死死缠住。为了解救族民，梓哿龍一刀将蟒蛇劈成两段。

【阿厄奌蛊高举着半条断蛇，彻底被激怒了。阿厄奌蛊中山民一哄而上，抓住梓哿龍。

阿厄奌蛊  杀死圣物的魔鬼，我要把你剁成肉酱，祈求神灵的原谅。

【阿厄奌蛊挥刀砍去，却被飞奔上场的阿莓挡开。

阿    莓  阿哥，你让我自己选一个勇猛的男人，我就选这个。

阿厄奌蛊  丛林里的男人千千万，你为何要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阿    莓  巨蟒吞噬了阿爹和阿妈，却被你当成神灵。人人都害怕这丑陋的怪物，只有他不怕，这才是我喜欢的男人。

阿厄奌蛊  蠢女人，还不闭嘴。除了那个像百合花一样的女人，其他人都得死。我要将他们和那棵魔鬼树一起化为灰烬。

【阿莓看着梓哿龍保护下的璞洌旖，露出嫉妒的神情。

阿    莓  也许那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魔鬼。看看她脸上诡异的纹饰，看看她纤细的腰肢，看看这可以蛊惑所有男人的眼神。

阿厄奌蛊  不、不，我不信这么美丽的女人会是魔鬼的化身。

阿    莓  若没有美丽外表，蛇蝎怎能蛊惑人心？听听接连病死的族人痛苦的呻吟吧，看看清澈的丛林里涌起的瘴雾。

阿厄奌蛊  就算她能卷起漫山的瘴雾，能吞噬血肉和灵魂，我也能将她降服。

【阿厄奌蛊一步步逼近璞洌旖，祖先树上垂下无数枝条，将璞洌旖护在身下。

【突出起来的变故，让山民们瑟瑟发抖，阿厄奌蛊也惊恐万状。

【爨族人有的尽力保护璞洌旖，有的也惊恐地移步离开。

阿    莓  看到了吧，她能将大树变成鬼魅，还不是魔鬼？烧死她、烧死她……

众 山 民  烧死她，烧死她……

阿厄奌蛊  不，不可能……

【阿厄奌蛊走到祖先树前，试探着触摸璞洌旖。藤蔓如钢鞭一样摇摆着，将他打到在地。

【阿莓带领众山民开始诡异而激烈的舞蹈，爨民们也似乎受到了蛊惑，慢慢渐次加入到舞蹈的队伍。

阿    莓  烧死她，烧死她……

众 山 民  烧死她，烧死她……

众 爨 民  烧死她，烧死她……

【阿厄奌蛊万般无奈的转过头，狠狠一摆手。

阿厄奌蛊  烧死她、烧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