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22|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深綠【第五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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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差只是薄弱觸感分別。小老闆盯地板上綠色漸層的透光撥打手機。
  大樓管理員連打幾個嗝圍事問地下停車場有柴油發電室吧管理員連打幾個嗝說和我一起值班的人都沒開過圍事彎下腰低頭安慰縫隙裡的人管理員連打幾個嗝對講機打上來說電梯公司已經到了如果電梯維修說停電沒轍馬上打電話給消防局管理員連打幾個嗝一面說。
  「……整棟停電,沒意外提早打烊,嗯,嗯,客人還受困電梯,嗯,會,晚安爸。」小老闆掛斷又撥出一通Emily手機號碼,通話轉入語音信箱,小老闆說十二點前回我可以嗎?
  綠皮爬上打卡鐘,沿門框滑到一幅頂到天花板的畫作,名為「來到地下室的空間」
  阿慈說有點受不了蠟燭的焦味,把眼光放綠皮身上舒一口氣。
  「要吹熄嗎?妳怕黑嗎?」
  「現在不怕。」阿慈說,看丘麗點一下頭,就把燭火吹掉。丘麗開個關於唱歌的話題,問學會腹式呼吸法就能掌握歌唱技巧嗎?阿慈晃一下頭,「……我不知。」手機擺沙發扶手開啟光照。
  「看妳那麼沒精神,要是今天沒停電妳不就慘了?」
  「我……會,挑快歌,唱快歌就沒那麼想睡。」
  「唱慢歌會唱著唱就睡著。」
  「不這原因噢……」阿慈說。
  「不是嗎?」
  「不喏,慢歌,要唱動人需要投入比較多專注力,快歌只要不走音,沒人什麼挑剔。」
  「妳可不可以現在唱妳樂團的慢歌?一段。」
  阿慈眼神上吊在「來到地下室的空間」一會,說:「我想,喝一點啤酒再唱。」
  丘麗開冰箱拿瓶Asahi給她,自己點了一根菸。
  「躺在收音機旁/一面聽著獨白/一面思考天花板投映的是什麼/紅橘白漸層的錐形體/
  思考聲音的訊息/聽著聽著大概想得出獨白接下來訴說的牢騷/舉起手來/看著電扇藍光將掌影印上藍紅交融出紫色牆面/
  
  雙手試圖框住錐形體/它不像附著天花板上/掌影也不像試圖框住什麼/
  起身聽白矮桌上耳機MP3/我突然意識到我試著說服自己/電扇黏附的小夜燈發著的藍光/」  
  丘麗扶臉頰彈著菸灰說這是即興亂編的吧?「歌詞就是這樣。」阿慈說。剛不是喝酒助興亂唱嗎?「我提神才要喝喏。」
  擺在桌上的手機鈴一聲傳訊息說車子被追撞,人在醫院不過沒事,妳下班先隨便找旅館過夜。丘麗拿起來撥過去鈴兩聲被轉入語音信箱,再重打過去,語音發出「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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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絮絮嘮嘮喧囂的感覺在耳朵周圍圍繞,森林拉住妙莉手腕要她別輕舉妄動。周遭人流巧妙地閃避孕婦。好不容易找到妙莉能吃的烤蛋糕,森林側身擠進攤位買一份。
  「你也吃吃看。」妙莉拿出一塊烤蛋糕一面說,森林伸脖子咬下她手中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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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慈一面哼魯冰花旋律一面洗碗筷,狐狸幫忙收拾器具。我出了廚房走向寢室要去拿唯一帶來的單眼相機,經過客廳時,印傭正在阻止老人開電風扇,圍圍巾身著厚羽絨的老人怎樣就不聽勸要開,電視機開著在報導西班牙國寶達比埃斯的死訊。當我拿出相機再經過客廳時聽到電扇轉動得聲音像刮搔喉嚨而發出誦經助念。
  看見狐狸拿著掃帚開始幫忙清掃廚房地板我只覺得相當莫名其妙,但忍住不當著阿慈的面喝令她。狐狸像不在乎旁人發怔的目光的做著事。我盯一會兒時間就被菸癮帶到屋外。  
  走去發呆亭的枯木坐下伸個大大懶腰,看上,天空晶透得懾服。
  菸盒子點到剩三根我才回神,數數腳下有七個菸嘴可沒感覺剛是連抽了四根或三根,菸盒子收進西裝口袋站起來我想就走回昨天的來路看看。
  走到大叉路前我停下來思索昨天來路時的印象,視野所到之處全被迷濛的荒煙漫草圍困,蕨類或灌木闊葉欉遍處眼底已是模稜兩可的狀態,除非彎曲身子讓頭靠的夠近看。我回想不起在天色昏暗行經過的昨日看到過這樣大叉路。
  嘓囉囉囉囉……跟颳冷風一樣鳥鳴,時而,有另一種銅鈴般的清脆響聲同時迴盪在枝頭。
  再往前走一段路的陡坡是我昨天滑一跤的地方,摔倒的位置痕跡還在。起先我彎起腰幾乎是呈九十度的找眼鏡可能掉落處。腰痠了就蹲下來找。腿痠了索性站立起來舉著相機透過觀景窗找直到手痠為止。觀景窗的視界之狹窄讓我在放棄找尋同時意識到自己居然也會心慌到做出愚蠢的行為。
  每當有冷冽的風吹拂,耳朵就感到一陣撕裂的痛楚。我相機揹肩,將手掌藏進西裝口袋一路走到昨天下計程車的水泥地,斜坡插一支白斑斑的木塊處前。木塊上半截已全然模糊不清,下半截「馬星」刻痕的「星」字專注地看卻有種微妙的怪異。這區塊水泥馬路應該勉強可以算比較空蕩的地帶,我拿菸盒子一支菸叼著,一手圈住菸頭點燃打火機。頭頂的天空變得如白大理石紋。我不經意瞄到下坡路幾十步的路邊豎立的招牌桿,走去看,招牌正面漆膜幾乎脫落殆盡,一旁疑似道路延伸的痕跡長滿膝蓋高的野草。
  回程在經過大叉路口,我突然懷疑鼻子聞到了薄淡的火烤肉味,停步張望時隱約有聽見小動物似的鼾息從陌生的叉路發出來,我忍不住走上去幾步,一棵粗大的樹幹只在某一角度才能完整地進到我的眼界內。
  突然蹦出如此鮮明的大樹幹披身猶綠苔癬色澤。
  叮叮噹的鳥叫引來草叢祟動,大樹幹旁探出一顆頭幾秒我趕緊拿起相機要捕捉,頭就馬上縮進樹後方。在認知裡形體似狐狸的動物。我跟上去脫離了道路,走到大樹旁看到狐狸縮在抵矮的草叢只露出頭。只要我什麼也不做,狐狸就一直杵在原地與我對視好幾分鐘好幾十分鐘。我小心翼翼地舉起相機狐狸就跑開,我追逐一段距離就丟失,由於視線變得灰濛濛,怎麼找都找不到蹤跡。
  薄霧漸漸籠罩林子,陽光照耀到的樹葉一片波光粼粼。象鼻蟲、鍬形蟲、蝴蝶、蛾、蝸牛、蜂、螽斯、蜻蜓,周遭一切如時間靜止姿態的蟲骸,令我心動得花了些時間捉畫面拍二十六張照把膠捲拍完。不知為何耳朵感覺住兩隻不同叫聲的蟬……此刻驚覺本來瑟瑟有聲的葉子也靜止搖擺,沒有風擺動樹枝或鳥鳴。我捏臉皮嘗試循著記憶裡的方向感走回頭路。轉著一、兩鐘頭直到火烤肉味飄來消彌了雲霧和蟬鳴。
  我依循氣味走沒多遠就看到阿慈向我舉高著手,狐狸跟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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