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我與楊秀卿老師

有年我去中山堂看楊秀卿老師唸歌《乞食開藝旦》，折服於老師的風采。2019年認識了一些前輩和跟老師工作的朋友，我打算也去考藝生，就開始跟老師學。

老師每週都教我歌仔調。我都用聽的學，那種口傳心授方法我算可以適應。就是一次次重複彈，老師也得一次次重複。有時候學到腦筋打結了，老師就叫我去走一走，喝杯水。那時很擔心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老師會不滿意，後來才知道老師打電話說過很喜歡我。我那時很開心。

老師有天從房間出來，拿出一套弦送給我。我很高興，後來才知道這會是一項很珍貴的禮物。只是當時有位學生調音時把弦扭斷了，我就拿出一條讓老師幫她換上。當時在錄影有些緊張，但因為有這弦在，老師也感到幸好。不過我後來才知道，有些東西最好好好的留在自己身邊，失去時會更加難過。

想起前年有一次，老師在房間躺，那時還沒有那麼虛弱，老師是可以自己上輪椅。當天我自己去找老師補課，但又怕老師被我吵醒精神不好，就來來回回的很猶豫，後來還是叫了她。她說有夢到我在那邊走來走去，不敢開口叫她。我說老師怎麼那麼厲害，可以去幫人家卜卦了呢。然後她叫我把輪椅推到她床前，她就用力上了輪椅。

有次我和同學在想辦法找點曲目請老師上，我想到老師以前教我雜唸仔的時候，唸過一段安童哥買菜給我聽，就說不然請老師教安童哥。但我們發現老師似乎也想不太起來，就找了古早的歌仔戲版錄音，在她房間放給她聽。她聽一聽很入迷，還說裡面演員歌聲很細。後來我們要離開了，老師就拿了糖果餅乾要給我們。每次要離開，都也很怕老師落寞。

有次又是我自己上山，看老師休息中，我就自己練習，中午離開了。後來聽一個阿姨說，老師跟她說那天知道我有去，但她顧著睡覺沒有出來，她一直記著，說感到抱歉。老師就是這麼疼惜學生的人。

記得我還沒考上藝生時有次也是這樣。那時候老師還很健康，自己行動，自己接電話。有次真不好意思去叫她，她後來自己出來，還笑我很古意。

每次上課，因為我不是那種很活潑的聲音，也很少講話，老師總會問阿淳有沒有來，我說我有我有。老師都會說怎麼這麼久沒來，我說我都有來啦，可能前陣子表演和工作比較忙。老師會問表演得怎麼樣，我說還不錯啦。老師也會問我CD要不要擺在公演賣，我說不適合啦，她說哪有要緊。她可能也想，這樣可以讓我多賺點錢。

有時候又是我話少，老師說我怎麼好像悶悶不樂，同學幫我回答說阿淳有煩惱啦，老師就說有什麼好煩惱的呢？就念了句詩開玩笑起來。我說好啦我不煩惱了。老師知道我心性，話少，知道我太安靜了。

前陣子做了一個跟老師有關的夢。夢中我和老師搭著火車，老師穿著表演時會穿的旗袍，是以前很精神的模樣。我聽到了一首歌，跟老師聊起來說這和某某歌很像呢，老師也點頭稱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