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9|閱讀時間 ‧ 約 17 分鐘

原來妳是唯一(21)

這是個美麗的雨天。天水傾瀉,但仍有天光。烏雲不厚,也不遮滿整個天空,而是節制的均勻分佈著,像是一幅頗有意象、濃淡合宜的水潑墨。偶爾,還有閃電點綴,這更顯層次。
雨點如豆,毫不客氣地砸落人間,讓禹晴腳下的紅磚道上長出無數朵開了又滅、滅了再開的水雨花。整個城市在雨霧之中彷如鍍上了一層水膜,晶瑩剔透,宛若新生。
現在雨豆打在禹晴頭頂上的力道越來越大,但禹晴一點也沒有撐起傘的想法,而是讓雨水用力沖刷著她的煩惱絲。
她希望這雨能洗去她的三千煩惱,希望這雨能洗去這段日子以來,她的絲絲眷戀。
洗去她記憶中關於正清的好,讓她忘記她幾乎要抓到手的幸福。
洗去她心中滿滿的捨不下,讓她的不甘心流進下水道。
但雨不從她願,正清離開的背影,仍然能清晰深刻的重現在她眼前。
學長轉身,走了,一步一步地走了,走向門口,沒牽著她,留下她,就像那天一樣。
不同的是,她不再有資格因為期待落空而生氣,她只能專心地悲傷。
所以,禹晴臉上的淚比雨更傾盆。
但禹晴在淚水中知曉,在正晴的背影中明白。
她不是所愛非人,只是學長所愛非自己。
學長沒有騙她,沒有繼續瞞她,沒有騎驢找馬,沒有腳踏兩條船,有的只是努力把傷害降到最低。
但,在愛情裡,就算是最低限度的傷害,還是能碎人的心。
或許,那碎心的閾值之所以能達標,就是因為你願將傷害降到最低的那份善良吧!
禹晴走在雨中,漫遊在雷電之下,品嘗著自己的哀傷,沒察覺正有一陣噠噠噠的急促踏水聲接近自己的身後
突然禹晴頭頂一暗,有把傘侵入了她的世界為她遮阻了雨勢。
禹晴先是抬頭看了看一路伴她悲傷的雨怎麼停了。看見滴著水的傘珠後,正要回頭找撐傘的人時,卻聽見了一個男聲焦急地說:
「何怡菁,妳……妳怎麼不撐傘啊?」
不誇張,禹晴聽了這話不但立即翻了一個大白眼,而且還在心裡飆了幾句髒話!
〝我才剛被甩,馬上又一個白目跑來認錯人!在這世界上我到底是多沒存在感啊?〞
她生氣地回頭,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這個幫她撐傘的男人。
忖量著這人適合打籃球的身高和結實如運動員的身材,再搭配上表姊的名字,禹晴大概猜得出來這人是誰……
「死白目……」
禹晴咬牙切齒罵出的這三個字雖然被淹沒在嘩啦嘩啦的雨聲裡,但雙眼噴出的怒火還是逼的男人倒退了一步。
現在男人得腰略往前彎,再伸直了手,才能繼續幫禹晴遮著雨。
此刻,這一身霸氣的美少女加上彆扭站姿的大帥哥,搭配上努力工作的傘,構成了一幅詼諧稀有的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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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清騎著機車回來,一路上同樣淋著雨。
他無法思考,但是並非腦中一片空白,而是許多糾結難解的情緒和細小的憂鬱構成灰濛濛的色調渲染籠罩著他整個人,他感覺動彈不得。
這趟歸途中,正清痛哭了好一陣子。他不曉得已有多少年沒有流淚了。但歸途中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憶這一個月以來和禹晴的點點滴滴,所以更深刻地體會了這段時間禹晴所表現出來的心意和一切的舉動,在在都是清澈無暇的愛。
所以他哭。
他難過,他抱歉,他捨不得。
但是他不能騙人,不能騙一個愛他的人。
他哭,是對禹晴的感謝。
他的淚水,是獎勵自己正直的勳章。
雨點大如豆、密如霧。在如他心情一般灰濛濛的雨景中,正清騎著機車到家了。遠遠的他看到他家隔壁曉婷家的門口,好像站著兩把撐開的傘。
正清不自禁地催多了油門趕了過去。然後緩緩的停在兩朵傘花旁邊。
果然是小明和曉婷。一朵黑傘很積極地想靠近擋在門口的紅傘。
「阿清!」小明轉頭看到騎車停在他身旁而且渾身溼淋淋的正清,顯然嚇了一大跳,但馬上又笑嘻嘻的推了正清肩頭一把:「看嘛!早就叫你機車裡隨時要放件雨衣了,不聽嘛!現在變成落湯清了。你趕快進去沖個熱水澡,不然一定感冒。快去快去!」
雖然雨仍不停的在下,雖然小明很用力地要把正清推回家洗澡,但正清只是「嗯」了一聲卻不動作。因為他想著兩件事,等著兩件事。
小明什麼時候來的?來幹嘛?
兩個問號中的第一個是個想不透的問題,只要不開口問就沒有解答。而第二個問號卻是想也不用想!
當然是想把曉婷啊!
把者,追求也。小明喜歡曉婷、想追曉婷,自然會無時無刻地想見她、想與她說話談天,同時也把自己推銷進曉婷的生活之中。
所以就算是這樣的天氣,就算今天還是他的生日,但小明會在這裡一點也不奇怪。
在自問自答的同時,正清也在等。等著曉婷看他一眼,等著曉婷說出和小明一樣但動機卻不同的話。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等到。
「我先進去了!」正清說完這句話就騎車進了自家車庫。而這句話的命運還是淹沒在小明的嘰嘰喳喳中。
小明的話多如潮水,唯一能將之阻止的還是曉婷。就在正清進屋後沒多久,曉婷就用不容違抗的語氣向小明說:
「小明先生,你也該回家了。我想你應該有帶雨衣,不會淋成落湯明。但我想你到家以後還是可以洗個熱水澡,沒人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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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曉婷沖完了熱水澡,穿著黑色的背心及短褲坐在床沿,頭上披著條毛巾蓋住未乾透的短髮。手拿另一條毛巾擦著腳趾縫裡的水。
外頭的雨似乎停了,曉婷轉頭看了看落地窗。雖然窗簾是拉上的,但她好像能看得見窗外寧靜的夜空。她滿意地輕輕笑了笑。
再兩個小時,也就是10點,她和小菁就會驅車奔往QQ豆漿。她們會給舌頭上的味蕾一點刺激、給全身的細胞一點養份,然後去打一場午夜的保齡球。
保齡球是小菁唯二有興趣的運動之一,另一項是羽球。曉婷知道有很多女生都喜歡打羽球,而其中有九成五的女生只會讓球高來高去,站在定點揮拍而已。那在曉婷的定義中是玩球而不是打球。小菁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保齡球可不一樣了。
小菁是真正的高手。猜猜小菁拿的是幾磅的球?答案是7.5磅。一般保齡球館中並沒有7.5磅的球,所以小菁訂做了一顆,而且品質非常好,價錢近萬。
小菁的球路是最基本的直球,加上球重只有7.5磅,因此第一球全倒率只有不到40%。但是小菁的控球極好,常常打出零漏瓶、零失誤的《紅黑牌》。若是幾個strike再連在一起的話,就會突破200分的高手界限!
那運動神經及體力極佳的曉婷保齡球打得如何呢?
用的球是10磅。球路有時直球、有時飛碟球,偶爾還會出現曲球,反正隨便亂打。分數的區間落在一百零幾到一百七十幾之間,非常不穩定。看樣子保齡球這樣一個單純但精密的運動不太適合曉婷。
曉婷不禁嘆了口氣。因為想到自己自認運動細胞超群,但是保齡球輸給小菁,籃球打不贏正清。
僅僅只是在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小念頭,但只要這念頭有關正清,曉婷心中就有氣。她很氣很氣正清,也有一點點氣自己。己經決定至少三天不理那個傢伙了,可得堅持下去。
曉婷這時拿出日記,打算靠文字來抒發抒發心情,或許還會在日記上頭再寫幾句正清的壞話吧!曉婷只要拿著筆對著日記,就會不自覺地神采煥發、面露微笑,為什麼這樣開心連她自己都說不明白。
曉婷的第一本日記是在7歲那年的生日時,趙媽媽送上的生日禮物。封面上頭印的圖案是那時當紅的小甜甜。
從此以後曉婷就天天寫日記,這對一個小孩來說非常不容易。趙媽常說曉婷只有在寫日記的時候才會安安靜靜地像個女孩子。趙媽總在曉婷晚上寫日記時陪在她身邊,分享母女間的祕密。直到曉婷10歲時,她因為重病而永遠地沉睡在曉婷的日記裡為止。
曉婷一年能夠寫完一本、甚至一本以上厚厚的日記。那是生活點滴,是重要回憶,也是深刻的足跡,活過的證明。當每一本日記喝飽了墨水後,曉婷會用一條她精選的、喜愛的絲帶將日記好好地束牢,放進一個放有乾燥劑的箱子裡好好地保存。這箱子是曉婷最愛乘坐的時光機,雖然只能回到過去,但仍有探尋不盡的美好,而每一本日記上那個精緻的結,就是解放美好的封印。
正當曉婷咬著筆桿想藉此在筆尖擠出美妙辭藻的時候,身後的落地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一開始曉婷只是稍被打擾,但當她轉頭看到落地窗的薄紗窗簾上映著一團影子,而這個影子伸展開來成了一個人形時,她可真是嚇了一大跳。
小偷?這是曉婷的第一個反應認知。
也許是年輕人的膽還沒退化萎縮,也許是僅僅只有二十年的人生經驗讓她還不知道世間險惡,也可能就是血液裡那帶點俠氣的基因作祟,讓她不同於一般柔弱女子。曉婷只經過數秒的驚嚇就恢復冷靜,而且一手抄起房裡的掃把準備迎敵。
落地窗外陽台上的那團人影這時不知為何蜷縮在地上,可能是在觀察房內的狀況吧?曉婷雖然大膽但也不太敢主動出擊。一人一影就這樣隔著落地窗對峙,緊張的氣氛讓短短數秒像是如隔好幾秋。
突然陽台上蜷縮在地的人影伸出手試著要把落地窗打開。曉婷有點冒火!心想這小偷難道看不出房裡燈開著、有人在嗎?如果明知有人在還想進來,那根本就是強盜了嘛!好險落地窗是鎖著的,不然這強盜就輕輕鬆鬆地得逞了。
「曉婷?曉婷?妳在嗎?」
曉婷聽到這聲音,驚訝指數立即破錶!一分鐘前認為是小偷跳上她陽台的時候都沒這麼吃驚。
她急忙拉開落地窗,看見正清坐在陽台地上,手捏著微腫的腳踝。面對眼前這副景象,曉婷只花了半秒就在心裡理出個所以然。看來在陽台間跳來跳去仍然是曉婷的獨門絕活。正清雖然可以灌籃,但在飛簷走壁這方面還是沒有天份。
「不會跳幹嘛亂跳啊!」曉婷努力讓這句話聽起來像是責備。
「對不起!我……只是……」正清還是一貫的吞吞吐吐。
曉婷沒有耐性聽他把話說完。她一把抓起正清,頭往正清臂膀下一鑽,就把這個傷殘人士架進了房。
接著她把正清給扔上床,急急忙忙出房門跑下樓了。
正清半躺在曉婷軟綿綿的床上,聞到她的被窩香,心裡湧現出一種很緊張的幸福感。他感到呼吸急促,而且掌心冒汗。其實這房間正清也不是第一次來,甚至可以說是滿常來的,這床也不是第一次躺……
忽然門「啪」的一聲被打開,曉婷拿著冰袋和繃帶進來,面無表情地蹲下,拉過正清的腳踝就把冰袋給按上。
「嗚……」
正清哀鳴了一聲,曉婷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
正清馬上住嘴。
一個坐在床上不知所措,一個蹲著板著臉孔,兩人之間塞滿了凝重的空氣。正清看著曉婷頭頂的髮漩,被髮漩中散發出的壓迫感給鎮懾住了。
但曉婷的手卻溫柔了起來。她輕輕軟軟地將冰袋按著正清腳踝的形狀把袋裡冰塊給調整好,確定腫脹部位的每一處都能敷到。接著再用彈性繃帶以恰到好處的鬆緊及力道慢慢的纏上,一層一層……曉婷的手指還不時會碰觸到正清的腳,正清能感受的到曉婷的手被凍的很冰。
「對不起。是我錯。」
曉婷正低著頭專心包紮,聽到正清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心中的驚訝指數又是再一次的突破天際!
雖然驚訝,但下一秒開始,曉婷就開始偷笑,而且停不下來。當然,這表情正清是看不到的。
也許天蠍座就是擅長冷戰!擅長那種不靠言語只靠眼神和改變對待你的態度就能在你身上增加傷痕的攻擊。
而且正因為擅長,所以持久。
朋友多年,正清曉婷之間當然吵過架。過程裡不管曉婷有多激動,正清就是可以保持冷漠,讓戰爭模式往他擅長的方向走,最後變成誰也不理誰的冷戰。
也許真的是獅子座的耐性就是沒天蠍座好,也或許曉婷有別的什麼原因,最後總是曉婷先向正清開口說話。有時是找到一個兩人必須對話的理由,有時是藉著偶遇時的問候。雖然表面看來沒人認錯是誰也不吃虧,但曉婷總覺得自己落了下風,拿熱臉貼冷屁股的總是自己。
現在這傢伙主動道歉了,不誇張真的是破天荒頭一遭。第一次總是最珍貴,曉婷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不但心軟了,而且心中那決定三天不理正清的意志也垮了。曉婷不自禁的就想和正清說說話,就算是教訓他也好。當然在開口之前,要維持一下氣勢,而且等會兒還要再幫小菁問問他跟禹晴的事呢!所以曉婷強收了臉上的笑容、用力繃緊了臉皮,接著緩緩的抬起頭……
曉婷一句「你知道自己理虧就好」還沒說出口,就發現正清的眼珠子近的就在自己眼前,鼻尖也撞上了她的鼻尖。而他的脣……就粗魯的貼在她的脣上!
〝抓時間〞!?
曉婷心裡閃過這個念頭,接著身軀就被正清用力地環抱住了。
如果這〝抓時間〞是計劃好的,那麼正清真的是愛情的生手。
這種許多男人自以為表達愛意的舉動,就是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強吻〞。除非對方已有一點半點傾心於你,一個未經許可的吻才可能有浪漫或驚喜的價值。若一個女生對你毫無感覺,強吻對她來說只是一個不受尊重並被侵犯的動作。你的癡狂愛戀雖然真情真意,但也只成了無人賞識的和氏璞玉。也許你不會被砍斷腳,但是一個巴掌卻是難免。就算少數女生一不小心意亂情迷讓你得逞,也只是一時之效。明天等她清醒以後,她還是會理所當然的讓你吃上性侵的官司。
曉婷掙扎。
她拼命掙扎以後所得到的體會是「男生的力氣竟然能這樣大」。她用盡力量扭動身軀,卻發現盡是徒勞。她完全無法讓正清的臂彎稍有鬆動,完全無法在兩人的身體間掙取出一公釐的距離,脣與脣之間也是。
於是曉婷的呼吸被正清濃重的鼻息佔據著,她的理智被逼著投降。在朦朧的意識裡曉婷發現正清的脣不懂吻,只是笨拙地黏在她的脣上,沒有一點技巧。唯一可取之處是力道夠,正清用力到讓曉婷不單單無法發出聲音,甚至有點窒息。
但就算笨拙,正清的脣還是火燙。這溫度讓曉婷想起了不知多久以前,她的心也曾這般炙熱,曾經燒灼過她的胸口。
讓她痛過。
是什麼時候失溫的呢?
兩年前?一年前?
是遇見了誰的時候嗎?還是決定逃走的時候?
答案應由那時再見面的表情來解答。但曉婷並沒有把這些寫在日記裡。
正清環抱的臂彎像個不會鬆動的鐵箍,沒有商量的餘地。唯一能解開鐵箍的鑰匙是令人措手不及、狠狠地刺穿這個空間的手機來電鈴聲。
正清被鈴聲嚇了一跳,稍微恢復了理智,也放鬆了力道。曉婷則是感覺到束縛稍減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在響。
才發現這來電鈴聲是小菁的!
她猛然且用力的推開正清,以像是要滅火的速度去接起手機。她在接起來之前有看了正清一眼。
不過講話過程中,她就不曾再看正清一眼了。
正清倒是一直偷瞄曉婷,原因之一是因為他很害怕。
他剛剛強吻了曉婷!
正清心裡也知道這很過份、很沒禮貌、甚至是很下流的。他個人以前其實是很臭、很看不起會對女生使用強迫手段的男生的。但現在他自己卻做出了相同的事。
他害怕曉婷從此會覺得他是個大色狼,再也不理他。他害怕除了失去那個他今晚鼓足了勇氣跳過樓來而想掌握的機會外,也害怕甚至連曉婷的友誼也要失去。
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難道剛剛我精蟲衝腦了?我……我本來不是要這樣告……告白的啊!
而另一個讓正清不斷盯著曉婷看的原因是……感覺。
很奇妙的感覺。眼前的曉婷怎麼看似乎就是和幾分鐘前不同,似乎多了一點……莫名的親近感。
一種腦內嗎啡在迷幻他,他的幸福感莫名其妙。脣上殘留的溫度告訴他,他剛剛吻過她。手臂上未褪去的觸感提醒他,他剛剛抱著她。還沒平靜下來的心跳暗示著他,他好像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更愛她。
剛剛那個該判死刑的舉動,讓正清覺得他和曉婷的關係發展到前所未有的境地。
好像……已經不只是朋友。
〝應該是不再是朋友吧!你這個變態!〞此時正清心中的正義之聲終於願意說出實情。
正清被自己的心聲驚醒,曉婷也剛好要掛電話:
「菁。晚上等我。我會準時到……」
正清站在曉婷左後方兩步遠,聽到很細微的〝嗶〞一聲,知道曉婷掛了電話。
從後方45度的角度看著曉婷,他看的見曉婷沒被頭髮遮住的耳廓、頸子和被黑背心襯白的肩膊,而且發現它們正在微微顫動。
曉婷倏然轉身的瞬間,正清反射性地把眼晴給閉上,因為他完全相信曉婷會呼他一個巴掌。
但是曉婷沒有,她只是猛力抓住正清,把他扯向門口。
「曉婷……大姐……」
「你走!你出去!」曉婷大吼而且大哭,她的眼淚讓正清不敢反抗。
激動的曉婷簡直是把正清給甩出她房間門口的。曉婷重重將門關上後,正清隔著門板還想說些什麼,但曉婷吼回去:
「你走!你走……你走你走!為什麼你現在才要這樣嗚你……滾……」
但正清顯然沒走,因為趙爸的聲音靠近了。曉婷聽到趙爸似乎小聲的在詢問正清什麼。
約半分鐘後,趙爸跟正清的聲音慢慢離去,曉婷卻仍然邊哭邊側耳聽門外的動靜。
再半分鐘,確定門外寂靜無聲,曉婷倚在門上,心又再碎了一次。原本已止住的淚水,又再度奪眶而出。
「嗚……」
曉婷哭得淒慘,她腳步蹌踉地走向角落的木箱,從中撿起一本日記。
那是一本綠色封皮的日記,用紅色的絲帶綁著,它被放在一個很隱密但曉婷就算夢遊也能找到的位置。
它是箱子中曉婷唯一一本沒寫完的日記,空了一大半。這空白起始的那一頁對曉婷來說,代表了擺脫悲傷的決心,而那再沾筆墨的第一頁,是正式擺脫悲傷的紀念日。
只是現在看來,這個紀念日,並沒有被標上正確的日期。
曉婷哭,手指發顫地想解開紅絲帶。解到一半,不爭氣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滴上日記的封面。曉婷蹙著眉、掛著淚眼不捨地急忙將日記上的淚水撥落、擦乾,然後又嗚嗚鳴地將日記抱在胸口上哭。
落地窗外被窗簾遮住的下弦月在夜空中越爬越高,現在剛過晚上九點,離十點已不到一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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